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繼續往前走。「我沒有告訴蘿絲關於藍伯納的事。」
「我不想要你過度操心,」他堅定地道。「『火龍號』不可能超前我們太多。我們的船航行得較快,我們知道安利在錫蘭,但你的堂兄並不知道。他認為安利在倫敦。」
「也許他永遠不會知道,也許他會立刻搭船回英國。」
維奇用力握緊她的手,但心裡知道命運一直是個狡詐的老巫婆,而且從來不讓他好過。
啟航才一個月,他們已經抵達半途。「飛龍號」確實名副其實,貝船長穩重可靠,「飛龍號」平穩快捷地越過了海洋。
柏克親自照料兩位淑女,讓她們和麥先生及其他粗魯不文的船員相隔開來。
啟航後的第二天,維奇就在船上搭了個帆布篷。安妮常在甲板上做日光浴,她的肌膚很快地曬成了美麗的金棕色。不過有時候太陽太過強烈,她就在帆布篷下搖著扇子,消磨過一個悠閒的午後。
長久的安逸令她的身材變得較不苗條,而是美麗的渾圓。維奇無法將目光移離開她身上,她的胸部更豐滿,她的嬌軀有一種新添的成熟韻味,令他血脈賁張。她的眸子慷懶沉重,承諾他在下一次偷來的幽會時會是天堂。
他們勉強地偷來許多次的吻,及醉人的愛語,但他們始終無法如願地在一起一段長時間,總是會有其他人在場。維奇通常接手午夜至黎明這段期間的掌舵,而這是他們唯一能在一起的時候。有時候他們會以為黑夜永遠不會到來了,但蔚藍的天空終於還是變紅、變黑了。過了午夜,他的聲音不自覺地變柔和了,不敢攪亂這份寧靜。
掌舵時他無法真的和她做愛,但這是他們唯一能在一起的親密時刻。他總是一手掌舵,另一臂環住她。
「你適合這種安逸的生活,」他低喃道,手滑到她的棉料內衣下,捧起一方渾圓的乳峰。「我喜歡你這些天來的模樣,你的感覺、你肌膚上陽光的氣息,及我舔著你時海的氣味。」
她赤著腳,必須踮起腳尖才能用雙臂環住他。熱帶的夜裡,他只著寬鬆的棉褲,她在黑夜中褪下它們,她一向也只著禮裙。
安妮開始用身軀挨揉著他,雖然他們無法完成最終的結合,他們可以用身體取悅彼此……直至熱情風暴後的平靜,她蜷伏在他懷中睡著。
海上長長的數星期讓他們有許多機會聊天,蘿絲及柏克偶爾也加入他們的談話。安妮喜歡聽維奇醇厚的聲音談著錫蘭,它的氣候、它的人民。從他描述黑豹園裡的聲音及語氣,她聽出了明顯的驕傲及愛。
其他時候他們談到伊甸莊,一旁的人可以聽出他們對這處婚後會回去住的地方充滿了感情。
「我很抱歉害你在議會的重要工作途中被硬拖離開。」她坦白道。
「反正現在也是他們夏天休會的時候。等我們回去時,你得準備好當個政治家的妻子。保皇黨的皮先生對重組他的政黨懷有極大的野心,他一直要求我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
「你認為攝政法案最後會通過嗎?」蘿絲問。
「如果我有能力就不會通過,」維奇回答。「至少尚未。」
「可憐的喬治,」蘿絲笑出聲,但她又想到了其他的。「可憐的瑪麗。」
「皮先生想要成就些什麼?」安妮感興趣地問。
維奇揶揄地說道:「我不確定該在你成為我的妻子前,讓你知道首相的計劃。你能夠保守秘密嗎?」
「比任何活著的女人都能。」她在心裡想到她的秘密。
「皮首相打算在我的幫助下剝奪維新黨的權力。新的執政黨會是保皇黨。」
「你們要怎麼辦到?」安妮問。
「政治是建築在權力之上。維新黨的貴族及地主一直互相聯婚,他們利用賄賂或威脅控制選票。皮特會用我們的人填滿每個政府的職位,所有的公職、軍隊、殖民地的官員、神職人員都會是我們的人,我們會組成一個權力的網絡,商業王子——像我這樣的人現在被如此稱呼——代表國家的商業利益。錢一向是最有力量的。」
「可憐的威爾斯王子,他大概要等到白髮蒼蒼才能當上攝政王了。」
「不見得如此,」維奇反駁道。「喬治比一般人以為的都更精明,等他拋棄維新黨,投到保皇黨這邊時,我們就會通過他的攝政法案。」
「但維新黨都是他最好的朋友,胡查理、艾德蒙、謝立敦都是。」柏克指出。
維奇微笑著攤開手。「正是,而還有誰更清楚他們個性上的缺點?」
「哦,親愛的,」蘿絲假裝同情道。「那些一直像雌獅般主宰著社交圈的維新黨妻子們這下子要下台了。」
「那應該可以改善她們的容貌,即使不是她們的脾氣。」安妮笑著道。
「我預測美麗的布萊克瓦夫人會成為保皇黨的妻子們之首。」維奇道,掏飲著她的美麗。
「是的,親愛的,你會成為社交界羨慕的對象,貴族們會競相爭取被邀請至伊甸莊。」
維奇附加道:「我們的兒子將會進入伊登就讀。」(譯註:伊登為英國貴族子弟讀的私立中、小學。)
「那我們的女兒呢?」安妮追問道。「你應該相信兩性平等吧?」
「那不會有問題,我們只要讓她們穿上她們兄弟的衣服,再打發她們去伊登。」他板著一張臉說道。
「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嗎?」安妮問道。
維奇對蘿絲及柏克挑了挑眉,他們三個全看著她,搖了搖頭。
「火龍號」在海上航行三個月後,終於停泊在馬達加斯加,而藍伯納上船還不到三個小時就明白到是沙維奇下令將他擄上船的。一開始他還以為那是因為姓沙的想獲得安琪的芳心,決定除去強敵,但常識隨即告訴他不可能。以沙維奇那樣的財富及權勢,舞台上的一名女演員根本算不了什麼。
不,這次綁架是因為他飽受人寵愛的堂弟安利。維奇一定是終於明白了他的意圖,決定將他驅離倫敦。
伯納想到他最後一次看到他堂弟的時候,在那個多霧的夜晚,他由梵克公園追蹤他到街上,並將他推到馬車下。伯納曾經那麼肯定安利絕對是死定了,但報上並沒有刊載意外事故,或是他的死訊。
伯納握拳捶著厚重的木門,突然有了個想法。他的堂弟可能在病榻上掙扎了好幾天才死去,他有可能現在已經是藍爵士了,所以沙維奇才除去他,不讓他獲得理應屬於他的頭銜及財產。
被困在艙底三個月來,藍伯納對沙維奇的恨意日增。不過每次那位半裸的印度巨人帶他到甲板上透氣時,他總是表現得很溫馴。他不想被丟下船,但他心裡更加決定要向沙維奇報復了!
「火龍號」一靠岸就放了它的囚犯,當伯納明白他是在馬達加斯加時,他幾乎氣炸了。他的計劃全繫於錫蘭一地,除非他到了那裡,進行他的報復,他絕不罷休。
伯納在碼頭繞不到一個小時,就查出了馬達加斯加天天有船開往錫蘭。不過他一直等到天黑後才想辦法弄到船資。第二天天亮時,他已有足夠的錢為自己買一套時髦的熱帶衣服、一把槍及到錫蘭的船票。被搶劫的船員躺在暗巷裡,喉嚨被割斷了。
伯納很早就學到外表是會欺騙人的。到達錫蘭的最大港哥倫布港時,他昂貴的服飾、優雅的舉止,及自信的氣度讓他在殖民地官員面前無往不利。他假裝成生意人,毫不遲疑地走入當地的小政府辦公室,要求雇一位嚮導帶他到黑豹園。
那名官員倒是對他的姓印象深刻。
「你一定和已故的錫蘭總督藍洛斯有親戚關係。」
「是的,他是我伯父。事實上,我是為了家族的事來這裡的。你能指引我到他們的農場的路嗎?我的伯母藍夫人懇求我來幫她的忙,對一名寡婦而言,孤獨一個人在印度並不容易。」
「我也這麼認為,」那名政府人員說道。「不久前藍爵士到達時,那真是場令人感動的母子重逢。」
「藍爵士?」伯納疑惑地道。
「他也需要人指路到總督府,我就帶他去了。他們的農場就和黑豹園相鄰。」
「真方便,」伯納以絲一般的聲音道。「我堂弟會很驚訝的。」看來那小子還活得好好的,他真像貓一樣有九條命!他不知道他堂弟怎會趕在他之前到達錫蘭的,但這下更好了!他既可以報復沙維奇,又可以一勞永逸地除去現任的藍爵士!
伯納立刻就同意跟兩名在哥倫布港及總督府之間,傳遞消息的信差前往他的目的地。為了這趟旅程,他花盡了最後一分錢買馬,並被迫一路依賴信差的好客精神。
藍伯納痛恨熱帶的一切。他痛恨這裡的酷熱、這裡的昆蟲、食物及氣味,但他最恨的還是那些土著。他被迫和信差分享的食物和水已夠難以下嚥,而他發覺最無法忍受的還是和他們共用餐具及飲水的杯子。土著們也感覺到了他對他們膚色的厭惡,他們依舊保持著無可挑剔的禮貌,但內心裡他們視他為另一個白人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