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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向吟

  「乾脆我一拳揍昏你怎麼樣?這樣你連枕頭都不需要了。」凌睿唐惡意地咧開嘴,幾天以來,他被迫待在辦公室裡不能出去掃街,心情郁卒個半死,再加上晚晶簡直將他視成眼中釘,一點也不體諒他的苦心,他悶得快瘋了,樂得找個人當出氣筒。

  凌騰炎乾咳了兩聲,「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明白這段時間每個人的睡眠時間都非常少,一方面要顧及私人的生活,另一方面又要抽出時間來照顧老大,家人幾乎都逼近體力和耐力的極限,但是為了荷荷,沒有人對此發出半句怨言。他望了望站在身邊俊逸出眾的高大男子,尷尬地咧開笑臉,「抱歉,閻醫師,讓你見笑了。」他好不容易把人從德國請過來,家人居然是這種表現!

  「沒關係。」冰綠色的眼眸隱藏著笑意,將他危險的氣質襯托得更加明顯,「看得出來你們很關心凌小姐的情況。」

  「你是混血兒嗎?中文說得好好。」凌艾羽眨著她圓亮的大眼睛瞅著他瞧,不知怎地,她覺得他們家人是奇怪,難道老爸以貌取人嗎?怎麼連找來的醫生都帥得離譜?他給她的感覺很不像個醫生,反而像個以浪蕩著稱的海盜。

  閻月回她一笑,「凌小姐,你的中文也說得很好。」

  「廢話。」凌睿堯喃喃地咕噥一聲,他隨意地瞄了閻月一眼,隨即被他身上的氣質嚇跑了瞌睡蟲,「你、你、你……你是誰?」他指著閻月,他看得到閻月身邊環繞的靈氣。那是黑的!正常人不可能會有這種黑色,有如當初他在大姐跳樓時感覺到的那團黑影相同,難道眼前的男人是……

  「老六,你的腦子到底清不清醒。」凌騰炎蹙起眉頭,對兒子像撞鬼似的表現非常不滿意,好歹閻月是舉世聞名的醫學奇葩,自己派人找了一個多禮拜才找到行蹤不定的他,怎能容得有人充滿敵意地指著他?「我剛剛不是說過了,閻醫師是海德堡大學的醫學院客席教授,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他請到台灣幫老大看病,你沒事鬼叫個什麼勁?」

  「不行!他……」凌睿堯拚命地搖頭,在腦中搜尋著可以形容閻月的字眼,「他、他……不乾淨!」他該怎麼說?他覺得要閻月幫大姐看病,就如同把大姐送進死神的懷抱一樣,所有醫生的氣息都是接近白色的,他那麼黑……

  「老六!」凌騰炎氣呼呼地瞪著鬼話連篇的老六,直覺老六今天鐵定因為睡眠不足發瘋了,他正想開罵,結果站在老六身邊的老二悶聲不響地從前者的頭背一敲,然後輕鬆地接住被敲昏的老六。

  「閻醫師,別介意,我是覺得他該睡覺了。」終於付諸於行動的凌睿唐朝閻月笑了笑,對於他終於有機會揍到人感到非常滿意。反正老六醒著也只會說夢話,乾脆把他敲暈算了。

  閻月喉中滾出笑聲,心想,艾荷的家人還真有趣,正式與他們相處的感覺十分的融洽,他看著凌騰炎,「我可以看看病人的情形嗎?」一個多禮拜沒見到她了,他迫切地想得知她的情況。

  「當然、當然。」凌騰炎順手打開病房的門,請閻月進去,「荷荷的情況還是令我們擔心,雖然她已經清醒過來了,但是她昏睡的時間居多,沒有多少時間是清醒的。」他說罷後短短地歎了口氣,對女兒的關心表露無疑。

  「這是應該的,她現在需要充足的睡眠來休養她的身體。」更何況她是在身軀的頻率幾乎無法再接受靈體的情況下復甦,她比一般人更難清醒,她醒得過來,足以表示她盡了最大的努力。閻月默默地在心裡補上一句,他尚不能對凌家人提起他來自何處,甚至與艾荷相處了一天的時間。

  他緩緩地步入病房,她就這麼安靜地躺在床上,表情安詳得像個天使,她的膚色比起一個禮拜前紅潤了許多,重新見到她的踏實感令他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這是……」守在凌艾荷床邊的鄒櫻櫻站起了身,凝望著從一進門就直盯著女兒看的陌生男人。

  「閻醫師,老大往後的主治醫生。」凌騰炎簡短地讓兩人互相明白對方的身份,他望著沉睡在床上的凌艾荷,「這就是我女兒。」

  「我知道。」閻月在床邊蹲了下來,舉起她如凝脂的柔荑探看,當他見到她左手中指未節有個不太明顯的印子時,不禁有些驚異。他未曾料想過兩個人的意志竟可以在軀體上殘留那麼久,他甚至不能確定她是否真感覺到他的決心有多麼強烈。閻月微微地泛出笑容,礙於她的家人在場,他無法立即擁抱她,稱讚她為她自己做得那麼好,鼓起所有的勇氣去做一件尋常人辦不到的事情。

  鄒櫻櫻頓時覺得他的笑容十分的神秘,而且他的舉動……居然和荷荷類似!荷荷醒過來的時候總要求家人讓她看看自己的手,當她確定後,她就會和這個閻醫師一樣,流露出神秘而莫名其妙的笑容,但鄒櫻櫻看得出來女兒臉上的滿足,像是有個所有人都不知曉的秘密。這種巧合……實在太離譜了吧?這個男人和荷荷又沒見過面,為什麼他卻是一臉溫柔的神色?

  「我可以和艾……凌小姐單獨相處一會兒嗎?」閻月望著她的家人,而後發覺她的家人都以滿臉的古怪回望著他,他只好勉強地拉開笑臉,「抱歉,這是我的怪癖,我習慣在事前和病人單獨相處一點時間,來計劃往後的進度。」

  「當然可以。」凌騰炎理所當然地接受了他的答案,大牌的醫生總會有點怪癖,如果這樣老大可以好得快一些,他當然不介意。他拉了拉鄒櫻櫻,「我們先離開一下,別吵到閻醫師。」

  「但……」太奇怪了吧,鄒櫻櫻望了望丈夫,一個陌生人提出這種要求,說不奇怪是假的。但丈夫堅持地拉著她,她只好和他一起離開房間,讓閻醫師和他們最擔心的女兒獨處。

  閻月在房門關上後伸出手,緩緩地拂過她的頰,溫柔地注視著她恬靜的睡容,「艾荷,你做得很好,你真的做得很好。」他緊緊地捧著她的手,從心底不停湧出的柔情令他輕輕地吻過她的柔荑。

  熟悉的感覺沁人她的夢境,她敏感地察覺她的手正被人輕吻著,凌艾荷幽幽地從夢境中醒來,試著想探看究竟是哪個人擾亂了她的睡眠,而那個感覺卻衍生出她的錯覺,讓她覺得那是她有生之年不可能再見到的他……

  進入眼簾的高大身影令她有些怔然,凌艾荷頓時喉間發不出聲響。那真是她的錯覺嗎?她將誰看成了他?但那一直在她夢境裡迴旋不去的冰綠色眼眸……她低低地發出一聲抽氣聲,「閻……」

  「艾荷,歡迎你回來。」閻月的眼裡承滿了笑意,又多吻了她的手指一下,「我敬佩你的勇氣,你撐過來了。」

  「你怎麼……」凌艾荷喉間乾澀,不能置信的喜悅充滿了她的全身,不知從何泛起的淚水也盈滿了她的眼眶。她還看得到他!她並非必須等到生命的盡頭才能再見到這對冰綠色的眼眸,他……他真真實實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閻月淺淺地笑了笑,「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他將她的手舉到她的面前,「而這個我留下的齒印,也證明了生命裡總有些不可能的奇跡等著發生。」

  「但你……」他不是冥界的人嗎?既然當初他來接她的時候沒有人見得到他,為什麼他又可以出現在她的面前?望著他身上的白袍,凌艾荷突然間明瞭了他和閻王在冥界的對話,閻王要他別一直留在人間,甚至拿她當成釣餌……

  「這是給你的驚喜。」閻月啄過她的手心,「你的表現足以得到獎勵。」

  凌艾荷的眼裡閃過一絲發覺被蒙騙後的暴怒,她咬了咬牙,「閻月,你讓我想咬你。」原來她所有的難過都是多餘的,閻月不僅是死神,他在人間還有另一個身份?但他卻從來不讓她知道。

  「我很懷念聽你說這句話。」閻月自動地將手伸到她的嘴邊。

  凌艾荷毫不考慮地張嘴咬住,眼神直愣愣地瞪著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害她在努力清醒的時刻裡那麼的恐懼,幾乎將她所有的心給碎了。

  「你沒有問,而我也沒有充足的時間向你說明。」她顯然恢復得不還夠,咬人的力氣太小了,他根本感覺不到疼痛,「我說過死神祇是我的兼差,而我在人間的正職,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個醫生。」

  同時兼負著奪魂與救人的兩種職業,這是多麼諷刺的差別。凌艾荷猛然挑高了眉梢,鬆開她的牙以方便自己說話,「你選擇了非常矛盾的行業。」

  閻月笑了出聲,「你不也是?你非常不適合當個女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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