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乖的待在這裡!」桑德斯轉身對如意說道:「我和肯恩去找找看!」
「我不要!」如意把頭偏向一邊,但就這時她瞥見斷橋上有抹熟悉的身影。「天呀!
那座木橋有個人!是夏綠蒂!」
真的,是夏綠蒂!肯恩覺得他的呼吸在胸口凍結了。「夏綠蒂!」
他嘶聲大叫喊。
誰也想不到好好的一場賽馬會變成這樣一場災難。
夏綠蒂在斷橋的另一一邊,綠色的衣裳染成了血色,但還能虛弱的向這岸揮著手。
可是誰又能救她,沒有一個有把握。
因為山谷的落石仍斷繼續續的落下,雖然現在大半是細小的的沙石,但也可能有像剛才的巨石砸下。
肯恩心驚膽跳的望著木橋下湍急的水勢,夏綠蒂,昨天她還只是夏綠蒂,但現在她卻是他的夏綠蒂,該死的!他不會讓她死的,他不會讓她一直躺在那搖搖欲墜的橋上。
「夏綠蒂撐住!我們很快就會把你弄過來的!」肯恩朝著夏綠蒂喊道,他心痛的發現回應他的小手越來越無力了。
「我們會想到辦法的!」貝絲奶奶面色沉重的拍著這為她孫女發狂的年輕人,她真希望自己可以像一般的淑女般暈倒了,可是她不能,她是貝絲·費茲羅,她必須冷靜,唯有冷靜才能面對困難,她活到了十六歲,還沒有碰過解決不了的困難,這一次也一樣,她絕不會允許她的孫女就這樣死在她面前!
第七章
但她的決心卻在幾個小時後逐漸動搖,桑德斯和幾個年輕人組成的救援隊不斷試著將繩索拋到斷橋給夏綠蒂,但強風卻把眾人的驚歎和在呃然聲中將繩索落入河中。而據當地的印度人說,要繞到對面的山谷至少要一天的時間,夏末充沛的雨水中又使得急流根本無法渡過。
眾人不斷失望,有些女人已經開始哭出來了。
又是一陣落石,援救夏綠蒂希望越來越渺茫。
「現在只有這樣了!」桑德斯瞇緊眼睛告訴救援隊的其他成員。
「讓我試試看能不能騎馬跳到夏綠蒂那邊,這種距離應該可以跳過去的!」
「不行!你的馬太重了!那種搖搖欲墜的的斷橋恐怕經不起這種撞擊!」有人出聲反對。「對呀!這種行為大冒險了!」
「那讓我試試看,好不好?」如意的頭從人群中攢了出來。「我和我的牡馬加起來的重量應該不會太重!」
「你走開!桑德斯的表情嚴厲,我們正在商議救援事,這裡沒有你可以插手的。」
如意臉頓時漲紅,她立刻頭也不回的跑開,桑德斯居然敢這樣看不起她,她一定要讓他刮目相看,一定要的。
主意既然打定了!她飛快的跳上那匹粟色的牡馬,一邊大喊筆直的朝斷橋衝去,她只來得及看到桑德斯陽光下蒼白的臉色,就已經穩穩的落在橋的另一側。
狂熱的歡呼像落雷般響遍整個山谷。
貝絲奶奶低頭拭淚,肯恩把手都拍紅了,除了盛怒的桑德斯,幾乎每個人都陷入狂喜、激動的情緒中。
斷橋那側的木頭發出吱吱的鬆動聲,很明顯的,因這次跳躍的衝動,橋已經開始不穩。
「加油啊!」
「快過來!斷橋要垮了!」
開始有人大聲喊道。
如意把夏綠蒂扶上馬,正在鬆動的木橋已經沒有辦法承受牡馬跳躍前的助跑,怎麼辦呢?看樣子它只能就地跳躍,如意咬下唇,木橋又是一狂猛的搖動,不管了!她的運氣應該不會這樣壞吧!如意咬緊牙開始策馬跳躍。
當牡馬在空中掙扎著往下墜時,如意就知道這回賭輸了,她當機立斷的把夏綠蒂往岸拋去,自己則跟著牡馬一起墜入河中。
河水非常急,一直到現在如意才想到自己根本不會游水,老天,就有她這種白癡,她終於知道阿瑪為什麼總是罵她莽撞沒有大腦了。
她在冰冷的河水中浮浮沉沉,灌了不知多少口的水,暈眩、痛苦和黑暗同時向她襲來,她就要死了嗎?她就要和親娘在一起了嗎?不!不!她還不想死,不只是為了如心,還為了自己,不遠前方似乎正有個神奇美麗的事物等著她,桑德斯……。
在她緩緩往下沉時,她的心浮現的是桑德斯奇異藍眸,老天啊!她在心中默默祈禱著,讓我再見他一面,只要一面就好了……如意在草味和水味中醒來,桑德斯正側著身,藍眸瞇緊,及肩的金髮凌亂而潮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正敞著胸懷,那古銅色的肌膚讓如意的心抨抨的跳著。
「你的上衣呢?」如意紅著臉問道!
桑德斯驚訝的轉向她,「在你身上呀!」他一面說一面幫她拔開潮濕的頭髮,明顯的鬆口氣,「你的衣服浸不少水重得不得了,為了救你,我把它扯掉了,我想你是情願我光著身子,也不願自己光身吧?」
如意驚訝的看著自己,她正穿著他的襟衫,潮濕、微皺的襟衫。
「為什麼?」她覺得頭疼極了。「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明白呢?」
桑德斯擔憂的望著她。「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如意嘗試著回想。夏綠蒂、桑德斯和下墜的牡馬……。她猛然坐了起來。「我掉到急流中,好痛苦、不能呼吸……,我死了嗎?」
「沒有!」桑德斯把她按回鋪著柔軟的臨時鋪床。「可是差一點,好幾次我快捉住你時,你又被河水沖走,我拚命往前游,直到我促住了你的手,我才安心,這距離可是我這輩子游過最長的!」
「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大概死定了!」如意輕咬著下唇,身體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著。
「我好害怕,我想呼救,可是水不斷的灌進我嘴裡,我不能呼吸,我覺得好害怕、好害怕……」
桑德斯突然擁她入懷,溫柔的輕搖著她。「別再想,都過去了!」
「不!」如意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我以為我夠勇敢的,我們家沒有男孩,所以我發誓要比任何人都勇敢、堅強,我要呵護所有的人,可是那時我好害……」如意顫抖著,「老天,我居然害怕了!」
桑德斯覺得心中一痛,他緊緊的擁住她,他想她在龍門旅館時獨自面對兩個醉漢的強自堅定,想到她在加爾各答平息一場暴動的勇氣,年輕的她是這麼努力的要讓自己變得勇敢、堅強,而這讓他覺得心疼,讓他不由自主的想保護這個女孩,「我覺得你勇敢極了,你救了夏綠蒂不是嗎?沒有勇氣的人是不會做出這件事的!」
他低聲告訴她。
「可是……」如意聽他有力的心跳。「我害怕了,阿瑪說過見任何事都不能害怕,要勇敢才能無畏。」
「可是沒有人能在任何時刻都能表現得堅強而勇敢。」桑德斯用手托住她的臉龐,直視她的眼中。「我們總會面對到一些讓人害怕的事。」
「你也會這樣嗎?」
「當然!桑德斯點頭說道,忍不住想到當他看到如意和牡馬墜入河中時,他心中卻恐懼和驚慌,那個時候他才真正確認這個女孩在他心中的是多麼重要。
「真的?」她的顫抖漸漸消失,「你也會害怕呀?」
他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喔!是的,不止一次。」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如意困惑的望著他。「為什麼你要幫我圓謊?為什麼你要不顧一切危險的救我?」
因為我愛你。
因為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你。
可是他不會讓如意知道他的心情,藍雅給他的傷害還在心口,在他讓如意愛上他之前,他絕不會告訴她的。
「見義勇為吧!」他澀澀的說。
如意別開視線,一種莫名的失落攫了她,她究竟希望桑德斯告訴她什麼呢?她希望他告訴什麼呢?如意苦笑,她是多麼愚蠢,竟然以為桑德斯會在乎她……。是的!只是見義勇為,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他!那麼多人裡,為什麼只有他奮不顧身的跳下水來救她呢?發現自己的手還攀在桑德斯的身上,她像燙到般把手縮回,後退。「抱歉!我不該這樣的……」
桑德斯伸手按住了她的唇。「不要道歉,」他柔聲說道:「現在,躺回去休息,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救援隊至少要一天後才能到達。」
「我可以幫你的!」如意急切他說著。「我在北京狩獵過……」「我相信你曾參加過狩獵。」桑德斯打斷她。「但這裡除了我們外,恐怕不會有會跑的動物,所以只能委屈你吃這些野生漿果。」
「可是你是……」
桑德斯挑眉道:「是什麼?」
「他們說你是個伯爵。」如意想了一下,「而且還是個貴族的……」桑德斯大笑的打斷她。「所以你覺得我一定和那些褲紈子弟一樣養尊處優,是嗎?」
如意被猜中了心事,臉漲得通紅。「我無意冒犯你,可是——」「你忘了一點。」桑德斯站起身來。「我不但是亞爾貝瑪家族的繼承人,而且也是個優秀的軍人,我向我保證我絕不像你想的那樣養尊處優,我經過比我們眼前的處境更糟的一百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