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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香綾

  李靖一言不發地走到她身旁,脫下他那已掐了領、去了袖的奇裝異服,幫她披上。

  「沒事了。」

  他的軟言安慰,反而引得她悲從中來,淚水更是潸流,一發不可收拾。

  「抱我,抱緊我,好嗎?」受驚過度,又渾身疲憊的她,急欲找一副厚實的肩膀,好好的大哭一場。

  李靖撫著她光滑了無遮蔽的背脊,心中當真五味雜陳。這女人將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會成為他的二嬸,兩人抱成這樣,成何體統?

  「你,哭夠了嗎?」如果哭夠了就回房換件像樣的衣裳吧。

  「當然還沒嘍,你這人怎麼這麼沒同情心?」陸少琪發起嬌嗔,索性勾住他的頸子,坐到他膝蓋上頭。

  唔,他厚實的臂膀宛如一個舒適安全的港口,依偎在他懷裡,讓人衍生一股從未有過的幸福感。也許正如歐裡德所言,她的確是個管不住自己的野丫頭。

  甫失戀的人該有的傷心欲絕,她只簡短的維持了一兩天就痊癒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是李靖的出現才讓她在這麼短時間內就療傷止痛,心中的七情六慾好似釀蜜,厚重黏稠,腦中不時被他的形影塞得滿滿的。人家尚未採取行動追求她,她已先一步泥足深陷了。

  「我是怕,怕待會兒我理智崩潰,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額頭的汗水已經豆大豆大的往下流淌,雙臂不知不覺加重了力道。朋友妻尚不可戲,何況是他二叔的女人。「不要挑逗我,我承受不起。」

  「要是我說,我不介意呢?」這大膽的告白,嚇壞了她自己。全世界最不懂矜持、最厚顏的女人想必非

  她莫屬了。

  「但我介意。」李靖腦海不小心浮現李雄飛那張趾高氣揚、老氣橫秋的臉,害他差點不舉。「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

  陸少琪根本充耳不聞,她將他往後推,獻上她殷紅的唇瓣……

  完了,他注定要被他二叔碎屍萬段了,一世英明就要毀在這不知天高地厚,人間險惡的小娘子手裡。

  陸少琪口中的芝蘭馨香,勾魂攝魄地騷擾他的感官神經,逼他跟著淪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男子漢大丈夫,過於被動,就顯得懦弱了,歷經幾番天人交戰後,他決定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須折,他倏地反客為主地掌握住她,給予更熱烈的回應。

  他迫不及待解除掉她身上所有的藩籬,然而在兩人交纏綢繆之際,腦海中那只惡魔又出來作祟,攪得他良心惴惴不安。

  他把狂吻改成輕啄,雙眸焦灼地凝視著她美得令人炫目的水頰,僅存的一點理智拚命提出告誡,君子不奪人所愛。

  他無奈的站起身,歎了一口氣,「跟我回台灣,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我不懂。」兩情相悅,在意的應是今日今時的歡愉,為什麼得等到回台灣以後?

  「到了那兒你就會明白,相信我。」李靖拎起衣服遮住她最挑逗養眼的部份,再度將她嵌進臂彎裡,讓彼此的心跳逐漸緩和下來。

  「你在顧忌什麼?讓我知道。」她察覺到他的不安。連日來的相處,他流露出的愛慕之情,即使反應再遲盹的人,也該有所知覺。「抑或,你不喜歡太主動的女孩,嫌我太輕桃、太隨便了?」

  「呃,不是,都不是。」超保守的小家碧玉,本來就不適合他時而癲狂,時而離經叛道的性格。在他眼裡,她已經夠克制的了,誰能在宇宙超級無敵大帥哥的魅惑下,不心猿意馬,小鹿亂撞?「我只是不願褻瀆你的純潔無邪,美好的事物總該留待最後,比如……」

  「洞房花燭夜?」這句成語她七歲就會了,是她媽媽教她的。

  「對對對,你真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通。」 天知道他心裡所想的,和這句偉大的中國傳統思想簡直差了

  十萬八千里。

  「你說謊的技術實在很拙劣。」陸少琪故意用指頭戳他的胸膛。「我不可能是你的第一個女人,也不奢望是最後一個,請不要拿這種三歲小孩都不信的借口來拒絕我。」她是錯看了歐裡德,但還不至於笨到連起碼的觀察力都喪失。

  「照你所言,我應該是很濫情,很花心嘍?」李靖趕快擺出無辜的可憐相,把她哄回去。

  「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有數。」 陸少琪推開他,繼而起身,當著他的面翩然起舞。

  她穠纖合度的美麗胭體已經足以誘發任何人的情慾,何況這撩人心肺的舞姿,更是令李靖呼吸困難,瀕臨破功邊緣。

  嘴唇持續乾澀,喉嚨開始緊縮,他不是不想要她,他從來就是一匹無人能縛韁的野馬,飛馳狂躍起來,連他父母均莫可奈何。

  陸少琪明知她在玩火,然而就是止不了誘惑他的慾望,她需要真實的撫觸。

  他輕喘著氣,然後,倏地用全副的身軀緊貼擁抱她,讓她感受他明顯的生理需求。

  「不要折磨我,不要把我對你的尊重視為嫌惡。」

  拭去他額際潸然而下的汗水,陸少琪這才省悟,因自己一時的誤解和任性,害他受了多大的煎熬。

  「對不起,我、我去沖個涼。」她衝進浴室,用蓬蓬頭噴灑而出的水掩去羞愧和窘迫,眼淚忽然湧了上來,一滴滴滑落雙頰。

  和歐裡德在一起時,她不曾這樣激情傷心過,也許,她已經沒頭沒腦的愛上了門外那個拼著命不肯草率要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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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是漆黑的夜,在街頭最末的燈光處,他彷彿看到她曼妙的胴體騰空凌躍,每一個迴旋都完美嫵媚得教人血脈憤張。

  除了心理學上的專精,他沒想到她連舞都跳得這麼好。她良好的家世背景,將會阻礙這條情路的發展嗎?不論是與他或三叔。

  他迷矇地點上一根煙,讓裊裊的煙霧模糊眼前的焦點,像是為自己找著了得以隱身的洞穴,暫時逃避那惱人的問題。

  「今晚留下來過夜。」陸少琪裹著浴衣,散發滿身潔淨的清香從房裡走出來。

  李靖轉過臉來,拋給她一記頹喪的笑,回眸間瞥見她領子敞開的浴衣,露出細緻雪白的頸子,上面尚有點點未拭淨的水珠,延著鎖骨緩緩流入胸臆間。

  他趕緊調開目光,害怕愈陷愈深。「今晚我約了人。」

  「女人?」陸少琪語意中充滿酸溜溜的醋味。

  李靖又笑了,笑是很好的掩飾,可以當尷尬問題的擋箭牌,也可以裝糊塗。

  「說話呀,為什麼不說話?」她一個箭步擋在大門口,不讓他輕易地說走就走。

  凝睇著她微怒的臉龐,他的目光又不自覺地移到她胸前那片光滑柔嫩的肌膚上。孔老夫子曰:食色性也,他是標準的「性情」 中人,要他坐懷不亂實在有違人道。

  「明天早上九點,我來接你到機場。」轉移話題是他惟一能做的,他必須堅定立場,語氣強硬,不做狂蜂浪蝶的非份之想。

  「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跟你去台灣。」她負氣地板起面孔。

  「我們當初的協議可沒包括坦承我拈花惹草,風流倜儻的優良本性。」他的笑有著虛浮的輕佻。

  「你有女朋友了?」還不知道實際情形,她已經氣得鼻翼擴張,齦牙恨咬。

  「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換女朋友的速度就跟換衣服一樣,一日不可缺,但不消幾天就膩了,聰明的女孩子不會找我這種男人維持長久關係。」

  她望著他,憤怒至極,朝他左腮突地就是一掌,然後掩著面,衝進房裡。

  李靖宜在原地,既不追過去給予安慰,也不想多作停留,只在臨去前喃喃念著,「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打我了,以後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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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八點五十分,李靖提前出現在陸少琪家的大門口,意外地發現她已打理好行李,並整裝待發。

  他欣喜地牽動唇瓣,正要開口,她已先發制人。

  「什麼都不要說,我按照當初的協議,跟你到台灣輔導那名問題兒童,三個月後,我們就一刀兩斷,橋

  歸僑,路歸路,從此再沒有任何瓜葛。」

  她嚴正的宣示內容,李靖只聽進「問題兒童」這令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名詞。

  「呃,你所謂的問題……」

  「我已經告訴過你什麼都不要說,你聽不懂嗎?」見到他裝傻的嘴臉,她就忍不住光火。

  一坐上車,她立刻偏過頭,閉起雙眼假寐,表明了拒絕和他談論任何事情。

  李靖斜睨著眼,悄悄端詳她,她今天眼窩有點黑,眼皮浮腫,標緻的瓜子臉依舊白皙但了無血色,顯見昨晚大概哭到大半夜。

  也好,長痛不如短痛。他長長地喟然一歎,嫻熟地操縱那部租來的Mercedes-Benz,若無其事地哼起不知名的歌曲。

  他這旁若無人的自在,更加刺痛了她那過度膨脹的自我。

  從進機場入關的那一刻起,她每分每秒都企求他的舉止言行能流洩一絲一毫的情意,或對她軟語相勸,說點動聽的好話,表示他仍是在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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