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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向吟

  「醉?還早。」蕭明朗揮了揮手,「有酒無詩則庸、有詩無酒無趣,蘇弟不吟首詩,豈不是負了夫子夜設詩會的美意?你要吟得好,咱們都可以放你一馬;吟不好,就……」他連話都沒說完,又是一陣亂笑。

  「吟過試帖詩,當真可以放過我一馬?」頭好疼,那酒一定過烈,悶著她的胸口難以呼息,假使吟首詩就能擺脫這群醉鬼,她十分樂意。

  「大丈夫三言既出,駟馬難追,就怕蘇友執吟不出來,隱瞞自己的才學。」蕭明郎有心激她。

  「吟,這是當然。」宮櫻甯忍住頭痛,思索了一會,一首憑藉夜景、詠月清明的試帖詩便脫口而出……

  「好!好!真有我有的,」

  末語方休,蕭明郎毫不留情的力道幾乎把她打趴了下去:宮櫻甯咬牙忍住劇痛,只覺想吐。

  「現在先執們叮否放小弟回去?小弟累了,想回房歇著。」

  「這樣怎麼可以?」張伯業在一旁搭腔,「蘇友執才學過人,我們不各敬你一杯酒,怎對得起蘇友執作這麼好的詩?」

  「敬酒倒是不必了,小弟——」

  「誤,說這什麼傻話,不敬怎麼行呢?」蕭明郎不容分說地將她的杯裡添滿酒。「蘇友執不勝酒力沒關係,我們一人敬你一杯,你只需淺啄一口。總成了吧?」

  「這……」她哪撐得住啊?先前嘗過一口就知酒烈,不需半杯,她連爬回去的力氣都沒了。

  「別『這』了,若再拒絕,可是不賞臉嘍。」

  蕭明郎帶頭喝乾他杯中的酒。

  宮櫻甯為難地撇了撇嘴,也只得喝。

  接連著張怕業與數位生員輪流敬酒,壓根兒不給宮櫻甯任何喘息的機會,喝到第四口,她已覺得頭暈自眩,渾身虛軟,熱氣直冒上她的臉頰,擾得腦了無法思考。「各位先執,小弟……真不能再喝了。」

  「瞧也明白你的腿都站不直了,沒想到蘇友執的酒量真這麼小。」蕭明郎咧出笑,「還剩兩人呢,蘇友執可不能厚此薄彼。」

  宮櫻甯擰眉,剩下的兩口酒幾乎是被蕭明郎強灌下去的,她腦子裡是很清醒,可就是怎麼也沒辦法控制自己別腿軟。她費力地閉緊眼,想阻止腦中的昏眩感讓自個兒站得平穩些。「再喝,小弟就倒了。」

  「倒了?我們就攙你回去。」

  蕭明郎朝張伯業拋個眼色,卻完全地落進常愈的眼裡,他變了變臉色,眸中又像思忖著什麼,隱忍住沒發聲。

  「不,我……」後勁好強!宮櫻甯搖搖晃晃又退了兩步,直到靠在樹幹上。

  「哎,蘇友執,你連路都走不穩了,難不成想睡在林間?」蕭明郎拉過她的手臂往自己的身上靠。「伯業,你也來幫個忙吧,我們一起送蘇友執回去。」

  「不……」宮櫻甯咬唇,卻無法阻止他們硬拉著她走,她求救地回頭望著面有愧色的常愈,心中最糟的預感卻愈來愈真實。

  「這,不是回雲居。」宮櫻甯強迫自己不可閉上眼,但他們帶她至修身閣,用意之明顯不言而喻。可是……她不服啊,她哪一點看起來像女人?

  「這當然不是回雲居。」蕭明郎咧著嘴,幾乎瞧她瞧得發呆了,男子竟可如此花容月貌、肌膚嬌嫩得令人垂涎三尺,當男人,太可惜了。「書院裡規定尋常塾生不可擅進回雲居,我們只得把你給帶回來了。」

  「不成,我得回去……」若被洞穿女兒身,那還得了?噢,頭好痛。

  「蘇友執,別再折煞我們了,在修身閣裡光睡個一晚,有什麼關係?」蕭明郎沒料過她還有餘力可以拒絕,逕自地使力將她扶過門檻。「睡一夜就行了,山長又不會因為你夜不歸宿而趕你出門。」

  「不成!」宮櫻甯咬牙,機靈地攀緊了門緣一角。「我不住。」

  「不成?那不就浪費了我們的好意?」張伯業開始扳動著她的手指,淫邪地笑道:「山長會收你入回雲居,可見你也跟山長要好過了,你長得這麼標緻,陪我們哥兒倆一晚上,又有什麼關係?」

  「你們——」宮櫻甯臉色大變、酒意至醒,更加賣力地抓緊門欞。「無恥、可笑!我是男兒身,又怎麼跟山長要好?!」

  「漢朝歷代皇帝,又哪個不貪戀男色?」蕭明郎挽過她的腰,發覺她的腰身真是細可盈握。」蘇念學,別守著禮教不放了,同性問相親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嘗過一逼滋味,你就明白抱男人遠比抱女人來得有樂趣。」

  「齷齪!」她緊咬牙關,拚死不放手;但兩個大男人拖住她,她又能撐多久?

  蕭明郎細聲笑了起來,「齷齪?那麼收樂童,讓你的書僮白大磨墨,夜晚侍寢就不齷齪?這些事別詛你沒做過。這事在書院裡正常」若非山長把你留在回雲居,你豈會到目前還覺得齷齪?」

  「我……!」酸軟冰冷的手指抓下了木欞,血色的紅花在纖指與斷木間綻開,宮櫻甯根本無力抗拒地被扔上席榻,她縮至角落,手中直揮著掌大的碎木,嘴裡讓道:「別……不准過來!」

  「一塊小木頭,怎麼保護得了你?」蕭明郎好笑地接近,眼明手快地抓過她的柔萸往壁間一擊,疼得宮櫻宵不得不放掉了木頭。「放輕鬆點,我們兩人都不想傷你,你愈繃著身子,我們也得不到樂趣。」

  「救——嗚!」她的唇立即被蕭明郎搗住,費力踢喘的雙腳則由張伯業抓著,將她往床榻的正中央拖。宮櫻甯用力地咬住蕭明郎的手,眼前己是一片模糊。

  什麼佯稱男生女相,人了書院就不會被欺負?老夫人全是騙她的!。天曉得書院裡竟是一群人面獸心的斷袖之徒,她的清白……不,連她的命,都得賠上了!

  這不會是第一次。

  腦中葛然響起君應陽在初次相遇時就強吻她的舉動,宮櫻甯驀然明瞭他當時是以非常強烈的手法警告她,書院裡頭不如外界所想像的那樣純正;可她怎麼卻想不通,以為只要女兒身不被識穿就不會有事。

  她太天真了!

  第四章

  宮櫻甯死命地踢蹬著身上的採花賊,被緊搗的雙唇壓根叫不出任何聲響,然一個弱女子哪敵得過兩個色慾薰心的淫棍?完了、完了、完了……不甘心。怎麼就是不甘心!若是被發覺女兒身而遭人污辱、那只能怪自己不夠機靈;可她……

  「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低喝,停住了蕭明郎準備解開宮櫻甯纓帶的舉動,他猛一回頭,未料君應陽竟滿臉鐵青地出現在他們的寢房。

  「山、山長……」張伯業慌張地拋又從宮櫻甯腳上脫下的布靴,朝君應陽作了一揖,「山長,我們……」

  「侵犯晚輩,這就是你們學到的東西?」君應陽咬緊牙沉聲喝道,一雙厲眼掃過狼狽下床的兩人,還有床上喘息頗劇的宮櫻甯,然他訝異於胸臆間起伏的,竟是一叫股想殺人的強烈衝動。

  早該明白,早該攆她走!若常愈沒即時到回雲居通報,她甭說名節被毀。一個清白的姑娘家遇上這種事,最終走上的路只有自盡!

  宮櫻甯感到身上一輕,猛地吸了口氣喘息著,她聽到了他的聲音,也明白她……沒事了;一瞬間,她只覺至身無力,緊繃的脈絡全鬆懈下來。幾乎動彈不得。

  「說啊!」君應陽暴喝一聲,震得兩名鼠輩渾身一震,完全說不出話來。

  張伯業垂首瞄了瞄在旁的蕭明郎,嚅喃地開口,「山、山長,事情不是那佯子的……蘇友執醉了,我們只是、只是……」

  「只是留她住一宿,幫她脫衣裳,順道侵佔她的身子?」君應陽反嘴冷嘲。

  「呃,是……也不是。」有人開了頭,蕭明郎很快地接了下去。「這……我們讓蘇友執睡這兒,是我們的好意;可怎知蘇友執暗示我們若覺得他美似女子,我們想做什麼都可以。」不論如何,先讓山長認為蘇念學是自願的就行。

  「荒唐!」君應陽一拳敲向窗欞,先前己損的門扉不堪這樣的衝擊,頓時散了一大半,碎屑同時也扎進了他的手,然他卻渾然未知。「蘇念學行事分寸極為正派,豈會開口要求這種事?強行灌酒,帶至廂房,這也是她願意的?」

  「我們……」蕭明郎臉色發白,明瞭再也瞞不下去了,可過去這種先輩欺負晚輩的事情他也看過幾樁,就不見山長有這次如此憤怒。足見……山長真對蘇念學有什麼,他們碰了不該碰的人了!

  「求山長原諒!」也不顧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張伯業渾身發顫地跪了下去,順便也拉著蕭明郎的衣角。「學生只是一時醉酒糊塗,並非真有意侵犯蘇友執。」

  「醉酒糊塗?好個借口!」君應陽說不出為何胸中翻騰的怒意如此劇烈,他早預見這種情形發生,卻不料自己有這樣的怒氣,他瞇細了眼,瞪著兩個下跪的生員。「知錯能改是做士人最基本的道理,然你們卻還想利用各種理由、借口來脫罪,絲毫不興懺悔之心;有這樣的生徒,書院何需留你們?今晚收拾你們的行囊,明日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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