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還好,說了他笑得更大聲。
他愈是笑她,她愈是覺得不自在,檢查起她身上有何異樣,在前後查看老半天檢查不出所以然後,她認為他是在「笑不知道」,決定不理他繼續尋找香氣的來源,始終低頭在低矮的樹叢裡。
最後元烈笑夠了,止住笑拉她跳下矮牆,「走,我帶你去摘玉蘭花。」說完,他拉著她就著微亮的燈光沿小徑向樹叢裡走去。
「你知道在哪裡?我們要去哪裡找?」
元烈將頭抬得高高的往上頭看。
她覺得奇怪,「我們不是要我玉蘭花嗎?你怎麼在看上西的星星?」
在一棵很高的的樹下站定,他仰高頭看上面,「你看那裡。」
「哪裡?」聽他一說她順從的抬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沒有啊,一片黑黑的什麼都看不到。」她埋怨,懷疑他是否根本就是在騙她。
「來,你把我的冰拿好,我摘給你。」元烈將手上尚未吃完的冰遞給白水仙,移動一個他認為最有利的位置,拉下一根樹枝,不一會兒他手掌上躺了三朵白色的小花。
「真的有花。」她笑逐顏開,一掃先前的懷疑,就著他的手,她深吸口氣,熟悉的味道傳來,驀然想起他為何會無緣無故發笑的原因,「你剛一定在笑我很蠢對不對?拚命低頭往下找。」
元烈站在黑黝黝的樹影下,白水仙難以看清他臉上是何表情,隨著一陣風的輕吹,週遭的草木婆娑搖動,灑在他臉上的樹影搖曳,他如假似真,真真切切一時難以分辨。
他伸手撥去黏在她身上不知打哪掉下來的樹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縈繞在他們彼此之間,最後元烈打破這藩籬,「你還要不要?我多摘一點給你好不好?」
「好啊!多采一點回去給我朋友羨慕一下。」
說做就做,兩個人開始抬頭仔細在枝葉間找著。
「那裡,我看到了。」
「不是那裡,再左邊一點,上面一點……」
「這裡、這裡,快點……」白水仙很認真的在找,並指揮元烈。
在這夏夜裡和著夏風,在南台灣的一座糖廠裡,他們站在小徑上,仰頭找尋技杈間的芳香,晴朗的夜空一望無際,星星在天邊對他們眨眼睛,一彎月亮高高亮亮的斜掛在天際,夏蟲好像在唱歌,夜深了,霧氣悄悄由四周圍繞過來,更增添幾許夏的味道。
在元烈的陪伴下,他們在九褸的電梯門口道再見。
白水仙手裡拿著裝滿玉蘭花的塑膠帶和元烈買來送她的蜜餞,就著好友為她保留的小燈,躡手躡腳的走進與好友共住的客房,才無聲無息的闔上門,大燈正好亮起。
就著一室光明,她笑問道:「你們都還沒睡?」
顏彩芬、許爰析坐在床上兩人四目,盯得她頗不自在。
「怕你跟一個陌生男人出去,三更半夜都還沒回來,萬一被抓去賣了,我們怎麼賠你父母?」許爰析回她。
「不會啦,怎麼可能,烈人很好的。」還沉浸在元烈給予她的喜悅中,白水仙天真的說。
「看,我說得沒錯吧!這個女人就是少根筋,」許爰析對著顏彩芬說,由白水仙的話明白證實她先前告訴顏彩芬的話一點都不假,「水仙,知人知面不知心,才見兩次面,小心人家是另有目的。」她警告道。
「不會啦,烈他不是你說的壞人,你們看,他還買蜜餞說要送我們吃的喲!送有、還有,這個……」
白水仙低頭拉開塑膠帶抓出一把白嫩嫩的玉蘭花,「這個花好香,你們聞聞看。」她攤開手將玉蘭花展示在手掌心。
「水仙,這個是玉蘭花嘛。」顏彩芬說。
「阿芬,你知道啊?它是長在高高的樹上喲!」
「白——水——仙!」許爰析氣得大叫,水仙根本就沒把她的話聽進去,怎不惹她生氣?
「爰析,你要看?」說完,白水仙探手撈出一大把,「喏!這個給你。」
許爰析氣得快發瘋,這個沒神經的女人,「我不是要這個。」
「你不要?」白水仙詫異的縮回手,「喔!你是要吃蜜餞?沒問題,我馬上拿。」
「你——」許爰析氣得說不出半句話來,真的是氣死她啦!沒神經就算了,還跟她耍這種不要命的把戲,她倒頭躺到床上,拉高被子蒙頭就睡,「不管你了,隨便你,我要睡了。」
「哇!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還沒洗澡,我得快點洗澡上床睡覺,不然明天鐵定爬不起來。」說著,白水仙放下手上拎的東西,去找她的換洗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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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劍拔弩張的氣氛,空氣為之凝結。
「我希望你能明白這間公司現在是誰在掌控,如果你認為我不配做你的上司,那好,你請便。」元烈手指大門,接管肯郡企業接近兩年,但內部仍有對他不滿的人,面對這些怨對,他心裡很明白是想顛覆肯郡企業的人所為,處處挑撥一些對公司極具影響力的老員工來表達元家對他這位舞女所生的兒子的鄙夷及輕視。
「總裁,這……」
「關於台南的投資案我是不可能會放手的,請你轉告那些對台南投資案有異議的人,他們再怎麼持反對意見對我是沒有用的,叫他們什麼伎倆儘管使出來,我等他們。」說完他轉身以對,以示今天這件事討論到此為止。
望著窗外的景色,他想起不久以前在台南飯店闖進他房裡的白水仙,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她面對他的模樣是那麼自然,沒有恐懼、驚嚇或其他力求鎮定之類的表情,一雙靈活的雙眸及輕快的講話步調,再再都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蔚藍的天空和點綴其中的朵朵白雲竄回時光的潮流,在南台灣的某一個地方,一個有月亮、有星星、有玉蘭花的香氣……一個完完全全屬於他和她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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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高照下,每個人都寧願待在冷氣室裡,而不是任由炙熱的熱陽烤曬,抑或是待在悶熱的室內考驗自己耐熱的能力,或測試可以流下多少汗水。
在這家冷氣全天開放的高級餐廳,儘管有強冷的冷氣吹拂,白水仙的汗水仍止不住潸潸流下,額頭的汗珠更是一顆接著一顆冒出,她伸手揩去不斷由額頭竄冒出來的大滴大滴汗珠。
在這家餐廳打工生涯才幾天光景,但也足夠使她成為領班的注意焦點,不是把客人點的咖啡端成果汁,就是拿錯餐具,再不就是牛排弄成豬排,如此之類層出不窮的事件一再發生,弄到最後領班索性警告她,她再出錯只好請她走路,相對的,這些意外的發生逐漸粉碎她對服務業的嚮往。
在還未真正進來工作之前,她還很高興在暑假能找到一個道麼好的工作,制服一律由餐廳提供,只消客人上門時站在門口大喊『歡迎光臨』,誰曉得開始工作後她才明白,這只不過是其中小小的一項而已,端盤子、倒茶等等各種服務顧客該有的禮貌也都包含在裡頭,現在她好後悔為什麼要做這份工作。
「水仙,這份是第八桌客人點的,你小心端好,不要再出錯了。」負責飲料部分的小妞把三杯果汁放妥在托盤上。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白水仙小心翼翼的把果汁放至托盤上,再將放有果汁的托盤轉移到她手上,惟恐有個閃失還末端出去就先打翻在這裡,不用小妞提醒她也明白,她怕再犯一次錯,領班可能會把她丟出去。
白水仙成功的把第一杯果汁放到客人面前,再來是第二杯,第三……她幾乎要成功,可是她並沒有成功,這次她發誓不是她的錯,是客人伸出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只見第三杯果汁好像叛逃似的直奔鄰桌的客人身上。
嗚……完了,真的不是她的錯,「對不起、對不起……」她驚惶失措忙不迭的道歉。「我……」她連忙抽出預備的抹布擦拭倒楣被果汁潑到的客人。
「水仙,沒關係,慢慢來不要急,我不會介意的。」似曾聽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元烈好笑的接過她手上的抹布,她擦拭的方式就好像是在擦拭某件物品,而不是在擦他的衣服,「你有沒有受傷?」他關心的問。
猛搖頭表示她沒事,沒想到抬頭卻看到一張熟識的臉關切的在看她,在眼裡的淚不由自主的淌下來,一顆、兩顆、三顆……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委屈的模樣及淚水緊緊揪住他的心,他間站起來摟她人懷,「怎麼了?」
白水仙抬起頭透過淚水述蒙的雙眼看出去,不料眼角好巧不巧瞄到坐在元烈對面的人,她的眼淚掉得更多了,她的工作真的要丟了啦!丟臉丟到溝裡去,坐在他對面的不正是這間店的經理嗎?嗚……她的工作肯定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