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他為什麼回來,自己還不好意思看著人家回答。
真真是沒用到家了!
「你在看什麼呀?」被看了半晌,他終於忍不住地問。
「噓,別說話。」
良久良久,織夜笑了,笑得大有古怪。
見到織夜大有文章的笑法,南宮禪眼皮一跳,不自覺往後直退。
南宮禪一退,織夜立刻進逼。
可惜馬車內空間有限,南宮禪短暫的逃亡生涯一下子便宣告終結。
「你到底想怎麼樣?」
南宮禪背依車門,可憐兮兮的目光討饒似的投向織夜,語氣裡有著無限的無奈與淡淡的希望。
「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喜歡我。」望著這樣的南宮禪,織夜淺笑盈盈,一開口即中要害。
被這麼直截了當地揭破心事,無異於一刀致命。
南宮禪支吾一陣,也只能坦誠不諱了。
「呃呃……是。」
「很好,我也喜歡你,此後你就好好留在我身邊,別再起貳心。」織夜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平平靜靜地吐出上述謊言。
她當然是喜歡他的,只不過是喜歡踩他、指示他、壓搾他、虐待他的喜歡罷了,字面上是同樣的字眼也就是了,其它無須細表。
誰教她被囚禁的那幾天裡無聊得很,在腦海中描繪出許許多多施加在南宮禪身上的酷刑,數量之多,恐怕用上一輩子都用不完。
唯今之計只有把他留在身邊一輩子,日後再一點一滴好好料理他。
南宮禪啊南宮禪,你過去天天躲我,如今還不是栽在我手上?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啊……織夜快樂地在心中哼起曲子來了。
另一方面,南宮禪聽了織夜的話,卻是半喜半愁。
喜的是前半段那句「我也喜歡你。」
愁的是後半段那「你就好好留在我身邊,別在起貳心」,壓根是形同賣身契的片面宣言。
自己當然喜歡織夜,同時也對殺手生涯深痛惡絕。
得到心上人,便得與自由說再見;追求自由,必須先放開戀人的手……魚與熊掌,真是不了肩得麼?
「怎麼不說話?」織夜不喜歡南宮禪臉上的為難。
「我想待在你身邊,可是我不想做殺手。」南宮禪誠實地說。
「你瞧不起我?」
「不不,絕對不是這意思!」這是從哪得來的結論?
「我生於流星樓、長與流星樓,流星樓是我的家,如今你不想繼續當殺手,不就是瞧不起其他做殺手的人,以此論點,你對經營暗殺組織的我們一家,想必也是極為看不起的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織夜那凌厲得幾乎能戳出洞來的視線,隨即在南宮禪身上來回掃射。
南宮禪情急之下一時忘了言語,在織夜審視的目光下縮成一團。這……這是哪門子的情投意合呀?
通常在這種情境下,不是應該甜甜蜜蜜地攜手談心嗎?怎麼他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一隻即將被剝皮燒烤的可憐青蛙?
嗚呼!命苦的人更是做什麼都命苦啊!
「說。」
有魄力的人只要一個字就嫩能夠達到平常人十句話的效果。
織夜為求這段嶄新的關係有個好的開始,全身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氣勢,對南宮禪步步進逼,務求在談情說愛前界定下這段情緣。
既然要做她的戀人,她當然有權做最大利用。
不讓南宮禪繼續做殺手,未免太過蝕本。
「好好,就隨你吧。」南宮禪無法抵擋,連連點頭。
「我不會害你的。」織夜換上甜蜜的笑容。
「是這樣就好了……」低低咕噥著。
「什麼?」
「沒事沒事。」
言談間,馬車已在昊北客棧前停下。
@ @ @
接下來的幾天,就在情報收集中度過。
南宮禪不擅此道,織夜也無意要他出去拋頭露面,所以他每天不是在客棧中庭閒閒呆坐,就是在房中蒙頭大睡,悠閒無比的情狀看在忙著收集消息的眾殺手眼中,不由得他們感歎蒼天不公。
這天下午,南宮禪午覺醒來,悠悠依在走廊柱上,仰首看雲。
昊北客棧已被流星樓包了下來,因此客棧中並無閒雜人等,只有流星樓的成員來來去去。
「喂,讓你休養生息是沒錯,可你還真的打算從頭懶散到尾啊?」織夜從後面拍拍南宮禪的肩。
「我這是奉命休息,可不是什麼懶散。」南宮禪笑著一把扯過織夜,讓她坐在欄杆上對著自己。
「我的工作告一段落了……」織夜輕聲說著,頭倚在南宮禪的肩上,整個人也往他懷裡偎了過去。
「又熱壞了嗎?」環住織夜的腰,笑著運起寒冰真氣。懷中人閉起眼睛,發出滿足的輕歎。
「還是你身上舒服。」
「是是,敬請多多利用。」
打從織夜重獲自由的那一天起,南宮禪便發現她對自己的懷抱有著驚人的依賴,老是嘟囔著好熱好熱,然後滿臉希翼地望著自己,展露一朵不大不小的笑容,而後一個箭步鑽進自己懷中。
要不可多久,他就明白原來是天氣作祟,不耐炎熱的織夜從此打上他的主意,並且食髓知味,抱上了癮。
今年的秋格外多變,上午熱得要命,到了下午就冷風揚揚有南宮禪這座運功時是冰庫、常溫時是懷爐的稱手工具,織夜自然是愛不釋手,一找到機會就往他懷裡蹭。
加上兩人已成情侶,織夜更是毫不忌諱,輕輕鬆鬆跨越青澀的初戀階段,發揮她大膽本色,直接發展「肉體關係」——也就是眼前這般天冷取暖、天熱消暑的良好關係了。
南宮禪剛開始還被織夜的「大膽」嚇得心下忐忑,一旦明白這在她眼中竟有如此妙處,也就笑著由她去了。
誰也不會抗拒戀人的投懷送抱,高興都來不及
不論動機為何,擁抱的次數一增,心似乎也隨之親近了起來。
有些在過去撕裂了嘴也不會說出口的話,現在卻自自然然地脫口而出。像是——
「其實,你偷懶的樣子挺可愛的。」
「啊?你真這麼認為?」
「不過故意不接任務就很可惡了。」
「嘿,你剛才才說我可愛的。」
「那是我不用為手頭多出來的任務煩惱的時候。」
「哎呀,說話不算話!」
南宮禪不依地加緊摟住懷中嬌軀,頭埋在織夜的勁間,低低地笑著。
被令人安心的獨特氣息圍繞著,織夜把頭枕在南宮禪肩上,只覺得說不出的安逸喜樂,情不自禁地挪動身子,更貼近了些。
戀人甜美的呼吸就在耳畔,弄得南宮禪心癢難耐。
下一刻,他低頭,毫無預兆地吻上她因滿足而微張的誘人櫻唇。
織夜好玩地吮著南宮禪柔軟清涼的唇瓣,覺得這溫柔的吻像極了冰鎮過的糖葫蘆,涼涼的、甜甜的,滋味好極了。
「這回你沒有打我呢。」南宮禪在織夜耳邊柔聲呢喃著。
「你還敢說?我要你賣身還債,你卻那樣敷衍我。」想起自己的初吻是怎麼失去的,織夜不由得嘟起嘴唇。
「人家想吻你嘛。」
「貧嘴!」
織夜打了南宮禪兩下,唇邊卻有個大大的笑容,正不受控制地綻放開來。
這短短幾天以來,她驚喜地發現了過去三年來都沒發現的事。
其一,南宮禪不只是踩了舒服,抱起來更是春暖夏涼、四季皆宜。
其二,不只抱了舒服,他身上的那股只有靠得很近才聞得到的海水味,也同樣令人上癮。
其三,撇開南宮禪的氣息讓自己安心一事不談,他的嘴唇有著讓人著迷的滋味。除了不愛甜食的人,很少有人會不喜歡冰得恰到好處的糖葫蘆。
綜合以上三點,織夜只有一個感想——
早就該這麼做了!
浪費了整整三年煩惱頭痛,要是早早就把他收編到戀人的位置,不就什麼煩惱都解決了嗎?
氣了千百回,頭疼無數次,原來全是可以輕鬆避免的。
嗚,失策啊!
「你又在動歪注意了。」南宮禪警戒地看著懷中人。
「我這麼沒信用嗎?」你一天到晚懷疑我。「織夜機靈地笑著。
「因為你一笑就沒有好事。
「噯,過分。」
「是不是在想天子的事?」
「我放著眼前的你不想,去想那種老頭子做啥?」故意曲解,鬧他。
南宮禪也笑:「難說喔,人家畢竟是天子。」
「管他呢,又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我是嗎?」認真的口氣。
歪頭一想,同樣認真:「只要你一輩子聽我的話,那就是吧。」
「那和養狗有什麼不同?」苦哈哈地咧開嘴。
「第一,我沒養過狗;第二,我不會每天想吻一隻狗。」雙手攀上他的後頸,半咬半舔地含住他帶著清涼氣息的薄唇。
「每天吻嗎?似乎不錯……」南宮禪熱烈地回應著。享受戀人親吻的,絕非僅有織夜一人。
第九章
數日後——
這間權充議事廳的客房中,織夜指著平鋪在桌上的地圖,對著其他圍在桌旁的殺手們——下達指令。
「大家要記好撤離路線,到時不論是否成功得手,都會引來大量追兵,同時也會引發一場混亂,我們必須掌握在第一時刻離開現場,到時負責在城內製造混亂以混淆追兵的人也要小心,事後切莫在城中做任何停留,無比直奔回流星樓。」織夜冷靜地環顧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