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這不是美麗的羅曼史,這是悲摻小說。劉穎若抹了抹臉上沁出的冷汗,「然後呢?因為她要求離婚,所以你就真的和她離了?」
「嗯。」他淡淡地頷首,「如果那是她的希望,我沒有辦法拒絕。」
她在異地生活了五年,到底是在幹什麼啊?劉穎若突然有種想掐住自己脖子的衝動。她離開,是不願見到他們甜蜜的生活,也不願造成任何會為他們帶來陰影的可能性,所以她走,告訴自己得退出,永遠乖乖地待在哥兒們的位置。
結果呢?他居然過得這麼慘!她無語地低咒幾聲,想完自己的事情後又想到他的事,他說……他沒辦法拒絕孫曦尤離婚的要求?
就算會受到傷害,也沒辦法拒絕,況且她曾親眼見過他對孫曦尤愛得有多濃烈,就是那樣深猛的感情讓她怯儒,不戰而逃,因為她明白他不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感情……
心頭彷彿被他親手殘忍地劃下一道傷口,劉穎苦臉色發白地咬著唇,忍痛了好半晌才勉強說得出話,「你……還愛著她吧?」
朱展麒並沒有回答,但神情充分地表現了他仍愛著孫曦尤。
劉穎若靜靜地瞅著他的側臉,嫉妒孫曦允居然能在他心中佔有如此重要的地位,而她,想忘卻忘不掉、逃也逃不了……可惡!為什麼她的心還會這麼痛啊?
「既然還愛著她,為什麼要放她走?你真是一頭豬耶!」她無法說出安慰的話語,只能用怒罵來宣洩她心底的傷痛與氣憤。
「過去就算了。」
「笨豬,這種事哪能說『過去』就過去?還愛著她就把她追回來啊!」緊愀的心痛迫使劉穎若口不擇言地直接將想到的東西說出來。她實在著不下他如此悲情的模樣,就算自己不幸福,最起碼也該有個人幸福吧!
「如果你不行或不敢的話,我幫你追。」
在話說出來的下一刻,她卻恨斃了自己的快嘴和她氾濫成災的俠義心。
第二章
十二歲的夏天,心情是困擾而煩躁的。
胸前熱脹的發育不僅令她不舒服,更讓向來抬著頭走路的她在意得彎腰駝背,每回見到人,總會害怕別人發覺自己和以前不一樣。
她當了那麼多年的孩子王,找她打架的男生至今依舊不少,當然她身邊的玩伴也清一色的全是男孩子、她說話像男生、舉土像男生,如果哪一天真在薄薄的夏季襯杉裡加上了件「吊橋」被玩伴發現,那種感覺真是比死了還難過。
尤其是朱展麒。
她苦著一張臉,望著鏡中開始改變的身體,氣憤她為什麼不是男孩子,怨恨老天爺為什麼偏偏不能答應她的請求,讓她真的就變成一個男生。
她討厭當女生,因為女生的心態很難懂,她老是搞不懂她們在想什麼,什麼話都不明說,然後三兩個聚成一團,老講一些無聊得讓她想睡覺的事情,與其和她們在一起,她寧可去到外面和玩伴打躲避球。
然而就算她再怎麼不想當女生,她的身體卻一點也不聽使喚,緩慢地發育成與她的玩伴完全相反的類型。她的肩膀開始比不上一些發育早的男生寬、拳頭比不上有些男生大,連聲量也愈來愈吼不過他們,現在又加上胸部……
昨天和朱展麒對決,讓她嘗到了此生第一次敗仗,原因不為其他,就是出在她的胸部。
他昨天和她拉扯對打的時候一擊狠狠地揍在她的胸部上,讓她眼睛一花,痛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痛到蹲在地上掉眼淚,而一旁拉來當裁判的同黨則宣佈朱展麒的第四十七次挑戰勝利。
可惡!居然敗給一頭由她從小保護到大的豬!太可恥了!
她很想抗議,但是她不敢,因為胸部的事情令她難以啟齒,就這麼讓那頭卑鄙的豬以為他僥倖地打贏她,當時她只好含淚暗自在心底發誓,今天一定要把她不敗的冠軍寶座奪回來!
劉穎若像發誓一般深吸了口氣,拿起準備在一旁的繃帶緊緊地繞著胸前纏貼,試圖把胸部纏到完全看不出有曲線為止,但虐待身體的舉動也讓她呼吸困難,胸部好痛,偏偏她又不得不這麼做……
「穎若。」她的房門冷不防地被打開,「我們出去打……」
「啊!」劉穎若直覺性的抱胸就地蹲下身來尖叫一聲,吃驚比不上狂猛襲來的羞赧,嘴邊一連串地爆出怒罵:「笨蛋!滾出去!死豬!」
「打……」朱展麒忘了收回下巴,臉色熱紅地將門關上。他承認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她身上的繃帶好奇怪……
穎若沒事幹麼在身上綁繃帶?他昨天打傷她了嗎?
她在房裡飛快地繫好繃帶的結,套上一件從母親那邊偷來的寬鬆襯衫,滿臉陰霾冒火地打開房門,惡狠狠的瞪著愣在她門前的朱展麒,「朱、展、麒,你看到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瞧她臉色比殺人魔還恐怖,他連忙搖手否認,但是想到她身上真的很可能受傷,他一時間沒想太多地又問了一句,「穎若,你……受傷了嗎?」
他果然看到了?劉穎若的臉色倏然發白,呈現青綠狀態,她想也沒想地猛力揪住他的鬚子大吼,「你還敢說你沒看到?」
他瞅著她冒火的水眸,比較在意的是她身上有傷,
「你的傷是不是被我打的?」他還沒忘記昨天他的致勝一擊就是打在她的胸部上頭,那時她就這麼容易認輸,他還覺得贏得有點奇怪。
「你以為憑你那一拳就打得傷我?」她冷哼了聲心頭怒火更熾,「要不要我們現在再打一場試試看?我一點傷都沒有。」
「沒傷幹麼綁繃帶?」聽到她的回答,他反而更困惑地蹩起眉頭。
「我……」劉穎若嘴角微慌了懦,實話頓在喉頭轉了三圈又吞回去,她將嘴角嚴厲地往下一撇,「我喜歡綁繃帶,不行嗎?」
「喜歡綁繃帶?」這個答案比剛才還詭異。
「看起來像日本黑社會裡的大哥啊!」她很慶幸自己及時找到了一個好借口,真佩服死自己的機智了。她得意地咧嘴,「現在就開始練習綁著繃帶,以後打架才會打得順手。」
朱展映聞言臉色一沉,「你不可以去混黑社會。」老天爺!他可沒想到穎若的志願居然是做流氓!
「憑什麼不可以?」劉穎若仰高著頭,比他略高幾公分的身高給了她用鼻孔瞪他的特權。
「我爸說過,混黑道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而且他爸最痛恨黑社會的人了。
笨豬!他居然真的相信她想做黑社會老大,他還真好騙。她不屑地輕嗤,「誰說我一定要當黑道的人了?我就不能像廖添丁一樣,做個現代俠盜嗎?」
他恍若瞪著怪物似地睨她,「穎若,你腦子有沒有問題啊?」居然想做「俠盜」?天曉得身份證職業欄上有沒有這個項目?
劉穎若不怒反笑,笑得陰陰冷冷地,倏地一拳揍上他的肚子,瞅著他疼痛得蹲下身去,「朱展麒,你真是一頭豬子!」
好可惡,竟然偷襲他……朱展麒痛得眨了眨眼,還是掛念著以她好鬥的個性,真的極有可能會走上歹路,
「穎若,我先說好,如果你去混黑社會,以後我們連好哥兒們都不能做了。」
她本想回敬他一句:她才不想和豬當哥兒們,但是他們做哥兒們都做這麼久了,突然少個哥兒們也挺奇怪的,況且這頭豬……很好欺負,她欺負上癮了。
唉!沒辦法,弱肉強食是動物界的本能。。
她無賴地聳了聳肩,挑著一邊眉覷他,「反正我們又不是真的哥兒們,你爸的動作未免也太慢了吧?」追了五年還追不到她媽,噴!父親動作慢得像烏龜,兒子又笨得不成樣,他們家姓「豬」還真是名副其實、一門忠烈。
「你還不知道嗎?」聽著她的回答,他詫異地抬起頭來瞅她,「我爸注定追不到你媽了。」
「什麼意思?」她擰眉,心頭打了一個大問號。
「看來你媽真的什麼那沒有跟你銳。」朱展麒抿了抿嘴,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正視著她的眼眸。「我爸說,你媽過幾個月就要嫁給另外一個人了。」
婚禮當晚,一個滿臉低氣壓的老花童出現在喜宴上,劉穎若趁新郎新娘巡桌敬酒的時候逃離了會場,在門口直愣愣地瞅著「李劉府喜宴」的紅色喜條,眼裡讀不出她心裡想些什麼。
「穎若。」朱展麒桌上的好料吃到一半,好死不死讓他瞄到劉穎若溜了出去,為了擔心她會帶給她的繼父一個壞印象,他只好百般不捨地放下正在啃的雞腿,借尿遁跟出來看看。「你幹麼吃飯吃一半就跑出來?」
「我吃不下。」她皺了皺眉,瞪著嘴邊還有油漬的他,「你還真好意思吃得那麼高興,我媽又不是嫁你爸,如果不是我媽向你爸把你借來當花童,你哪來那麼大福氣可以吃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