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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吳淡如

  是指責還是稱讚?林祖寧聽不出來。

  雨蘭忍不住歎氣,「什麼時候你才會變得積極進取?」

  她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年輕女律師,銳利的口舌與值得炫耀的美貌使她很快的在法律界打出一片天空,擁有相當的知名度。

  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裡,她擁有一切足以擊垮任何敵手的條件。有才無貌的女人常被男人在背地裡同情;有貌無才的女人卻讓男人在背地裡譏為傻瓜。

  曠雨蘭不,她有美貌,有天賦,有學歷也有手腕。她是天之驕女。

  兩年前她剛從大學畢業,馬上考上律師執照。那時候兩個人只能合租一間必須與別人共用衛浴設備的小房間。

  奇怪的是人在寅吃卯糧的蹇促狀況下竟然比物質安適時快樂。至少林祖寧覺得如此。兩年來他看著曠雨蘭漸趨飛黃騰達,她長成一棵大樹,然後他這個可憐的小園丁便無力再為她做任何事情。

  他還在同一個建  師事務所工作,從沒換過工作。

  「你可以獨立門戶,你有執照呀!」  雨蘭總是這樣建議。

  同居時兩人協議給對方自由,但愛情漸遠後他曾經擁有的自由變成她最難以忍受的藉口。曠雨蘭恨這個進步緩慢,安於現狀、好逸惡勞的小男人。

  「我覺得在李建  師事務所負責室內設計規劃沒什麼不好,我喜歡這個工作。」

  林祖寧顯然是她認識的所有男人中最不知進取的。

  事出必有因。「你離開也是對的。」林祖寧幽幽的說出第一句話。

  「什麼?」

  雨蘭險些沒把耳朵塞進他的嘴巴裡:「你說什麼?」

  她聽見了,可是她不相信。「你說你很高興我離開?」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出了法院後她的一百種辯論邏輯全部還給六法全書與法院判例,她將他的話語以女性特有的邏輯重新轉換。

  「我說,」林祖寧的頭又開始疼痛,現在他腦袋成為麻煩的警報器,麻煩一來他的頭痛立即報到:「我又沒有怪你。」

  「你有什麼權利怪我?」曠雨蘭又被激怒了,「你想想你自己!是你自己不……不……不長進!」她終於說出積壓在胸口許久的話。

  「你想利用事故來讓我後悔是不是?我一離開你,當晚你就去撞車?這是懦夫的行為--你以為你變成殘廢我就會回心轉意照顧你是不是?還是你想讓我良心不安一輩子?」

  林祖寧只是呆呆的聽著,一點也沒有回話的意思。遇到這種狀況,沈默是最佳武器。

  雨蘭的氣漸漸消下來,「你……唉呀……你對自己好一點好不好?你不要像個白癡好不好。」

  她用手輕拍他的頰,似乎想叫他清醒一些,「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他發生車禍固然與她離開有關,可是,大半是由於自己粗心--他可沒想一命歸陰!誰期待車禍發生呢?

  ……昨天那個離魂天使說,一半是人為,一半是注定,那麼這次車禍與  雨蘭有關的部分不到百分之五……

  「你知道今天早上我到事務所去看到你的名字時有多擔心嗎?兩起車禍,三死一重傷,重傷的人竟然是你……」

  雨蘭的憤怒轉為憐憫。

  「不過跌斷了一條腿而已,沒事。」

  林祖寧勉強擠出無奈的笑容。

  曠雨蘭忽然低頭吻他,壓住他的上半身。那是她從前和他開始同居時的習慣動作,爆發性的熱吻,像獅子撲向一頭斑馬。他很喜歡她這個動作,狂暴的溫柔方式。

  還好他的舌頭沒在車禍中咬斷,否則她給他的譏笑大概會更多,而他永世不得回應--只能聽完所有負面的評論,連一個「正面」的吻也無法享受。

  他的手還能動,足以抱住她豐腴的腰身……

  咳……咳……

  一陣刻意的咳嗽聲像一刀斧頭一樣把他們再度砍成兩個人。

  「媽……」

  不知何時,林張瓊子踏進病房,以很不友善的眼光盯著曠雨蘭。

  「這是病房--」

  林張瓊子從前見過曠雨蘭兩次,第一次還待之以禮,第二次發現她可能是兒子眼中未來媳婦的人選時,馬上換上另一種眼光來打量曠雨蘭,發現她全身都是千瘡百孔的缺點。

  她甚至在兒子面前握住  雨蘭的手,揉了又揉,搓了又搓,然後當面告訴林祖寧:「如果以後你要娶個賢慧的老婆,一定要找個手粗點的,這表示女孩子在家早已學會做家事,像曠小姐這麼軟這麼細的手,可能連一道菜也燒不出來。」

  曠雨蘭哪裡容得了這老太婆的囂張,她不慍不火的把手從林張瓊子手中抽出來,然後面帶微笑的說:「伯母的眼光真準,我確實不像伯母那麼會做菜--雖然從十歲開始我就在家裡掌廚,可是這點彫蟲小技實在沒膽放在檯面上說--在我的才能裡,煮菜實在排不上前十名……不過,如果將來我結了婚,我會鼓勵先生多吃點生菜水果天然食品,免得人到中年就得了中風。」

  旗鼓相當!

  林祖寧暗叫一聲,完了。

  他原本就不期待兩人和平相處,但可不願意日後當兩人的擋箭牌,讓她們兩個把對彼此的恨意化為暗箭,以向他射擊為戲!

  果然,母親趁他下一次回家時慷慨激昂把  雨蘭批判得一文不值,她口沫橫飛的說出曠雨蘭所有的缺點,歷時四小時,直到林祖寧找藉口開溜為止。

  曠雨蘭死也不肯再見林張瓊子一眼,也是想當然耳的事。

  「我走了!」

  曠雨蘭一瞥見林張瓊子,馬上抓起公事包。

  「別急嘛!」林張瓊子一臉誇張的笑容,「你可以看看我為寶貝兒子帶來什麼:燕窩羹、魚翅稀飯、五香鹵  腿還有『天然』水果沙拉,很豐盛吧!唉,可憐的兒子,他一定很久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了。要一個不曾做菜的女人,實在是沒有眼光!」

  一場女人與女人的戰爭似乎又開始進入鳴金擊鼓期。

  曠雨蘭拎著公事包緩緩步出,一面以同樣凌厲的眼光看著林張瓊子,不屑的話語以子彈的速度迸出:「人家說有其母必有其子,真是至理名言!我想林祖寧萬一沒出息總有人要為他負一半責任!再見,我可不願意再見到你這個寶貝兒子!」

  *  *  *

  「你聽見我說話嗎?」

  夢中溫和的聲音對他悄悄的說:「你現在好些了沒?」

  他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手放在他腿上,夢中的聲音輕似搖籃曲:「你現在正在做夢,我來夢中拜訪你,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那個天使……」

  如果有人被弄斷了一條腿之後還不記得誰是主凶,那確是白癡;像曠雨蘭所說的白癡。

  他的夢被遙控了。

  林祖寧不是在病床上,他好端端的站在一個玫瑰花園之中。

  同一株玫瑰長出三種不同顏色的花朵:粉紅的、雪白的,還有淡紫的。遠處有巍峨的山峰,峰上一座水晶砌成的巨大城堡,在月光照拂下發出抒情音樂般的光澤--四周寂靜,但水晶城堡的美麗似乎是可以聽得見的,那種美散播在空氣分子之間互相傳遞,還帶著隱隱香氣。

  天使赤著腳站在玫瑰樹旁,一直盯著玫瑰花瞧。轉頭問他:「如果你是我,你選哪一種顏色?」

  這個問題沒頭沒腦。

  他怔了一下,沒有回答。

  有些人在夢中會明白自己在做夢,林祖寧就有這種能力,所以真與假他分得很清楚。

  「我不要在夢中和你見面,」他說。「你不要騙我,你想告訴我幾天前我跌斷了腿也是因為一場夢的緣故嗎?」

  「這……」天使顯得很不好意思,她的心事被他一語拆穿,而天使素來不說謊--即使她們也不能說真話--她搔搔頭說:「我只是來跟你說話--」

  「那到我的世界來跟我說吧!」

  「可是……」她好像有許多顧忌。

  「否則我拒絕繼續做夢,我一向有辦法讓自己從夢中立刻醒來,你知道,做夢是人最大的自由,你連我的夢也要遙控,太不道德……」

  「好吧!」

  林祖寧睜開眼睛。

  是午夜,一片黑暗。

  外頭依舊風雨交加,扶疏的樹影投射在窗  上,好像鬼魅的指爪在撩撥。

  女孩躲在牆角,他看見她比風還輕的白袍。

  「原來你是真的!」

  林祖寧自言自語。

  「原來你還不相信我是真的。」女孩回答。

  「幸會,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林祖寧想起身,但身體比一頓水泥還重,只能頷首示意。

  「不是第二次,我告訴過你……只是你換了一個肉體也換了一種個性,我暫時認不出你是誰。」

  「你是說你真的在我前世見過我?」

  「嗯。」

  林祖寧覺得好笑:「如果我換了肉體也換了個性,那我跟從前的我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那是你用肉眼看不見的關係,存在於你的靈魂裡,一種特殊的質素,它會發光。」

  「像--舍利子?」

  「哈!你沒有那種修行,你有的只是抽像的,還不是具體,力量夠大的話它才會變成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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