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歡的是被竊的那一幅畫?」所以,那幅畫並未展出也就不稀奇了,因為被竊了呀。她在心中合理地想著。
他淡淡地笑著。「你會有機會知道的。」
她將他的迴避視為否認。又猜測道:「你最喜歡的畫已經被買走了?而買主不願提供那幅畫展出?」
「不,那幅畫是非賣品。」他搖頭。「不需要探究,我說過,你會有機會知道的。」
顯然他不打算告訴自己答案了。看了他好一會兒,韓書褆不甚在意地移開了視線。
「走吧,沒什麼好看的。」他不感興趣地說著。看到她投注而來的目光,他又說:「只不過是幾幅畫,讓你同事去處理便已足夠。有事,讓他們與我母親聯絡便成了。」
她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我以為你會很重視這次的畫展,畢竟這是你頭一次在英國以外的地方辦畫展不是嗎?」
他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辦畫展從來就不是我在意的,我的興趣是畫。」
「成名以前,大家看的是我的畫,成名之後,我畫得如何反倒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那些來看畫展的人,與其說是來看畫,倒不如說他們是來看畫上我的簽名。」他漫不經心地掃視著牆上的畫作,而後轉過身挑起眉看她。「很有趣,不是嗎?」
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他搖搖頭,突地笑了,問道:「你喜歡我長髮還是短髮?」
「我都喜歡。」她不經思索便答了出來。而後她怔了兩秒鐘,將視線調了開來,不自在地說著:「我……我不曾見過你長髮的樣子,無從比較起。」
他的笑意更深了,又看了她一眼,說:「是嗎?」
「走吧。吃東西去。」腳跟一楚,他毫不遲疑地往外走去。
接下來的時間完全由他主導著,她甚至來不及提出異議,只能像只陀螺,跟著他轉來轉去。吃小吃、逛夜市……再一次,她覺得他該是個商人、或是……不知道,什麼都行,總之眼前的他不該是藝術家。他的主導性太強、效率太高、步調太快,短短的時間之內,她已陪著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待她回過神來才發覺車停下了,她回到了家門口。而他,正噙著笑看她,似乎他們已到了好一段時間了。
「對不起,我……」她搖著頭。這已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對不起。」
「別放在心上。」他抬手阻止了她。「我有事與你談。」
她靜靜地看著他,他卻未再發一言。看著,等著,就見她的神情越發嚴肅了起來。而後,她終是按捺不住,試探地問道:「你……是冒充的?你根本不是J.C.?」
他大笑了出來。「當然不是。」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才又道:「我的身份絕對是無庸置疑的。我要談的是,開幕酒會上,你必須當我的女伴。」她直搖著頭。
「我想您誤會了。開幕酒會並不需要什麼女伴,您只要露個面。如果您願意的話,準備一份講稿──」
「我知道開幕酒會是做些什麼的。」他舒適地攤靠在椅背上,望向她。「別人怎麼做是他們的事,我的開幕酒會上需要一個女伴。而那個女伴,就是你。我首次參加的開幕酒會上必需有你相伴,否則,這個酒會就失去其意義了,懂嗎?」
他低沉輕柔的嗓音幾乎能夠將人給催眠了。她覺得他的眼有若一片深潭,又有若一壇醇酒,幾乎要讓人溺斃在其中,她幾乎就要點頭應允了,大腦卻在最後一刻響起了警鈴,警告她離他遠一點,愈遠愈好。
深吸了口氣,她再次搖頭。「我不認為那是個好主意。您只需要──」
「固執的女人。」他輕笑出聲打斷了她。「不過,至少你沒將我給攆下車。」
不讓她有發言的機會,他挺起肩背,轉身正對著她。
「讓我這麼說好了,有你陪同,我才會去參加那個酒會。否則……」他的尾音隱去,臉上卻多了抹狡猾的笑容。
再一次的威脅!
她惱怒地瞪著他。「你不能那麼做,我們已對外公佈了你將出席酒會的消息,你不能在這個時候──」
「我能。你很清楚的。」他好無辜地笑著。「合約上沒有註明我必須出席酒會。」
「你自己答應的。」她低嚷著。見他全然不為所動,她有些挫敗地咬著唇。「那是你自己的畫展,你怎麼可以表現得這麼不在乎──」
「我可以。我說了,我一點也不在乎那個畫展。」深深地凝望入她的瞳眸之中,他緩緩斂去了笑容。
許久之後,他才低緩道:
「那個畫展辦或不辦,我一點也無所謂。事實上……我是來尋找答案的,一個……或許只有你能解的答案。」他的聲音像是咒語,低沉地在她耳邊縈繞著。
而她只能怔怔地看著他,幾乎是屏息著。
他熾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雙眼直盯著她的唇。她以為他會吻上自己,但是他沒有。露出了一抹深不可測的笑,他的視線下滑到她的唇。
原本扣著她下領的拇指此時輕撫著她紅灩灩的唇。
他們倆同時都注意到了他的指頭染上了她唇上的胭脂。
輕扯起唇,他與她拉開了些許的距離,視線再度與她膠著。在她的注視下,他抬手吻住沾染了她唇上嫣紅的指頭。
她震了一下。
她該覺得被侵犯,該用力推開他,該指責他的無禮,可是她沒有。用力地吞嚥了一下,她不自覺地開口問道:
「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嗎?」
「或許。」又看了她一眼,他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要找什麼答案?」她瞪著他問著。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她從來不在乎、不打探別人的私事的。
「一個困擾了我許久的謎……」他看著被他抹去些許胭脂的唇,近乎自言自語地低喃著。而後,他搖了搖頭,露出一抹笑。「你會有機會知道的。」
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著,良久之後她一顫,撇開了視線。
「我出席與否由你決定。酒會當天,你若是沒有來接我,我就不會出現在會場上。」雲淡風輕地說完,他的食指輕劃過她的頰。「回去吧。晚安。」他傾身在她唇上印了個吻。
她幾乎是失了魂地開門下了車,沒來得及開口,他已拋下個飛吻,飛駛而去,留下反應不及而懊惱不已的她。
第六章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揮筆作畫,訝異於竟有如此栩栩如生的畫技。
「這就是西畫嗎?你怎麼會?」她問。
「對,這是西畫。他們稱作油畫。我是同一名英國畫家學的。」他停下動作抬眼道。
「嗯。」她點著頭,視線未曾稍離畫布。
他遲遲未再下筆令她抬起眼來。「怎麼了,為什麼──」
灼熱眼神令她的問話嘎然而止。
放下畫筆,他來到她面前。未發一語,抬手解著她的衣襟。
「不……」她揪住他的手。咬著唇,她搖頭道:「這兒是書房,大白天的,別在這兒──」
「我知道這兒是書房。」他輕笑道。「別緊張,我沒有壞念頭。我只是想畫你。」
完全無視她拑住自己的手,他仍是堅持地解著她的襟口
「可是──」她的視線慌亂地瞥向緊閉的房門。
「別擔心,沒有人敢進來我的書房。」
她垂下眼,沉默著。
他停頓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柔荑,輕道:「我從不曾想過為任何人畫像,只有你,我想畫你。好嗎?」
他可以命令她的,但是他沒有……她漾起淡淡的笑。
「嗯。」輕咬著唇,她點了頭。
他欣喜地吻了她的唇,輕柔地褪去她的罩衫,僅留下淡綠色的抹胸……
☆ ☆ ☆
天!她受夠了!
她受夠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夢;更莫名其妙的是,她夢裡的那個男人竟然是徐傑希。
韓書褆一早醒來睜眼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放聲大叫。
一直以來,她總懊惱是在醒來之後便將夢中男子的長相忘得一乾二淨……或者,她從來不曾看清過?她不知道。
總之,她一直很想知道夢裡那個男人的五官輪廓到底如何。而現在,她看到了,記得了,卻是讓自己更為不快。
怎麼可能是他?
那個可惡的傢伙,只懂得威脅人的渾球!
不。她深深吸了口氣。一定是因為他昨天一堆莫名其妙的言行擾亂了她的結果。
先是在廟裡的胡言亂語,然後是可惡地威脅她,還有他竟然吻了沾染她唇上胭脂的指頭……
她甩了甩頭。現在想來,她的唇又傳來一陣酥麻。臉上一陣燥熱,她八成是臉紅了。
都是那個可惡的徐傑希昨天可惡的言行,才會讓她作了那個可惡的夢,夢到了可惡的他。
絕對是。
他與她的夢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不斷地在心中重複著,總算抑下了心頭的抑鬱之感。
覺得心情稍稍輕鬆之後,她用力地掀開被蓋跳下床進入浴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