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了啊!我只有擦傷,你叫我回去躺著當白癡,還是當實習醫師的實驗品啊?」揮開萸君礙事的手,她需要再思考。
「幫幫學長的忙也是做學弟妹的義務啊。」
雖然買習醫生的技術欠佳.但哪個名醫不是這樣磨練出來的?以後卓伶還不是一樣要經過這段愚蠢青澀的日子,她現在幫學長姐,以後也有學弟妹願意犧牲啊。
「我現在有事要忙.你少煩我!」她真想找塊膠布封住萸君的嘴,綁住她的手,以免她老是找她麻煩。
「你工作很輕鬆嗎?怎麼有時間在這裡打擾我?」咬牙切齒的警告已經很明顯了,聰明的該識相地給她滾得遠遠的。
「我是在工作啊。學長要我告訴你,跟你一起來的男孩已經沒事了,現在在病房裡休息。日本帥哥好像在找你。話我傳到了,該去進行下一個工作了。」
伸伸懶腰,萸君又循回急詒室,繼續她打雜的工作,留下卓伶憤憤地瞪著她的背影。
那個死女人!重要的事不先說,盡說些廢話煩她,害她乎白浪費了許多腦細胞,
算了!去找答案解惑要緊。
* * *
崎邊靜靜地站在病床旁,盯著床上的男孩發呆,眼裡有擔憂.有疼惜.還有困惑。
他擔心床上韓澈的情況,困惑的卻是尹卓伶——那個新交的朋友。
當初他以為嬌小可爰的尹卓伶只是一個早熟又正值反叛期的高中生,所以在人群中才會有那樣沉靜與冷漠的表現。
可是經過這一番折騰後,他赫赫發現,他眼中粉嫩的小高中生居然今天成年,而且還是醫學系的學生。
再看一眼床上的人.崎邊不禁慨歎現在的年輕人都真像他們一樣嗎?總讓人找不出真正的年齡。
「崎邊老師,你找我嗎?」
門口傳來卓伶刻意放輕的敲門聲.崎邊立刻收起述茫的目光,轉身微笑面對。
「我想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幫我們這麼多忙。」
「是朋友的話就用不著客氣.有些事也不應該隱藏:」卓伶話中有話地慢步走向畸邊,在病床邊停下後,別有深意地笑著。
原來今晚有困惑的不只他而已.眼前這位壽星似乎也有很多話要問他。
忽然,崎邊釋懷地笑了。
看來他非跟她成莫逆之交不可了,否則她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朋友間是不該隱瞞,不過也得從頭認識才行。」崎邊看到卓伶那一臉過分欣喜而接近邪惡的樣子,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跟這個機巧奇怪的朋友交心。
「我是崎邊影次,日本京都人,職業是飄泊的自由攝影師.現在因為私事暫居台灣,目前四處打工維生,當補習班老師也只是為了餬口。」
卓伶點頭接受他的自我介紹.雖然有些疑問,但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來日方長.她可以慢慢來。
「我是尹卓伶……」話才剛起頭,就被門外竄進來的兩人截斷,擅自將話接了過去——
「奸詐的台灣人,今晚十二點後正式成為二字頭的老太婆,目前客居南台灣攻讀醫學,將來要當個不以濟世為己任的邪惡怪醫;平時為人乖僻冷漠.思想詭異,不愛惹事上身,但一旦插手了,絕對會搞得天翻地覆,所以,千萬不要跟她扯上關係。」萸君說累了,跟身後的人一擊掌,打算接力下去。
但跟著進門的高意殊卻反應遲鈍地呆望著萸君,三秒後才明白她的用意,又花了三秒盯著卓伶,才幽幽的說:「我是高意殊,她是柳萸君,卓伶的室友,請多指教。」說完,還不忘伸出手跟崎邊交握。
看得身旁的卓伶笑得人仰馬翻,趴在萸君身上笑成一團,連崎邊也不禁莞爾,好笑地看著她們的一來一往。
笑累了,卓伶這才鎮定地開口:「意殊,你怎麼也來了?」
「萸君打電話說你有事就擱了,所以今晚的活動取消,還叫我來湊熱鬧,看看戲,看狼狽的壽星逼迫帥哥做朋友。」高意殊的表情木然.語調平緩,狀似呆愣地說著,不認識她的人一定會認為意殊駑鈍。
事實上,在她木然高瘦的外表下是一顆曲折纖細的心,心境之複雜,常常這一刻的發呆想的卻是一個月前的瑣事。
「柳萸君,你的嘴巴挺大的嘛!這麼會搬弄是非。」卓伶皮笑肉不笑地瞪向已經在牆角縮成一團的萸君。
自知逃不了,萸君只好陪笑臉的說:「我說的都是事實啊,平常不愛與人交際的尹卓伶硬要跟人做朋友,的確是一出十年難得的好戲啊!」
萸君清麗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可憐,倒有幾分古時嬌弱美女的氣質,但真正瞭解她的人都知道,柳萸君肯定是個名不副實的雙面人。
在父母.長輩,陌生人面前她是一副氣質清新的小佳人樣;在死黨面前,她髒話罵得比誰都有勁,而且力大如牛,相魯得要命。
「是呀,說得真切實啊。」卓伶冷笑,她們之間的孽帳是算不清了,可以先擱著。
暫時拋下個人恩怨回頭迎向崎邊時,她又換上親切的微笑,表情轉換之快速,連一向遲鈍的意殊都愣住了。
「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你們感情很好。」任何人都能察覺,在她們笑笑鬧鬧中.其實蘊含著深刻的友情。
「還好啦!倒是設你跟床上的那個男孩深厚。要不是知道你還年輕,看你在乎他的樣子,我還以為他是你兒子哩。」卓伶漸漸進入主題,她非要弄清楚耶個男孩的來歷不可。
崎邊淡淡地笑了一下,坦白的說:「他是韓澈,我表姐的兒子。中、日混血,爸爸是美國籍的華裔船長,但是在六年前就失去了聯絡。表姐無法在日本繼續等待,去年她帶著韓澈來台灣尋找丈夫的行蹤,因為失蹤前他最後停靠的港口就在這裡。」
「怎麼不聯絡男孩的母親呢?」萸君好奇的問,剛剛填寫資料時,她在監護人那欄看到的是崎邊的名字,完全見不到男孩母親的蹤跡。
崎邊哀傷地歎了口氣,再開口,那聲音竟空曠得讓人心酸。
「她死了。一個星期前她因為多年的勞心勞力,加上本來身體就虛弱,所以抑鬱而終了。韓澈也在那時候失蹤離家,直到今天我才找到他。」他很愧疚,因為自己多年來的疏忽才會造成這樣的悲劇,至於韓澈,他更不可能置之不管了。
「這小孩真是不孝!居然敢離家出走!」責罵馬上從萸君的口中脫口而出。她很注重家庭倫理,所以最討厭那種不體諒父母辛勞的小孩。
但心思一向多拐的卓伶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以後你們要怎麼辦?」
會讓一個女人辛勞至死.表示他們沒有接受旁人的幫助,母子倆相依為命。這意味著他們可能無親無戚.無依無靠,但崎邊卻是他們的表親……總結以上幾點,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脫離了家族,截斷了所有的援助。
如此一來,崎邊就不可能把韓澈丟回日本,也不可以不管他。
現在問題又來了,崎邊是個四處飄泊的人,怎麼可能隨身攜帶一個小孩在身邊呢?
崎邊也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質並不適合教養小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卓伶的問題。
一番察盲觀色後,卓伶的腦中浮現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詭計。
「看樣子你似乎很傷腦筋,不過我倒有一個好方法可以幫你漂亮地解決。」卓伶神秘地笑著,一旁的萸君、意殊心底卻竄上一股不安。
每當卓伶露出這種笑容時,就表示她又要將事情搞得天翻地覆了!
「什麼辦法?」
「我可以幫你照顧韓澈,這麼一來,你又能無牽無掛地四處流浪了。」卓伶依舊氣定神閒地笑著,完全不顧身邊詫異的抽氣聲。
首先回神提出疑問的是一向慢半拍的意殊,不過問得很沒頭沒腦——
「為什麼?」
「不為什麼,若硬要扯上關係,就算是緣份吧!他在我成年的第一天撞到我.表示他跟我有緣,既然有緣,他有難我幫他也不意外,不是嗎?」卓傳說的是一回事,心裡盤算的又是另一回事。
她真正的用意是要藉著韓澈與崎邊的關係,跟崎邊保持密切的聯絡。這樣,美的資源就能源源不絕地灌溉她貧瘠的視覺生活;不然成天看生活中那些烏煙瘴氣的人事物,難保某一天會因此瞎了也說不定。
再者,這個小子居然破壞了她珍貴的二十歲生日.她不好好報復一下就讓他跑了,豈不違反她有仇必報的原則?
這太不像她的為人了,她得好好替她受損的細胞復仇才行。
「奇怪奇怪太奇怪了!今晚的尹卓伶實在是莫名其妙過了頭,不但主動與人搭汕,甚至還好心的要收養孩子?!你要不是摔壞了腦袋,就肯定是個陰謀。」打死萸君她都不願相信尹卓伶會變性,變成悲天憫人的爛好人?這其中必定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