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全是寒小人的錯,是寒小人讓她習慣那種照顧和關懷,讓她誤把那種行為看成是一種隨性的照顧,因為寒小人說自己是正人君子。所以,寒小人對她動手、甚至動嘴,在她看來全是因為本性是如此狂浪不羈、約束不得。
尤其當他出現在他們之間時,她更會比較他們兩人的不同。
結果,他雖然彬彬有禮,值得她尊敬、尊重,但當情人若太過有禮,就只有生疏和客套。
反之寒小人對她呵護的摟抱、寵溺的親吻、霸道的佔有,都讓她當他是真誠、自然的行為。她接受他不君子的作風,單純的把他的疼寵、愛惜,看成男性自尊自大的表現。她也習慣他對她種種有失禮教的行為,還不自覺的對他產生依賴。而寒小人的這些行為,其實都是有所意圖的侵略,他正用著不求回報的溫柔假象,一點一滴蠶食她的心。
寒小人用他來作陪襯,知道她若單純的與男性相處,心裡會不自覺的設防對方。於是他的出現讓她因為防他,而失去對寒小人的警戒之心,如此一來,她的芳心反而輕易被攻去。
可恨啊!真是可恨!
「寒小人,你這個可恨的渾蛋!你怎麼可以如此奸詐狡猾,居然這樣利用我,什麼君子之爭!」傅蔚儒為突來的洞悉與領悟,大罵正抱著長離上馬車的寒季書。
「傅老頭,你又怎麼了?」寒季書轉回身,朝傅蔚儒冷冷一笑,看來傻子是瞧出端倪了。他拉出一個壞到頂點的奸笑給他,「你這麼大吼大叫的,不怕想要小鳥兒飛得更遠嗎?」他降低聲量,不讓裡頭的人聽清楚內容。
「你都不怕了,我為什麼要怕?」
「你不怕?傅老頭,你可別忘了你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我能做的事,你不見得能做,不信,我可以試給你看。離兒!」
「爺,什麼事?」長離已經坐到馬車最裡頭,聽到他喚她,又探頭出來。
「離兒,過來。」他故意站離馬車有一點距離。
長離以為他要她下車,整個身子挪到車門邊,正打算將腳伸出,上半身已被寒季書擁著入懷。
「爺不是--」她來不及說出口,小嘴就被他完全堵住。
寒季書深吻著她,動情的黑瞳則對著傅蔚儒,閃動著勝利的光芒。
傅蔚儒見此情形,心中大歎大江東去,難挽狂瀾。
他不出聲的站在那兒,惡狠狠地瞪著他們恩愛的畫面,不斷的在心裡掙扎,他是不是該放棄了?
他知道長離對他是有如兄長般地敬重。只是他希望她回報的是愛意,不是敬意。
為此,他更氣惱寒季書。
打從一開始,他昕提出的競賽就不公平,寒季書表面上說給他機會,事實上,他早就將她的心防堵得水洩不通。他表現出慷慨的不怕他搶,實則寒季書早就知道,她的心根本繞不出他的情牆。
因而長離對他的表白,不知道是故作不解,或是無心領受,反正只是亦兄亦友的尊敬他。
但她對寒季書的感情卻是表露無遺。唯一令她卻步的,是她拋不開心中根深柢固的門第觀念,兩人身份上的差距,成為她迴避寒季書告白的最大因素。
除此之外,她對寒季書溫柔或霸道的佔有行為,可說是退讓得任他為所欲為。
人前,她對他的牽手、擁抱都不抗拒;人後,尤其在她以為只有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時,她甚至讓他將吻痕印到她的衣領下。
那日他到書齋找寒季書,他推門而進時,寒季書忽然以眼神示意他出門,而長離以為寒季書擋住他的目光,以為他沒看到寒季書為她翻領鎖扣的動作。
想到這裡,他苦笑一聲。寒季書雖然欺他,但對她尚有一絲君子風範,堅持她不點頭,就不讓她入他的房,否則依她對寒季書的情,她早該是他的枕邊人。唉!他還有什麼餘地和寒季書爭。
傅蔚儒看他倆吻得陶然,雙眉緊蹙成一線,心頭一揪。
不,他還不甘願、不死心,他絕不放棄,絕不!
看到傅蔚儒那重新出發、挑戰的眼光,寒季書劍眉一挑的接下戰書,他伸手朝傅蔚儒一勾,「你有膽來試嗎?」
傅蔚儒被他這一激,很想接下這個挑戰,腳卻不聽使喚的動不了。
他忿然撇過臉不看他,心裡卻大罵自己是大笨蛋。從以前至今,他和他們在一起,哪一次不是他們玩他?儘管他們真把他當朋友,在他有難時,他們也會盡力幫他。
想必這次長離的事,他是誤踏寒季書的禁地,惹火了他,讓他發狠,不用緩和的勸退,而存心惡意的來玩他。
他再次回想那次見到她的心情,兩年來深藏在心裡的感情,一時間氾濫而出。那天,他真的沒留意寒季書對她強烈的佔有與保護。寒季書看出他的愛意,先是摸清楚她的性子,知道須有人來轉移她的防備,而他又自投羅網的自薦,便當選了演傻子的最佳人選。
他相信寒季書當他是朋友,收到他的信也曾一時為難,想是思慮過不少時間,才決定給他這個機會。
不過寒季書的目的,並不是要把長離讓給他。而是要讓他看清楚,長離對感情的托付,不如他所想的那麼輕易交出,二是要他收斂不該放的情感。
寒季書知道,若是單方面要他退讓,他會覺得欠他,於是便給他這個機會,讓他看清楚事情的真相,讓他至少努力過、付出過,而不是將情感默默放在心裡,再後悔沒將感情告訴她,抱著遺憾過一輩子。
另外,寒季書想為她找個娘家。寒季書明白她內心的困擾,知道她有著固執不通的門第觀念,很在意彼此身份和家世的差距。所以寒季書找他玩,要的是讓他心裡有個準備,若不能守她一輩子,那麼輸的人要努力將情感昇華。
他真是頑性惡劣,兩人既是朋友,他有必要設計這種玩得人傷心的遊戲嗎?更狠的是,寒季書明知這場愛情遊戲,他一定是輸的人,下手卻一點也不留情。
幾次的交手,寒季書都刻意讓長離對他的感情表露無遺,讓他看得心痛、心碎。難道寒季書一點都不知道,感情這種事不是口頭說忘就忘,偏寒季書就是這麼心狠,一定要把他的情感搾到一絲不剩才肯放手。
好啊!他愛玩,他就陪他玩,反正約定已經賭下,他就如他的願,徹徹底底的輸個痛快。何況這場遊戲再怎麼輸,也不會輸得太難看,那他就放手一搏,和寒季書玩個盡興。
寒季書一直盯著傅蔚儒的表情,見他臉上有一種領悟後的釋然,猜想他悟通了一些事。人傻,就是需要一些刺激,才能看透事情的真相。
鳳眸露出精斂的笑意,他愛戀的收回在長離唇上的吻,在她耳墜下呵氣,「離兒,到了那兒後,沒我的准許,你一個字都不許說。」
長離沉靜不語,她用著含有些許情慾的眼眸,無聲問他為什麼。
「總之要你不許開口,你就別說話。」寒季書霸道的說。看她一臉不豫,他又開了口,「離兒,這事我可不許你違背我的意思,否則我們就別去秦夢蝶那兒,以後我也不會去。」
「爺,你已經答應離兒了,怎麼能……」
「我是答應你沒錯,但你不也答應我,會應我三個要求?怎麼我才說第一個,你就一臉不豫。既然你不想遵守約定,我有必要履行承諾嗎?」
「我、我沒有說不服從爺的話啊!」
「哦,那你的表情……」
「對不起,是離兒表錯情了,請爺原諒離兒。」長離強迫自己道歉,
「算了!這次我就原諒你,但罰你再多應諾我一個要求。」
「爺,這樣就要再多承諾一個啊!」長離在心裡數著,她到底欠他多少承諾了?
「不願意嗎?」他向她挑戰。
「當然是,爺說了就算。」
「好個我說了就算。」寒季書笑著掐她嫣頰,順手將她再往車裡推,「進去,我們出發。」
「爺,傅大哥還沒上來。」長離橫著身體越過他,掀開竹簾子,看向馬車外的人。
「裡頭已經滿了,他就和墨明坐前頭,不然與墨衣他們騎馬也可以。」
「噢。」長離乖順的任他抱回裡頭,隨他的動作,自然地靠坐在他懷前。
這幾乎是最近出門的慣例,他總是抱她先上馬車,然後等他上馬車後,再將她拉到他懷裡,讓她靠在他的身前坐定。
或許他沒察覺到,但她卻發現她愈來愈習慣他的肢體碰觸,愈來愈接受他的呵護、依賴他的溫暖。
如果她是一隻鳥,他一定是讓她眷戀不已的樹巢,因為有他的溫暖,讓她不再想展翅高飛,不再想知道穹蒼的顏色是如何多變,她只想做一件事。
她要永遠佔據這個溫暖,自私又霸道的佔據這只屬於她的溫暖。
***
「……寒公子,我們家小姐從小就學詩讀文,小姐不但知書達理,容貌才德更是兼具,小姐的家世人品與公子也可說是門當戶對。雖說老爺之前受到奸人的相害,但這與小姐完全無關,至於小姐之前曾與您的婚約……」小娟猶豫的頓了頓,馬上接下去道:「那也是老爺作主退的,小姐一點都不知情,公子千萬不要誤會小姐是無情無義之人。小姐是非常溫良、誠善、知恩、感恩的人,這次蒙公子不計前嫌的收留我們,小姐是衷心感激,也猜想公子對於之前的婚約,應尚留情義。所以,小姐請長離安排,希望能見公子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