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紀式澄的視線跟著小嬰兒的方向轉,眼巴巴地望著護士幫他淨身,壓根忘了手術才進行到一半,而她是來見習所有過程的,「我想抱嘛。」
「還得等一下。」溫仲謙不自覺的露出微笑,回頭繼續處理產婦產後的清潔與縫合工作。接生過許多嬰兒,他從不覺得有什麼特別感受,但瞧她興奮的模祥,他也感染了那份欣喜,感覺到一個新生兒初臨人世的幸福,隱約地在心湖泛起一股對於自我肯定的滿足。
「那哪時候可以抱?」紀式澄有些不滿地蹙眉,望著小嬰兒被裡上了毛巾,做大略的檢查,記錄身高、體重和印腳招,看了半天就是落不到她手裡。
利落地縫完最後一針,溫仲謙捌不過她一直吵著要抱小嬰兒,只好讓她如願,看她抱嬰兒生澀的手法與臉上的笑容,剎那間,他似乎有種錯覺,恍若剛生下的小男嬰是他和紀式澄的……,他錯愕地眨了眨眼,理智重新回到腦中,然他的眼瞎卻離不開她那甜美的笑饜,和新生兒的哭鬧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真的要放棄紀式澄,遵照他預定好的道路,娶應嘉雯,平凡無波地度過這一生嗎?他深深明白紀式澄對他的吸引力,雖然明瞭選擇她也代表將會傷害應嘉雯,他卻想摒棄過去那可笑的規劃,希冀和紀式澄擁有未來。
「喏,你看,你會不會覺得他有點醜?」紀式澄衝著溫仲謙咧嘴笑開,好似手中的小嬰兒真的是她的,她雖然嘴裡嫌著,可神韻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他長得像滿臉皺紋的小猴子,沒其他小孩皮膚那麼光滑。」
他趕緊斂回飛離的心緒,若有所思地瞅住她良久,才淡淡地回答,「小孩子剛出生都長這樣,過幾天他的皮膚就會光滑多了。」
「這我當然知道,還用你教。」抱得心滿意足了,紀式澄總算把小嬰兒還給等在一旁的護士,瞄了眼仍在麻醉中的產婦,「哇,我才轉移目光沒多久,你就已經進行完手術啦?速度真快。」
「是你分心的時間太久。」溫仲謙淺笑地脫下手套,步出開刀房。
而紀式澄也跟著他後頭出去,臉上仍噙著愉悅的笑意;望著他脫下手術服,她覺得他的態度太過冷淡。「你不高興嗎?」
「不高興什麼?」
「你的工作是迎接一個新生命的開始耶,難道你都不會覺得很感動?」又不像過去的她,每回面對的都是與死神搏鬥的重症病患,隨時都有害怕失去一條生命的擔憂與傷感,而她開刀時卻不能被這種情緒影響,因為那足以令病人喪命。
「也許我已經麻木了。」瞧她興奮得活似第一次進太觀園的劉姥姥,溫仲謙不禁懷疑她是故意逼他開心,抑或是真的對一個生命的開始而欣喜。他略瞄了她一眼,「式澄,你看起來有點興奮過頭了。」
「難道我不能覺得感動、不能開心嗎?」紀式澄高高地揚起眉頭,睜大眼瞎瞪著他,「你的工作讓人很有成就感,又不像我就算做完手術,病人壓根兒不省人事。」
這會兒他幾乎可以確定她是刻意讓他開心的,他僵硬地扯扯唇,面對她純潔、善良的秋瞳,他實在無法形容那抹明知愚蠢,卻甜甜地充塞在心頭的幸福感。「別再把我給褒上天了,你的病人雖然不省人事的出手術室,但你為他們戰勝了死亡。」
「比起拯救一條性命避免結束,我寧可看一個生命從我的手中誕生。」紀式澄撇了撇嘴,不喜歡看副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笑法。
她伸出手扯了扯他兩頰,無奈的說:「溫、仲、謙,拜託你笑得真心點可以嗎?我才不想用什麼醫學上的觀點去瞧惟的名望高或醫術高明,只要我覺得你的工作很讓我感動、很偉大,你就是真的很偉大。」
「你真的很會安慰人。」溫仲謙鍬著她堅決的眼眸,聳聳肩道。
「我才沒安慰你,以你龜毛的個性,愈安慰愈會出問題,所以我只說我看到的事實。」紀式澄鼓起腮幫子,圓圓亮亮的明眸直瞅著他,「我可以不強迫去改變你那彆扭又可笑的脾氣;但是你也不能強迫我騙自己,剛剛所受到的那些感動全都是假的。」
「好、好,你受到的感動全都是真的,算我怕了你。」她一臉認真的表情令他無法自抑地發笑,連這祥的問題她都有得爭,還真服了她。
「我還真希望你是真的怕了我。」紀式澄瞅了他半晌,嘟起嘴咕噥道。她拉了拉他的袖子,「剛剛你說下刀後就可以下班了,沒錯吧?」
「嗯,還有事?」溫仲謙望了下牆上的掛鐘,才八點半,夜還漫長得很,她這麼急著抓他回家做什麼?「你晚上想到哪裡去嗎?為什麼這麼急?」
「我會有什麼事嗎?」她圓睜著狀似無辜的雙眼,可眼裡閃著異常的光芒,一點也不像個無辜的小可憐。「只是接你下班嘛,又沒什麼,你先去把東西收一收,我到停車場等你。」
他擰眉看著她轉身離開,總覺得她似乎隱瞞了什麼事情不讓他知曉,他搖了搖頭,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收拾東西,當他到達停車場時,卻見她馬上跟在他後頭,藏不眼裡那份詭譎的笑意。
他不禁回過頭問,「在笑什麼?」
「沒有啊。」紀式澄忍住竊笑,馬上轉移話題,「你想剛才那個小寶寶,他媽媽會幫他取什麼名字?」
溫仲鐮聳了聳肩,「不曉得。」他暗忖她臉上奇怪的笑,是為了方纔所讓她感動的事惰。
「幫他想一個怎麼樣?」紀式澄亦步亦趨地緊跟在他身後。
「孩子又不是你的,名字怎麼可能任你替他取。」
「我也是看著他呱呱落地的人耶,或許我可以給他的媽媽一個建議。」她微嘟著嘴,覺得這個男人真是麻木到了極點,一點都不會感動。
「那不如你自己生一個如何?你愛取什麼名字就取什麼名字。」
「好啊,你跟我生?」
他倏地停住腳步,望著一臉嘻笑的紀式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撼動,他微蹙起眉說,「式澄,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我像開玩笑?」紀式澄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覺得他臉上尷尬的表情好玩極了。這個男人啊,若自己不多採取一點主動的攻勢,他永遠都像只溫吞的烏龜。
溫仲謙別開了頭,繼續往前走,免得自己的理智逃逸無蹤,衝動地品嚐她唇瓣的味道。
他又開始逃避了!她懊惱地在心底暗自呻吟一聲,三兩步又跟上他,希望他現在可別回過頭來。「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接你嗎?」
溫仲謙走到自己的車子旁,從褲袋掏出鎖匙準備開門,絲毫沒注意到她仍站在他身後,完全不像個準備坐車的人。「為什麼?」
「為了敲昏你。」紀式澄甜甜地咧嘴一笑,握緊一直,在身後的木製球捧,精準地朝他頸背一棒落下。
「該醒嘍,你可不能睡過整晚,不然我的閨怨就無處說了。」
紀式澄捧著臉頰,蹲在溫仲謙面前盯著他,一面喃喃自語,一面懷疑是不是自己力道下得太重,萬一他真昏睡上一整晚,那什麼戲都甭唱了。
早知道就用乙醚迷昏他,但是想到乙醚會造成某些身體機能上的短期障礙,她只好選擇用敲昏的方式,不過現在看來,她好像也不該用球棒……
紀式澄懊惱地再度皺皺眉頭。等了半個多小時,他還沒醒來,本來打算任他自然醒,她再以最美的姿態出現在他〕艮前,看來好像不可能了,唉,討厭,破壞美感!
她拿下黏上去的假指甲,用力掐住他的人中意圖讓他清醒,等到他深深地蹙眉吸了口氣,她趕緊站回該待的位置,擺出她認為最迷人的姿態。
「呼!」溫仲謙狠狠地葉氣,完全無法忽略頸背後的疼痛感,想摸摸看自己頸背究竟受了什麼傷,偏偏手像被人捆住了。
他努力睜眼想看清楚限制他手部自由的東西是什麼,一瞬間,他有些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跟人打架被抓進警察局嗎?為什麼他頭疼欲裂,且他的手上有一副冰冷硬的手銬?
溫仲謙緊擰著眉,努力回憶昏倒前的狀況,等模糊的眼總算凝聚了焦距,他幾乎被跟前的景象給嚇愣了腦袋。
「式——」
「幸好你醒了,不然不曉得我這個姿勢還要擺多久。」
紀式澄在心中歎口氣。果然是她的力道沒抓好,他連醒過來還這樣昏昏沉沉的,教她怎麼表演得下去?
「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他實在不曉得該不該繼續把視線停在她身上,偏偏又移不開眼瞞。一襲性感蕾絲睡衣裹住她纖纖合度的身軀,裙擺飄蕩在膝上二十公分處,露出潔白修長的美腿,這副撩人模洋十分引人遐思。
「這是怎麼回事?」溫仲謙全然不自知自己的聲調低了幾個音階,古銅色的臉龐微浮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