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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未央

  「我沒那麼不講義氣!」她氣得大叫,在這種生死關頭他居然要她留下他一個自己逃命去。

  「要是你想讓我活著回去放了侍書,你最好動作快一點!」眼看那些人直逼而來,東祈扳起臉大聲的對她吼。

  嗅到一股令人害怕的味道,而這味道是從他手臂上傳來的,她抬起的臉瞬間刷白了顏色。「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他用指腹輕觸著她冰涼的面頰,同生共死……胸腔裡漲滿她赤裸裸的情意,在鬼域,有很多人需要他,有些時候他會感到厭倦,甚至是想逃避加諸在他身上這份難以卸下的責任,如今她的需要卻讓他感到高興,就算現在他被這群人殺死,只要能保護她不受到任何傷害。他亦無悔。

  「我不會死。」他揚起唇,向她保證著。

  望入東祈深幽的黑瞳,他眼底的那份堅定執著讓她明白那是他的承諾,就像他昨夜承諾不會離開她是一樣的,她發現自己是相信他的,對於他的承諾。

  「我相信你。」將刀還給他,她的唇主動壓印上他的,在深深將他烙印進心底後,才往另一個方向急尋救兵。

  身後響起兵器打鬥的聲音,她不敢回頭,雙腿只能死命的往前奔跑,努力朝救兵的地方向前進。

  心頭只有一個信念:東祈,我相信你。

  第八章

  鬼堡東院的一夥人忙進忙出,累得懸掛在院落裡外的琉璃燈也努力燃燒著,一點也不輸給底下忙碌的眾人。

  「我說鬼方……你到底還要哭多久?」北拓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還要忙著安撫這個自責甚深的護衛,都說了不是他的錯了,偏偏他還一直嚷著要以死謝罪。

  「都是我鬼方不好!沒好好保護少主才讓少主受傷,我該死!我真該死!少主你就賜我一死吧!」跪在門檻外的鬼方搥胸頓足的想一死了之,眾人之中只有北拓有多餘的同情心努力阻止他往旁邊牆上撞。

  「鬼方那真的不是你的錯,要不是老大突然發瘋撇下你們,他也不會弄得全傷都是傷,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啦,要死也是先死他,你先起來再說好不好?」北拓哪壺不開提哪壺一說到東祈受傷這件事,鬼方的頭就猛往地上磕,準備磕他個頭破血流,以死明志。

  「不管怎麼說都是我沒跟好少主,才害少主被奸人刺傷,少主我對不起你啊!」正要用力地再磕下去,冷冷的聲音從圍住的一群人裡飄出。

  「在死之前你最好去把那些人捉出來,不然別想留下全屍。」不多不少剛好就讓鬼方停住自殘的行為,還高興得不得了。

  「是!小的立刻就接手去辦,絕對會替少主報仇的!」鬼方叩完一個響頭,馬上雙膝離地,轉頭用力地握住北拓的手。

  「四少,這件事交給我吧,我絕對一個也不會放過!」直逼而來,充滿責任感的目光令北拓不得不趕快點頭答應。

  「好、好,你高興就好。」拍了拍鬼方的肩,目送他興沖沖的離開,有種解脫的感覺,老大還真是厲害,光憑一句話就讓這個死腦筋的鬼方死而復生,真不愧是知鬼方者老大也。

  一處理完鬼方,北拓這時才發現還有一個人從回到鬼堡後就安靜得嚇人,也幸虧舞姑娘很快的找到他,要不然老大身上肯定要多挨上幾刀。現在他才發現老大比三哥還耐砍,論起責任,這件事他也有錯,要不是他疏於在三哥的地界裡加派人手,也不會讓老大給刺客傷得那麼嚴重。

  「舞姑娘你沒事吧?大家光忙老大的傷卻忘記你了,你有沒有傷到哪兒啊?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耶。」

  得不到回應,北拓不知如何是好的抓了抓後腦勺,圍在東祈床邊的一夥人正好處理完傷口讓他給支走,他一抬眼便與樓輕舞恐懼的視線膠合上。

  「過來。」礙於胸前和背後的傷口,他動也不動的坐在床上看著臉色發白的她,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就像昨晚的害怕一樣。

  「舞姑娘,老大在叫你,你快些過去,我不吵你們了。」看了看兩雙黏在一起的眼睛,北拓從後面推了推她,然後很識趣的把門帶上。

  腳步困難的往前移動至床側,她一語不發的坐到榻上,眸子死盯著他胸膛上纏綁著猶在沁血的白布,抖顫的手小心的貼上,心如同手一般抖得厲害。

  帶人趕去救他時,她以為她去晚了。

  那條街,不單單是一灘灘映著月光的血跡,她還看見倒在血泊中的他滿身是血和傷,他承諾不會離開她,可是誰又能保證承諾的事一定做得到,呆滯的瞳孔讓眼前一幕又一幕的打鬥如浮影般掠過,就連她是怎麼回到鬼堡也無所覺,她只怕會再痛一回。

  「輕舞的眼淚很珍貴。」攤開的掌心承接住斷了線的珍珠。

  「你一點也不會安慰人,怎麼沒讓他們砍死你?這樣你就能收到我燒給你的紙錢……」她的淚止不住地落下,就連哭的原因是什麼她都厘不清,嘴巴說的倒跟溫柔的手不一致了。

  「但是我得到了你的眼淚。」指腹拈起沾在她臉上的細碎珠淚,接著用唇吮去她頰邊的淚水。

  他動作愈是溫柔,她的淚就掉得愈凶,為什麼會是他?為何他總是輕易地就逼出她的淚?

  「為什麼……為什麼你硬要闖進來?我不讓!我不要為誰流下一滴淚!」噙著淚哽咽的低叫出聲,紅腫的眼核模糊而酸澀,就像她迷失的心一樣難辨,她變得膽小了,她知道,因為害怕失去的東西裡多了一個重要的他。

  「這輩子休想我會放開你,因為……我要得到你的心。」吻著她潮濕的眼瞼,他明白她的孤獨是什麼,她的害怕又是什麼,他只想實現給她的承諾,永遠也不離開她。

  透過雕欄的花窗,屋外有個人跟裡頭的人一樣哭得不能自己。

  「這樣你可以死心了吧?」

  「不用你假好心啦,你這個變態……」侍書撥開差點就拍在她肩上的高貴手指頭,嗚咽的抹著臉。

  「看來還挺有活力的,應該不會去尋死才對。」西遙不想自討沒趣,顯然他難得冒出來的好心腸太過多餘了,揮了揮手招來形影不離的鬼僕,鬼僕明白意思,動作俐落的一手摀住侍書的嘴巴,一手提起她。

  「唔……」侍書淚眼朦朧之外還夾帶怨恨的瞪住西遙。

  西遙嘖嘖幾聲:「真可憐,看在你失戀的份上,這次中原之行就讓你跟。」然後領著人離開東院。

  ***

  「少主……」議事廳裡鬼方不安的看著一臉冷漠的主子。

  「是不是三少那邊出了什麼狀況?」

  從接到夜鷹帶回來的消息俊,東祈的臉一直鐵青著,半句話也不說。

  「老三被宋軍捉了。」黑瞳冷凝了起來,不只是因為南昊被捉這件事,還有南昊在鬼軍失利時讓他的隨扈夜鷹帶回來的警訊。

  「少主要不要立刻派四少去救三少出來?」鬼方很著急的問,南昊是鬼域最強的戰將,連他都會被捉,可見宋軍這次是有心要奪下鬼域,絕不是像前幾次那樣試探實力那麼簡單。

  「金兵在北邊有埋伏,我派老四去應付,今早出兵現在已經來不及調回。」他正在思考金人與大宋合作的可能性,尤其金國與鬼域在地理位置上同屬北方,邊界太過接近,令他不得不對日漸壯大的金人有更多的提防。

  「那讓小的帶兵去救三少吧!少主!」鬼方很清楚要是南昊被宋軍捉走這件事傳開來,鬼域內的有心人士一定會趁機作亂,所以非少主在鬼域內坐鎮不可,尤其二少人在中原,經不起內憂外患一起來。

  「宋軍這次派佇北方的兵力不少,先派人去查探宋軍的情況,別打草驚蛇,必要時我會親自潛入宋營。」他首先要解決的,是叛徒。

  「是。」鬼方領了命令正要退下去。

  「等等。」東祈忽然想起一件事。

  「刺客的事查得如何?」

  「只查出是職業性的殺手,全自盡了,問不出主使者是誰,不過……」說到這個鬼方就一肚子氣,雖然說殺手要有死亡的自覺,那也不用全這麼帶種,一個個全在他面前自殺身亡。

  「不過什麼?」東祈不悅了起來。

  「其中一把劍的劍身上,烙了與少主前些日子交給二少的令牌一模一樣的圖案,這兩樣東西會不會有什麼關聯?」他也正奇怪著,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少主才交給二少不久,就出現同樣的火印。

  與輕舞的火令相同……

  「那把劍現在在哪裡?」東祈眉心擰起,鬼方的話不無道理,沒理由同樣的印記會不約而同的出現。

  「小的立刻去取來。」

  鬼方正要離開,一名將領匆匆地走進議事廳裡。

  「稟少主,二護法有信捎回。」

  「拿過來。」

  抽出小鐵管裡的短箋,東祈在看了西遙寫的內容之後,臉色更沉了,盯著那幾行字的冷峻眼神像是要否決信中帶來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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