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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心

  輝哥一看,茅房只這兒一條出路,就在這兒等著,也不怕她飛了。

  好一會兒,於大人的家眷由衙役護衛著往大殿燒香去了,也沒見柳玉娘出來。輝哥急了,進了茅房細查,三間茅房間間空著,她真會飛不成?

  想到風嬤嬤會如何處置自己的辦事不力,輝哥是又急又怕,把這個僻靜的角落整個翻了遍,也沒看見柳玉娘一根頭髮。

  也虧他沒笨到家,想來想去,唯一可疑的就是剛剛往大殿去的於大人家眷,柳玉娘會不會藏在眾多丫環當中呢?明知於大人的家眷沒有幫助一個妓女的道理,但病急亂投醫,輝哥只有一條路走了,於是他忙趕往大殿去。大殿上燒香的人數之眾,除了於大人的家眷處,張大人家眷、柯國丈家眷,還有徐國舅家眷,幾乎所有朝中官員家的女眷帶著孩子都到齊了。

  京城衙門裡的衙役人手都快分派不過來了,自然也是心浮氣躁的,見這人直往於大人家眷這邊擠,就盯住了他,怕他有個什麼壞念頭。

  於家夫人和小姐已經跪下燒香了,輝哥的眼光直往四周站著的那幾個丫鬟身上瞧,哪一個是呢?咦?丁匡卷怎麼也在?還剛從於家小姐旁邊的跪墊上起來,他另一邊跪墊上那個丫頭會不會是柳玉娘?

  正想再看個仔細時,一條黑影子空掠來落到大殿內,足尖只是輕點,手中一條白綾飛了出來,圈住了剛叩了頭從跪墊上起身的於家小姐,往懷裡一收,一把抱了就走。

  說時遲那時快,那黑影竟然大膽到連周圍的衙役都不放在眼裡,身形連躍,自大相國寺殿頂上飛般掠出,懷裡還抱了一個人,居然絲毫不影響他的動作,才一眨眼的工夫已不見人影。

  在場眾人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於夫人當場嚎了起來,「環兒,救人啊,環兒被人擄走了!」哭嚎聲中還夾雜著丫鬟們「小姐被擄走了」的叫聲。

  於夫人一急之下撲向離她最近的一個衙役,「你們在幹什麼?就眼睜睜看著我女兒被擄走?還不快追啊?」

  她叫起來的同時,好幾個官家夫人也驚叫了起來,「好可怕啊!」

  一時間場面大亂。

  離輝哥最近的一個衙役一伸手就抓住了他,「剛剛就看你直盯著于小姐看,你肯定和那個擄人的傢伙有關,說,是不是你的同夥?」

  一片混亂當中,所有人都沒留意,在好幾個官家公子派出去向府中大人報告事件始末的家僕中,一個穿著青色高領文士衫,背著個包袱的俊雅少年悄悄地夾雜在其間溜出了大殿,混入了殿外廣場上燒香的平民

  第七章

  喜臨門客棧。

  一樓飯堂中,所有少女眼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往坐在中間桌子品茶的俊美男子。

  他一身遠行裝束,身邊的桌上還放了一個大包袱,一看便知是即將要出遠門的樣子。可是惹得所有少女少婦芳心悸動的,卻是他那張俊美溫煦有若春水的臉,及那雙眉微蹙的憂鬱之色。

  所有女子都忍不住猜想,他是在為情所苦吧?是不是他的心上人離他而去了?真想撫平他的憂鬱……

  於環坐在飯堂中,絲毫不覺周圍有多少少女芳心牽掛在自己身上,一心想著,糟糕,忽略了個大問題——束胸!扮男裝不能不束胸,她自己一個人怎麼有本事束得好?難怪那些曲本子上,小姐女扮男裝都會帶個扮成書僮的丫鬟,原來不是為了排場,而是確有其必要啊,早知道就不放宛兒走了,唉,沒辦法,這一路上只得一直束著了,到舅舅家再鬆開吧。

  就是不能洗澡了,幸而天氣冷,不然可真會發臭了。

  「匡卷」一記輕拍隨著一個熟悉的男聲從背後上肩頭。

  於環正想得出神,他這舉動嚇了她一跳,「大哥?!」馬上轉頭四顧,沒見有衙役跟著,才鬆了一口氣,想問他怎麼回事,卻又不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問,只能用疑惑的眼色望著他。

  寒彥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匡卷要我辦的事,我都辦好了,貨已然送到李掌櫃的手裡了。」

  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欣然一笑後,才想起要問:「那大哥怎麼又來找我Y不是說你要離京了嗎?」於環用疑惑的表情來掩飾從心底不斷浮上來的喜悅。

  「聽說你也要離京了,所以想跟你一道走,也好有個伴。」寒彥飛仔細

  審視這個幾天不見的兄弟,「匡卷,怎地眼圈黑黑的?沒睡好嗎?」問著,手極自然地撫上了他的臉,指頭溫柔地輕按著他臉上幾個和眼睛相關的穴位。

  熱熱麻麻的感覺從臉上他手指點揉之處透進去,驅散了眼睛周圍緊繃著的壓力,舒緩了酸澀的疲意後,反倒有一股淚意湧上,舒服得讓他直想打呵欠,也舒服得讓他忘了兩個大男人——而且還都是美得傾國傾城的大男人——這樣的舉動有多暖昧。「這幾天為了下江南的事忙,是沒怎麼睡好。」

  感覺到周圍看著他們的目光隨著他的舉動而變得詭異起來,寒彥飛毫不在意地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因他的按摩而舒服得想睡的人身上,此時,意中人如小貓般的嬌慵睏倦之態早巳攫去了他的所有知覺。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坐到她的身邊,讓她靠到他身上,手指更是不停地在她臉上的穴位遊走,湊在她耳邊輕聲道:「累了就歇一會兒吧。」

  不能不說他是故意的,看眾人眼中「哦,原來他們是……」的暖昧眼色,寒彥飛胸中湧起一股微帶苦澀的得意。

  被他內力按摩催眠得昏昏欲睡的於環只能勉強抓住腦中最後一個念頭,「會……誤了船期……我打了船票……」

  坐船?寒彥飛想了一下,抬起頭時,發現周圍的人不但目光曖昧地瞟著他們,而且還有隨之而起的嗡嗡聲,想也知道這些鄙俗之人會怎樣議論他們,自己是不打緊,但是匡卷怎能讓這些人的嘴給說髒了?

  目光如冷電般地在店堂內掃了一圈,所到之處再無人敢口齒輕薄,人人都膽戰心驚地拭著冷汗。

  最後那道目光落到店掌櫃臉上,示意他過來說話。

  劉掌櫃見多識廣,明白這不是個平常人物,急急過來巴結,「這位爺,你……」

  寒彥飛一擺手,「輕聲說話,別吵醒了他。」然後低聲問,「我這位兄弟打了哪家的船票?又是幾時開船?」

  劉掌櫃恭敬地回道:「是李記的船,辰時那班,」想了想,又討好地補上一句,「我記得這位爺打的是中等艙的票。」他們這客棧有幫客人代購船票的服務。

  中等?那是五人一個房的,匡卷怎麼如此輕忽?太小看他的美貌了!再望一眼鼻息規律、顯然已睡沉了的於環,寒彥飛收回幫他按摩的手,輕攬在他的腰間,支援住他睡得癱了的身子,才轉向劉掌櫃,「我記得李記的船上等艙是兩人一間房的,你幫我把他訂的中等艙退了,訂兩張上等票,要同一間房的。」隨手拋出一錠銀子,「也要辰時那班的,如果上等票沒有了,」他沉吟片刻,「你就幫我包一艘李記的快艇,小艇就行了,目的地是江南。」

  為了討好這位爺,劉掌櫃叫店小二看著客棧後便親自跑一趟,過了半晌,劉掌櫃回來了。「公子,辰時那班船的上等票沒了。我給你包了艘小船,那是隨時可以開航的,船夫隨時候著。公子,你看是這就上船,還是在我們這兒包間房讓這位公子睡足了再走?」

  寒彥飛猶豫一下,目光望了已經完全癱靠在自己懷中的人兒一眼,那安穩的睡容,酣然得沁出酡紅的桃腮如少女般嬌媚,微張著的粉櫻色唇瓣嬌嫩得引人直欲偷香輕嘗,濃密卷長的睫毛復在眼瞼上遮住了那雙慧黠靈動的秋水雙眸,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他睡得很酣,要讓他睡飽了再走嗎?

  眼光又環視四下,不悅之色油然而起,多少癡迷的目光盡盯在他身上,心中主意一定,他輕聲回劉掌櫃,「我們這就上船。」一手勾過包袱背到肩上,一手拎起於環放在椅背上的披風,小心翼翼地將她蓋個密不透風,這才抱起她向門外走去。

  床在動?迷迷糊糊的於環雙手本能地往上一勾,抱緊了「床柱」,可是好溫暖呢!她的臉頰往身邊的「軟被」上蹭了蹭,含糊地囈語了幾句什麼,更深地沉人了睡鄉。

  低頭看著他如貓般可愛的睡態,嘴角不由自主地綻了笑,寒彥飛不知道,他那憐愛的神情早已洩漏了他對懷中人兒的眷愛。若非於環此時是睡著的,只需一眼,便能明白有人正如此深刻地愛著自己。

  一路走到行船碼頭,感受著懷中人兒稍嫌輕靈的體重,寒彥飛收不住嘴邊的笑,匡卷如此親呢地依在自己懷中,還毫無防備地酣睡,這是不是可以說,他對自己是極其信任的呢?再低頭看他一眼,笑容中摻了幾分苦,輕輕哺語,「別太相信我啊,匡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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