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親自去看望阿胡,也是為他好,他既然是艾府的僕工了,依照規矩就是由管事管理,她不應該插手,以免自己對他的另眼相看,今他受到同擠的排擠;不過自己的一番安排,他似乎不領情,否則他怎不和同擠說話呢?
他是不喜歡艾府的男僕,還是沒發現看對眼的人,所以不想開口?難道他性子和飛燕一樣,不愛說話?但是他卻會對自己胡說八道,到底是何原因?
菊兒看小姐久久沒說話,關心地忙輕聲叫喚:「小姐,小姐……」
艾昭君回過神來面對婢女:「什麼事?」
「小姐,您在想什麼?是不是在為阿胡擔心啊?」菊兒問起。
「我或許應該親自去看看阿胡。」艾昭君出聲。
「小姐,假如阿胡真會說話,那他遲早會開口的,他不過是個崑崙奴,實在不用勞您大駕去看他的。」菊兒表示。
「他現在是個男僕,別再說他是崑崙奴了。」艾昭君不喜歡阿胡被貶低。
「奴婢遵命。小姐,您真要去看阿胡啊?」菊兒看著小姐問。
「我會再想想。」
艾昭君抱好琵琶,準備再練琴,菊兒見狀趕忙要退下。
「菊兒,別走得那麼急,陪我彈琵琶。」艾昭君喚住她。
菊兒的臉色瞬間變得僵硬。「扼……小……小姐,奴婢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有事可以晚些再做,我實在不喜歡一個人在這冷寂的琴樓裡練琴,妳就留下來做我的聽眾。」沒有聽眾她練得好無趣。
「啊……可……可是奴婢……」菊兒沒說完的話在主人投入疑惑眼光時頓住。
「菊兒,妳也不喜歡聽我彈琵琶嗎?還是妳也認為我的琴藝很差?」艾昭君正色看著婢女。
菊兒連忙搖頭辯白:「不是、不是的,奴婢沒這個意思,只是奴婢對琴藝一竅不通,小姐要奴婢聽琴聲,無異是對牛彈琴,白費小姐的精神了!」
艾昭君笑了,「菊兒,妳對自己的評價太苛刻了,而且我也沒要妳給什麼主意批評,只想有人陪著。妳在旁坐下吧,好好聽我彈琵琶就行了。」她指指靠牆的椅子。
菊兒心裡叫苦,臉上卻不能有任何不對的神情,拖著腳步在椅子坐下,這下子耳朵又要受苦了!
第三章
來到房門口,艾昭君轉頭吩咐:「菊兒,妳不用陪我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小姐,這樣好嗎?」菊兒看著主人。
艾昭君好笑:「有什麼不好?難道阿胡敢對我不敬嗎?沒事的。」其實她卻有些掛心阿胡會亂說話,所以想單獨見他。
「那奴婢告退了。」菊兒行禮後離開。
艾昭君輕敲下門後,逕自走入房間。
這間客房佈置雖然簡單,桌椅傢俱卻一應俱全,做為下人房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現在窗子大大敞開,房裡一片光亮,艾昭君看到了盤腿坐在床上的阿胡,臉又不由得紅了,因為他竟然沒穿上衣,露出結實健壯的胸膛,胸口上還有未痊癒的傷痕。他兩手放在膝上,眼睛閉著,彷彿在休息養神,見到這樣的情形,依禮她該立刻轉身離開才對,可是他的樣子卻有些不太對,因為他額上、胸口佈滿了汗珠,好像做過什麼激烈的運動般。
怎會這樣?他是不是生病啊?要緊嗎?艾昭君走近床鋪,憂心地看著阿胡。
「阿胡、阿胡……」輕喚數聲,但他恍若未聞,沒有響應,同時身上的汗珠卻愈冒愈多。
艾昭君看了很不放心,再開口:
「阿胡,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你能不能聽到我的聲音?如果聽得到就點頭給我一些響應,阿胡、阿胡……」
只是阿胡還是沒有動靜。
艾昭君靠近他,伸出小手怯怯地蓋上他的額頭,想量量他是否發燒。
咦,很正常啊,沒有發燒。艾昭君剛有這個體認,突然他就有了動作,雙臂一攬,竟然就將她給抓上床。
艾昭君還弄不清發生什麼事了,自己就被擒入阿胡懷裡,臉頰貼上他汗濕的胸膛,她嚇了一大跳,急忙奮力掙扎。
「放開,放開我!阿胡,你太無禮了,快點放開我……」
阿胡卻仍閉著眼,手臂鎖緊沒絲毫放鬆!
「阿胡,你不可以這樣做!放手,我要你馬上放開我,放手、放手……你聽到沒!放開我,阿胡,放開……」
只是任憑艾昭君用盡力氣抗拒都無效,他依舊一副氣定神閒閉眼打坐,反是累得她喘叮叮的,還沾了滿手他的汗。她氣悶地仰高臉看著強抱著自己的男人,冷聲威嚇:
「阿胡,我命令你放手,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叫人,到時你不但要受到嚴厲的責罰,還會被趕出艾府,連個棲身之所都會沒有,你聽到沒?還不快放開我!」
本是平靜無波的俊帥臉孔終於有了表情,他唇揚起笑意,眼皮緩緩掀起,闇黑的瞳眸對上她氣沖沖的眼睛,低沉出聲:
「妳終於來看我了!」
這文不對題的回答讓艾昭君頓了下,看到他的笑臉,心頭更是又羞又氣,厲聲斥責:
「我來看你,你卻用如此無禮的態度對我!快點放開我,否則我真要叫人來了!」
「妳不會這麼做的,因為妳不捨得我受罰。」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還低下頭用鼻尖輕輕磨踏著她小巧的俏鼻。
從未和男人有這般親暱的接觸,令艾昭君隨即小臉脹紅,頭急忙往後仰避開他的輕薄,杏眼圓睜:
「你……你……太過份了!我本著仁心救你,沒想到卻救到了個卑劣無恥之徒,你太含我心痛了,你……」
他伸出修長手指點住櫻桃小嘴,阻止她的話。「我不叫阿胡。」
咦?艾昭君再愣了下,對於他不按牌理的說話方式一時間接不下話,只能怔怔地望著他。
「我也不是崑崙奴。謝謝妳救了我,但是我自己也有能力可以脫困的。」他再表示。
這話意思是她多事了!艾昭君火氣再被挑起。
「早明白你會這麼忘恩負義,我就不用費那麼多心救你了!」
他沉沉輕笑,大掌撫著她柔嫩的粉頰:「小人兒,我只是實話實說。但妳可以為陌生的我如此用心,我很感謝,而妳的確也幫了我大忙,又找大夫為我治傷,這份恩情我當然會回報。」
艾昭君皺眉打去他的手。「沒禮貌的動手動腳就是你所謂的回報嗎?」
他卻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掌,俊逸面容邪魅一笑。「我要妳,這就是我最好的回報了!」
那時他果然是說這三個字!艾昭君不悅地拉下臉:「好大的口氣,我不想和你再談這些無聊的話,放開我!」推拒著他要下地。
他當然不放鬆,怎能讓美人兒從懷裡溜走。他哈哈笑說:「我說的話可沒人敢斥為無聊,就算是你們天朝的皇帝元宗,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肆!做我的人,除了能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外,還有無上的權勢,這樣的回報還不夠嗎?」
艾昭君驚疑地打量著眼前說著大話,卻渾身散發尊貴霸氣的男人。「你到底是誰?」
「我的名字叫韓邪,來自於北國,我的身份待我的人找來時,妳就會明白了。妳只要相信,我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做到!」韓邪肯定地告訴她。
他說的話是真的嗎?艾昭君提出疑問:「那你為何會變成崑崙奴阿胡,受到奴役呢?」
韓邪嘴角擒著笑,淡然回答:
「一個月前,我外出狩獵,在山壁上發現了罕見珍貴的百香龍涎草,心喜地親自攀崖摘取,哪知那株龍涎草旁盤踞著一條蛇,我受到蛇的攻擊一不小心摔下山崖;我幸運地沒摔死,但是受傷沉重,本等著下屬來相救,沒想到李三的車隊先經過,救起了我。那人不叫伊德仁,也不是西域人,他真名叫李三,是天朝人。
「我以為遇上了救星,哪知李三救人是因為我手上抓著的龍涎草。他搶走了龍涎草,也打劫了我身上所有的財物,便打算將我棄置荒野,任我自生自滅,不過正巧這時他所養的一名崑崙奴病死了,他人手不夠就索性拿我充數,逕自為我取了阿胡這名字,對外宣稱我是他的崑崙奴;為防止我逃跑,他還用鐵鏈捆綁住我,更不顧我的生死而強迫我賣藝,我只要稍有不從,就會受到毒打。我本就受了傷,又在李三的欺凌下更是舊傷加新傷,怎麼都無法痊癒。如果我的功力能恢復一半,李三等人又有何能耐可以困得住我呢?套句你們天朝人常說的話,這就叫『虎落平陽被犬欺』吧!」
雖然他臉上帶著不在意的笑容,可是語氣中的冷酷卻讓人不寒而慄。
「但你不是有不凡的身份嗎?李三又怎敢這樣欺負你呢?」艾昭君仍有疑問。
韓邪冷冷回答:「我摔下山崖後便昏迷了過去,醒來後人已在李三的馬車裡,我馬上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只是我摘到的龍涎草已被李三高價賣出了,身上值錢的物品也被他拿走變賣,他若承認我的身份,送我回去,不就要背上強盜的罪名,他怎可能自投羅網?若非我還有利用價值,他早就一不做、二不休將我殺之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