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球,或者是在床上泡一整天,你自己選一個。」他說。
「在床上泡一整天。」她毫不考慮,笑嘻嘻地做出了選擇。
「好色的女人。」他擰她的頰。
她也不為自己辯駁,倒是對他要自己陪他打球的主意有許多意見。「我又不會打球
,去做什麼?」
「陪我走球道。」
「那多無聊,我不打球還得花錢走路。」她雖然從不打球,不過卻聽說過即使只走球道不打球,也得付千把元的球道費,只比打球的人少幾百元的果嶺費,那還是會員才有的「優惠」價格。在她看來,無異是花錢當冤大頭。而要她這種又懶又怕太陽的人花那種錢,除非她瘋了。
「錢我花又不叫你花。」
「你嫌錢多,把錢給我好了。」
「好啊,給你錢,你陪我打球?」
她笑。「幹嘛,你花錢找伴遊小姐呀?」
「嗯,陪我去打球?」他埋在她的胸口咕儂。
他的回答讓他又僕她笑了出來。靜靜擁著他,她不覺在心中歎了聲。一向最擅於說「不」,而且總是拒絕得極有技巧的她,為什麼總是對他沒轍呃?
唉,算了,就當她瘋了。
「好吧,陪你去。」她說,在他欣喜地抬首欲吻她之前,她連忙又說:「可是我沒有衣服可以穿。」
昨晚在他的住處過夜,她穿來的是套裝皮鞋,總不能要她穿那一身去走球道吧?
「沒關係,我載你回去換衣服。要不然,球場也有賣。」
「載我回去換衣服。」她才不要在球場買,都是制式服裝,搞不好,上面還繡了球場的mark。
於是載她回公寓更衣之後,他們便往球場出發。
到了球場,看到兩張與他極為相似的臉和另一女人,她覺得自己被他拐了。要她陪著打球是假的,要她來見人才是真的。
他說了幾次要她見他的家人,她都淡淡拒絕了,這會兒倒教他得逞了。
她給了他一個過度燦爛的笑容,他攬著她的肩回以一笑。別人看來甜蜜,只有他們倆明白笑容背後的意義。
沈淙沂明白自己的心思被識穿了,也不以為意,笑著為她介紹兩個弟弟──沈淙澈和沈淙瀚。
而那個女子,則是沈淙澈的女朋友方玫心,和她一樣,不會打球,來球場散步的傻瓜。
「原來命裡缺水的不只你一人。」取球具時,她逮著獨處的機會對他咬著耳朵。
他嘿嘿笑著,很開心她沒計較他拐她來見家人的事。
「別高興得太早,你拐我的事,回去再算。」她盈盈笑道。
「好,回去任你處置。」他說,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油嘴滑舌,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隨你要把我綁在床上、用鞭子抽我、用蠟油滴我,我都認了。」
「神經。」她笑罵。「喜歡被鞭子抽,當心我去弄條九尾鞭來。」
九尾鞭是古時的刑具,鞭尾分成九股,每一股的尾端都綁著銳利的金屬,隨便抽上一鞭,保證皮開肉綻,十天半個月好得了絕對是奇跡。
「嘴硬心軟,你才捨不得。真要弄得我皮開肉綻,誰侍候你的慾望?」
「哼,天下男人何其多,不缺你一個。」
「可是只有我能滿足好色的你。」
她好色?她瞪著他才要再回嘴,卻發現其他三人帶笑好奇地站在他們身邊,似乎已聽了些時候了。
將到嘴邊的話嚥回去,她這才發現沈淙沂的笑,賊賊的,顯然早就知道其他人已到了身後。
又羞又氣,她卻聰明地不加以解釋,面不改色地朝他們點了個頭。
「你和我大哥形容的一模一樣。」在一旁看著沈淙沂開球時,沈淙澈對她說道。
她淺淺她笑著,沒有問他沈淙沂是如何形容自己的。
「儀君本來要來看你的,可是她今天有事,遺憾得不得了。」沈淙瀚說,隨即又補充道:「儀君是我家小妹。」
「也是我家四個小孩子中唯一命裡不缺水的人。」沈淙澈接口說。按著兩兄弟都笑了出來。
「哦。」她看了沈淙沂一眼,心中想著他到底洩了自己多少底。
「我媽很喜歡淼淼這個名字,很後悔當初沒這麼幫我們取名字。」沈淙澈又說。
連他母親都知道了?沈淙沂是個大嘴巴,她瞥向他,一邊在心中嘀咕。
「換你打球了,別欺負我的女人。」沈淙沂走到她身邊,抬臂環著她的肩。
她將他的手扯了下來。「你們三個都去打球,別煩人。我們兩個會照顧自己。」
她對方玫心扯了個笑。
「沒錯,你們去打球吧。」方政心點頭聲援她。
於是後來,真的是三男三女走在一塊兒。
三男,當然就是他們兄弟三個;而三女呢,除了她們倆,還有一個小桿弟,莊楚楚。雖然大家都習慣了桿弟桿弟地叫,可幫他們背球桿的可是個清清秀秀的小女孩。
凌雪初見到她就覺得心疼。雖然球桿都用推車推著走,楚楚不用自己背著重得要命的球桿,可是看她瘦小的身子,一張臉被曬得島漆抹黑的,真的令人很不捨。
「你幾歲了?」凌雪問她。
「十六。」
「國中畢業了嗎?」方玫心問道。
「嗯。」
「為什麼不繼續讀書?不喜歡?」
「喜歡呀,我還考上了一女中呢。」
「那為什麼不讀了?」
楚楚來回看著她們,露出了過分燦爛的笑。「不為什麼,不讀就是不讀了。」
凌雪與方玫心互望一眼,沒再追問。
然後到了球道間的賣店休息時,楚楚開始玩她擅長的把戲──和客人打賭,她可以將五個高爾夫球疊起來。如果地做得到,客人賞五百元。
沈淙沂三兄弟都興趣缺缺,倒是她們兩個,一臉感興趣的模樣,主動將賭金升為三千。
「你搞什麼?鼓勵小孩子賭博?」沈淙沂將凌雪拉到一旁,不明白一天到晚罵人幼稚的她,怎麼突然幼稚了起來。
「你管,我就是要。三千拿來。」
「是你自己要賭,還找我拿錢?」
「伴遊費用。」
他瞪她。「那也只有走球道的費用兩千。」
「還有遮羞費一千,一共三千。」
他一愣。「什麼遮羞費?」
「你在家人面前破壞我的名節。拿來。」
他一掌拍在她攤在面前的手心上。「別想,大不了回去讓你抽幾鞭。我連兩千都不給你。」
她氣嘟嘟地瞪他,他卻笑了出來,在她唇上輕琢了下。「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愛。」
「可愛個頭。拿來,我沒帶錢,要不然算我向你借,回去還你。」
「不、借。」說完,他頭也不回朝店裡走去。
結果等他們回到賣店裡,楚楚的特技表演已經結束了,而且還破她自己的紀錄,疊了六顆球。
第八章
凌雪今天的心情大好,完全沒有發現一旁的他情緒不佳。
「我們去吃大餐!」她好心情地說。
他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說:「你自己去。」
她這才發現他的陰陽怪氣。「你幹嘛?心情不好?」
「對。」他臭著臉瞪她。
「為什麼?」
「那個傢伙跟你什麼關係?」
沒頭沒腦的問題,她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仍是好脾氣地問:「哪個傢伙?」
「在路上跟你又親又抱的傢伙。」他冷冷地挑眉說道。
「在路上……」她頓時想起了今天洪聖群告訴她他的父母已經知道了他與天王的事,並且意外地,兩者竟然接受了兒子是同性戀的事實,於是他們決定舉行婚禮。
當時聽見這個消息她真的很開心,給了洪聖群一個祝福的擁抱。可真巧,竟然被沈淙沂看見,不過她可沒有吻洪聖群,是洪聖群吻她,而且是純潔的頰吻。
「他是同部門的同事。」她簡單解釋道。
不過那對他顯然不夠,他依然挑著眉看她。
考慮了會兒她又說:「我們是好朋友。」這是極限了,沒徵得當事人同意之前,她不會隨意公開他們的「性向」。
「好朋友?好到需要這麼又親又抱的?」
他的冷言冷語今她也不快了起來。
「你那什麼態度?好像我做了見了得人的事。」
「難道不是?」
「莫名其妙!」她瞪大了眼,不明白他怎麼會如此不講理。「隨你怎麼想,我懶得理你!」說完,她真的撇開頭不再理他。
他更為惱火,上前去扳過她,要她面對著自己。
「你讓什麼神經呀?」她生氣地吼他。
她吼他?他被吼得心惰壞到了谷底。「你相不相信我會開除他?」他賭氣地說。
她瞪了他許久才罵道:「你不可理喻!」
「你相不相信?」他一臉倔強地問。
「你要我說相信還是不相信?」她沒好氣地回道。
他一怔,隨即懊惱起來。她說不相信,就是看穿了他只會虛張聲勢;若她說相信,那表示她認為他是個會因公害私的差勁主管,怎麼說都討不了便宜。他是自掘墳墓的傻瓜,竟然拿這種事來威脅她。不過他從一開始就是個傻瓜,瞭解她的個性,明知道自己不該懷疑她,卻因為那一幕就發這麼大的脾氣,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