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好。」司徒文柳調整好他的姿態,「走,我帶你去一個仔地方。」
「岳陽嗎?」馮雲欣喜的問,想到自己或許還能及時趕到女兒的病榻前。
「比那個更好。」司徒文柳帶著他邁出腳步。
不是岳陽?
「司徒公子,你不明白,我無論如何都必須趕回岳陽。」他著急的說,希望這位離家修道的姻親能對他施與援手。
「那可真是糟糕,你是怎麼樣也趕不回去了。」司徒文柳仍是一派的輕鬆自若。
「為什麼?」他不解,被動的跟著他的腳步。
「因為你將會生一場病!」
「什麼病?」
「傷寒。」
「我為什麼會得傷寒?」他不怎麼相信。
「因為你全身濕透了。」司徒文柳露出一嘴皓齒。
「那你就該讓我換一套衣服,再不,也該升值火讓我暖暖身子呀!」他不以為然的斥責。
「不行。」司徒文柳搖搖頭,「那樣你就不能月圓人團圓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馮雲實在肚子有火,若不是他透支了體力,哪會讓他在一旁嘻笑的煽涼風。
「我在幫你。」
「你是在害我。」馮雲忍無可忍的低吼,「我女兒快死了,我必須趕回去看她。
「放心,她今年是死不了的。」
「是嗎?」他懷疑,卻又不禁想起他妹婿──司徒文聲同他說過有關眼前這位堂哥的神通事跡。或許,他真的成半仙了,那他的女兒……不就不會死了?
「我讓你生這場病是為了救將來無數的天下百姓。」
「你說什麼傻話?」他莫名其妙的瞪著他。
「我希望你教教未來的狀元公,什麼是謙虛。」司徒文柳微微一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悶悶的應他,為他沒頭沒腦的話感到惱怒。
「放心,你還不算太笨。」司徒文柳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表示他終會明白的。
馮雲不悅的掃他一眼,「當初我妹妹沒嫁你,真是祖先庇蔭了她。」他嘲諷道。
「那可不,」司徒文柳同意的點頭,「她跟我堂弟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不後悔?」
「何必後悔。」他微微一笑,「瞧,說著說著,就到了。」
馮雲抬眼望去,濃密的竹林前有一棟簡樸的木屋,木屋後有一個小棚,顯然是來放乾草柴火的。木屋前是一哇哇的青菜草花,菜圃旁也有著一個放農具的棚子……這是一個單純的農家嘛。
「你帶我來這借宿的嗎?」馮雲直覺的猜。
「借宿?」司徒文柳邪邪一笑,「也可以這麼說。」
馮雲為他那奇怪的回答及邪異的表情感到憂心,尤其當他發覺到司徒文柳不是帶他向主屋走去,而是往那可稱之為柴房的棚子走去時,他的不安更甚了。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他尖聲問。
「讓你的病更重些。」
「你想害死我。」馮雲怒極。
「不,我是在幫你。」司徒文柳索性悟住他的嘴,不讓他發出過大的噪音吵人安眠,「記得,你一定要教會狀元公什麼是謙虛。」他嚴肅的重申一次,將乏力的他安置在乾草堆上。
馮雲氣得只想破口大罵他混蛋。
「別罵我,以後你一定會感激我這恩人的。」他好笑的說,「現在,你該好好睡一覺了。」只見他舉起左手……馮雲的雙眼悚然睜大,直覺的知道他要打昏他。不行,在這麼冷的夜露宿會害死他的。
果不其然……「馮兄,回去之後代我跟家人問個安吧!」司徒文柳接著手掌往馮雲脖子一砍,馮雲立刻昏厥過去。
冷涼的風無情的灌了進來,繞著他舞動著魔掌,讓他白皙的肌膚現出紅潮,沉穩的呼吸轉為急促。
雨停了,東方的肚白漸漸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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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著金輝的旭日冉冉自東方的山巒頂端浮現,刺眼的光芒引得雞兒的嗓音大放,想要叫醒還在沉睡的生命起身享受這美好的早晨。
喔!喔!喔!
在斷斷續續的鳴奏中,一名老婦緩緩的推開大門步出屋子。
「看來今天不會再下雨了。」她銳利的雙眼打量著數天不見的無雲湛藍晴空,接著好心情的邁開腳步往屋後的棚子走去,打算拿些柴火回屋好做頓早飯。
但,她意外的聽到一種異聲──急促且響亮……好像是人的呼吸聲。帶著戒備心情,她往前探去。
在陽光的指引下,她看到棚子裡躺著一名男子,明顯可見那名男子全身還是濕的,該不會是病倒了吧?
「喂,壯士?」她小心的喊,緊張的靠近。
可是,那名男子沒任何反應。
她更放大膽的靠近,最後索性伸出腳踢踢他,「喂,你還活著嗎?」
仍然得不到任何反應,看來他對自己是沒什麼危險性的。她如此安慰著自己,強迫自己蹲下身徹底檢查個清楚。
她的手一接觸到他的肌膚,她就知道情況不妙,這熱度實在不是一般人忍受得了的,再不管他,恐怕這名壯士就將駕鶴西歸,魂飛離恨天了。
她急得抽回手,奔回屋裡,並急吁吁的高嚷,「青娘,快出來,有人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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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到底怎麼回事?你說誰快死了?」宋青娘糊里糊塗的被拉出房門往屋後走去。
「棚子裡躺了個男人,他快病死了。」
青娘嚇了一跳,「那……那我們快去請大夫吧!」
先把他搬進屋子裡再說。」江姥姥不容置疑的拉她進棚,「喏,他就躺在那兒。你搬頭,我搬腳……」
青娘眼光不由自主的瞥向那名生病的男人,然後震驚的倒退一步,不自禁的低喃「少爺。」
這不是馮家的大少爺?六年前毀她貞節、惹她心碎的馮雲?
「你認識他?」江姥姥銳利的捉住她的反應。
青娘抬起頭哀然的看著她,「姥姥,他就是那個男人呀!」她喊。
「哪個男人?」江姥姥低聲詢問,但心中已有八分譜了。
「他……他就是望兒的爹呀!」青娘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撲簌而下。
果不其然,江姥姥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我們回屋裡去好了,就當我們從沒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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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了風寒,情況不頂樂觀。」大夫皺著眉頭,臉色嚴肅的告訴青娘,「如果他這兩天沒退燒的話,恐怕……唉!」他歎息的搖頭。
青娘臉色大變。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呀!」她懇切的哀求,激動的情緒早已告訴他人──這病人並非陌生人。
「馬夫人,你認得這位壯士?」大夫打量的眼光懷疑的襲向她。
青娘語塞,頓時瞭解她在情急之下犯了怎麼樣的錯誤。一定得彌補,為了望兒,她絕不能讓自己再如六年前般惹上一身花名。
現在的她是馬夫人,一位帶著遺腹子的寡婦。
「是的。」她點頭,毫不遲疑的迎向大夫,「他是亡夫的結拜兄弟,我怎能棄他不顧。」
一個小小的謊成功的解釋所有疑惑。
「既然如此,我們可得好好照料他。」大夫點頭,開始收拾他的藥箱,「待會兒到我鋪子裡拿藥,一天煎煮四次定時餵服,兩天之後若沒有退燒,再來找我。」
青娘跟著大夫步出房門,「大夫,關於這藥費可否……」聲音隨著困窘而顯得微弱。
「馬夫人,這你不用擔心,我相信你的為人。」大夫離開的腳步仍沒任何遲疑,「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青娘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她一面感激這小村莊的人給予她的友善和信任,一面自豪於自己「重新做人」之成功。總算,這六年來的努力改頭換面終於有了成果,但這成果能繼續維持下去嗎?
馮雲的突然出現是否會給她的平靜生活帶來毀滅?
她實在無法不擔心。
「要麼樣?他病得嚴重嗎?」在屋外工作的江姥姥高聲的問。
「放心,他不會就這麼死了。」她略顯無奈的回應,知道自己即使得面臨一敗塗地的慘境,也決計忍不下心來眼睜睜看他「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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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床上的那位大叔是誰?」五歲的稚齡孩童睜著一雙黑靈靈的雙眸詢問著正在煎藥的母親。
青娘舉起袖子拭去額上滲出的汗水,然後緊張的看著兒子,「他是一位病人。」
多希望就能這樣含糊過去,但恐怕……「那他為什麼在我們家床上?」
唉!她就知道望兒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
「他跟娘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嚇!青娘猛然瞪著他,不明白平凡如她為何會生出個如此不凡的兒子,觀察力竟如此驚人。
「他是你的心上人嗎?」
「你在說什麼?」青娘勉強的笑著,但仍鬥不過兒子銳利的眼光,只好狠狠的偏開頭去。
「娘,我不會反對的。」望兒突然如此聲明。
「什麼?」青娘努力的煽著爐火,惹得柴火突然嗤的一聲爆燃。唉!連天都不幫她。
「如果他是個好男人,我很高興讓他當爹。」
聽聽,這該是一個五歲孩童講的話嗎?
「小孩子,別胡說八道。」青娘不得不板著臉厲聲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