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麼?聽爺的意思,不是早就想將小姐接入寒府照顧了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離兒開口請求爺幫忙呢?」她被他弄得迷糊了。
「誰說我要把秦姑娘接回府的?我不記得我曾說過這樣的話。」寒季書的語氣冷淡,俊魅的眼斜睨著她,逕自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水。
他慢條斯理的喝完茶,還是一副不想開口的樣子,長離身體微向他傾靠,「爺,你剛才不是說……」她思索他適才說過的話,努力尋找記憶,發現他真的沒這麼說過。那麼,他剛才的言辭又是什麼意思?
見他不語,她瞪著他,最後他歎口氣,開口道:「我和她非親非故,為什麼我要將她接回寒府照顧呢?」
「爺,小姐曾經是--」
「那是過去的事,更何況當年她給我的恥辱,如今我不找她報仇雪恥,不找她落井下石,也算得上仁至義盡了,你還要我怎麼做?」
聽他說得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長離再怎麼迷糊也稍微懂得了他的意思。他不願意幫助小姐,而他說只要她開口,他會考慮她的請求,難道……他的她,是指她奉長離嗎?
在這京城裡,她們三個弱女子無親無友,如今面臨這等窘境,她真的有必要把事情想清楚才好,貿貿然的行動只會把自個兒困死。
寒季書見她好像在思索什麼,明白他的計謀生效了。他默默的觀察她,那張小小的瓜子臉,在這三個月來已有些豐嫩,不過依舊給人瘦弱的感覺。
她有一雙充滿魅力的眼眸,即使在她生病時,看人的眸光依然柔和、溫馨。她飽讀經書,躬身律己又善解人意。嬌小憐人的她,總讓他有擁入懷裡保護的想法,而她中規中矩的行事作風,寬柔中有著慈善,只要在她的能力範圍內,她就會設法去照顧人、保護人。
她比他更像書香君子。幸好她不是個男子,不然,她一定是那種攬盡天下麻煩事的可憐君子。尤其她施恩不望報,因此如果自己受恩不回報的話,簡直是難容於天理。
正因為她有這種奇怪思想,所以他要善加利用。
「離兒,理出頭緒了嗎?」他出聲打斷她的思緒,看她清澈的眼眸有著無奈與無措,他伸手掐掐她的小鼻頭,「我說過,只要你開口,我就會考慮,聽清楚,是由你開口。」說完了話,他起身打算離開。
長離在他離開前喊住他,「爺,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幫助離兒嗎?」
寒季書瀟灑地回身,朝她一笑,「沒錯,只要你開口求我幫忙,我就願意考慮你的請求。不過有件事我必須重申,我是個商人,不是個大善人,你既然想找我幫忙,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回報我,否則就別想找我出力。」
這可真難呀!她身上還剩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可以拿出來和他交換條件呢?
望著她又沉思的表情,他不勉強她,二度轉身往外走,離去前丟下一句話,「明天我讓人帶你去看看秦姑娘目前的情況,你可以估量一下,她需要什麼東西,再回來和我商談。」
「謝謝爺。可是離兒什麼也沒有,不知道拿什麼和爺談。」長離柳葉般的纖眉蹙成一線。
「關於這點,你不必擔心,我想要的東西,你身上絕對有,可是一旦你拿出來換,我就不退還,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她值不值得你這麼付出。還有,既然你想要去照顧秦姑娘,我就把若文送回『寒大宅』那兒,爹娘一直很想他回去,偏若文愛黏著你,我告訴他,你最近忙著秦姑娘的事,他才點頭願意回那兒住一陣子。如此一來,你也就不必兩頭忙了。」寒季書說完話便走開。
他說她身上有他的東西,但她的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是具有價值的呢?還價值到他主動找她開口交換條件?
長離坐在花園裡的涼亭邊,仰著皎潔粉嫩的小臉,在月亮探出雲外時,享受秋風的吹拂,感受月光的照耀,希望能藉此讓思緒清明,讓眼前的困境有個解決的出口。
當她看過小姐後,小姐的丫鬟小娟要她想辦法,而她也允諾了小娟。然而事隔三日,她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看來不找他幫忙,她是求救無人了。
她下定決心,才站起身子,吹得冰涼的身體便被一陣溫暖包圍。
「秋風夜寒,身上不但不多加件衣服,竟還呆坐這兒一個多時辰,你存心想要受寒的嗎?」寒季書就著披風,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溫熱的臉將暖意傳遞到她冰涼涼的粉頰上,語中的責罵含著疼寵之意。
長離順著他的動作,微仰著頭倒入他懷裡。他真的很疼她,像他這種關愛、寵溺她的方式,她是生平第一次接收到。她感動地閉起眼來感受他的柔情,讓這種被珍惜的溫暖,隨意游散到所有的知覺上,沁入心房,永銘肺腑。
忽然,她的臉頰感覺到一陣若有似無的濕濡,她側臉睜開眼看他,「爺?」
「嗯?」她的表情好像在對他訴說她嚇著了。但他視若無睹,故作不解地應聲,並拋個疑惑的媚眼逗她。
「爺?」她被他挑情的眼看得不自在,撇過臉看著天上的月兒,用力地深呼吸來穩定紊亂的心緒。
「什麼事?」他看她不敢問出口,也不打算坦承。
「爺,離兒有事想和你商量,可以嗎?」她下定決心,先把眼前最要緊的事解決,其餘的事再一件一件來想方法。
總之,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真的就算不直,她還是要想辦法把船開過去,這就是她奉長離的生活觀: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你終於想通了?」他推著她往房裡走,心想,時機成熟了。
「不,離兒還想不通爺的意思,然而小姐的身子卻不能再等了。離兒想過,無論爺要什麼,我都答應,只要能讓小姐的病好,我隨爺開口。爺,這樣你是不是願意幫離兒呢?」她看他高深莫測的表情,順著他的推動往前走。
他不吭聲也不回應。
「爺,你到底幫不幫離兒?」她仰直脖子等待答案。
寒季書一直笑而下語,直到將她推回房裡才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能說不幫嗎?」
「爺答應了!明天……」長離興奮地轉身抓住他的衣袖,閃亮的烏瞳訴滿感激與釋懷。
「別急,既是答應你,就不會誤這事,倒是條件要先談一談。」
「爺的條件是什麼?」
「嗯,你說得太匆忙,我一時想不出什麼條件,這樣吧!你允我三件事。」
「三件事?什麼事?」
「第一件嘛,從今而後,你不許離開寒府、不許離開我的身邊。」
「爺的第一條件,是要我終身成為寒府的奴婢?」她試著解釋他的話意。
寒季書難以相信地瞪著她,瞧得她渾身不自在的東張西望,心中則吁長歎短,最後他無力到用著額頭往她狠狠一撞,希望她能就此變聰明些。
傻丫頭就是傻丫頭,他都說得那麼清楚明白了,她竟可以曲解成那種意思!像他那樣深情的話,天底下大概只有她會這樣解釋。
他瞪著她忍痛的蹙眉,氣惱不過她的傻,又用力頂她一下,更痛得她豎著八字眉瞪他。
他無奈地說:「傻丫頭,很晚了,先去睡吧。這事我們先這樣說定,如果你想後悔,明天早膳前來告訴我,不然等早膳過後,我就讓墨明和筆君去幫你把這件事情辦一辦,到時候我可不容你有任何反悔的餘地。」
「爺,謝謝你!」長離抓住他有力又溫暖的大手,留住他離去的步伐,「爺,長離一旦允諾的事從不後悔,只是小姐那兒,還有爺的兩個條件……」
「你放心,我會讓墨明去對秦姑娘說明,也會要他把那裡打點好後,回來向你稟明,在合理的範圍內你盡可做些要求,我也會把適當的權限授給墨明去做。我相信你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但我一定做到讓你覺得不負秦夫人的所托,你認為我這樣的做法,換你允我三個條件夠不夠?」
「夠、夠!爺,謝謝你,真的謝謝你!」長離被他的心意感動不已,儘管不知他後兩個條件是什麼,但他的付出已讓她忍不住抱著他道謝。
原來他一直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和感受。
第一次讓她主動投懷送抱,寒季書的笑容不斷浮到臉上。在她退離懷裡前,他心中已打定主意,下次他要教她的,應該是更具體的感謝動作。
就一個深情的吻吧!
一個勉強可以安撫他的心,暫時壓抑住他蠢蠢欲動的情慾的吻!
***
「衣大哥,小姐的身子還要不要緊?」長離立在床的另一邊,問著為秦夢蝶把脈的墨衣。
「已經不要緊了。這一個月來的休養充分,再過些日子她就可以不必躺在床上休息了。」墨衣離開床畔,來到房裡的桌旁坐下。
長離跟他到桌邊,看他為秦夢蝶寫下藥方,「那小姐還要繼續吃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