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該死地怎會讓自己趟進這種渾水的?她又該死的待在吉姆紳士這種地方做什麼了?明顯地最近拳擊正流行,因為威爾斯王子喜歡。
吉姆紳士的拳擊場提供紳士們有機會赤著上身,戴上手套,到場內和專業的拳擊手打上幾回。只有少數有膽量的人真的敢嘗試,多數都是熱情的旁觀者。當然,另一個吸引人之處是拳賽進行時,一旁進行的賭注。
安妮縮在座位上,宿醉令她難過得要命。濃重的男性汗味令她想吐,然而她似乎是在場唯一注意到的人。這兒擠滿了王子的寵臣,他們似乎接受了她為他們的一份子,令她大為驚訝。她猜想是他們介紹她時,她倦怠懶洋洋的樣子正合流行。天知道她是正因醉酒難過得要命。
在謝立敦及艾德蒙的慫恿下,喬治王子決定讓他的寵臣見識一下他的拳擊技巧。他的人幫他脫下上衣及白色長褲,安妮意興闌珊地想著,現在我知道他剩下的其他地方長什麼樣子了。
殿下的身材不錯,但他的肩膀在脫下外套後並沒有顯得更寬,他的肌肉也沒有維奇的結實,還可以看見上面覆了一層油脂,下腹也鬆垮垮的。在看過了維奇健康的褐色後,王子乳白色的身體幾乎是令人反感。安妮敢說在場的其他人的身體正和喬治一樣地白。
王子和他的訓練師打得有模有樣,安基羅數度在王子的拳頭下彎下腰。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位拳擊師可以毫不費力地將王子揍個半死,但所有的人都大聲鼓掌,讚揚王子的威力。
其他還有幾位被鼓勵下場,但沒有人真的敢上去。維奇推著安妮。「去吧,男孩,讓我們瞧瞧你是什麼料子做的。」
安妮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晌,她驚恐地愣在原地。她可絕不能和他們打赤膊,她也絕不想要某個粗魯的拳擊手在她臉上揍上一拳。她皺起了眉頭。「我今天沒力氣揮拳。」
維奇冰藍色的眸子盛滿了輕蔑。「你的意思是你沒有虱子的膽量。」
這一刻安妮真的恨他。她憤怒得想要撲向他,抓出他嘲弄的眼睛,但她知道她必需在眾目睽睽下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她慵懶地用手杖將帽子往後推,刻意地用傲慢的語氣慢吞吞地道:「見鬼了,沙維奇,如果你這麼熱中這項天殺的運動,就讓我們見識一下你是用什麼料子做的吧!」
旁觀者都對這個建議熱中極了,王子親自問維奇肯否如眾人所願。維奇不情願地脫下了長褲。安基羅看到維奇那身肌肉,立刻明白到他不需要再有所保留。而在他吃了維奇一記長拳的威力後,他決定無需遵守拳賽的規則。
安妮突然間坐直了起來,全神貫注。維奇往旁邊閃開一記有力的拳頭,似乎他能夠預測到對手的行動。安基羅終於打到他的幾拳都非常地重,並刻意瞄準在皮帶以下。維奇扮演紳士也是有限度的,當他感到臀上另一拳熱辣辣的疼痛時,他的自制力爆發了。他咬牙切齒地挑釁道:「我們要脫下手套嗎?」
對觀眾來說,不戴手套對打更加刺激。他們開始加高賭注,維奇則精確有效地將拳擊師的臉打成了個大花臉。
安妮看著這幅血腥及暴力的景象,她的身軀顫抖,但她沒有閉上眼睛。它們定住在維奇有力的身軀上。拳擊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安妮毫無疑問地知道他可以擊敗任何敢向他挑戰的人。維奇在過去黑暗的經歷裡學會了各種骯髒伎倆,在吉姆紳士這兒打幾個回拳對他只是小孩玩意兒。
她自睫毛下偷偷地看著他穿上衣服,忍不住對他強壯的男子氣概有了反應。直到他完全地穿好衣服,她才允許自己的目光迎上他的。
「你真的必需能夠在這個世界上保護你自己,安利,即使不用拳頭,也要能用劍或槍。我把武器的選擇權留給你,但我堅持你要學習自衛的課程。」
雖然她知道他的話有理,她仍氣他對她發號施今。「可憐的惡魔,」她嘲弄道。「你真是給自己指派定這項工作了——將我塑造成男子漢。」
那對銳利的藍眸回望向她的目光清楚地說明了維奇對她的男子氣概——或缺少男子氣概的看法。這一刻她感到的羞辱不只是為了她自己,還有為了她的哥哥安利。她的決心更堅定了。他要她放浪一下;是的,她會鬧了個天翻地覆!至於維奇,他可以該死地努力去收拾殘局。
王子離開前丟下了一句話。「明天晚上我會在凱頓宮見到你們兩個。」
安妮瞭解到這差不多等於是王子的命令。王子和他的寵臣離開後,她對維奇說道:「在所有的人之中,,我最沒有料到你會溫馴地接受命令。」
「我計劃要刮乾淨他的純種馬,在凱頓宮用餐只是必須付出的一個小小的代價。」他轉換了話題。「你要和我去為伊甸莊挑選法國壁紙嗎?」
安妮發出個粗魯的聲音。「你挑你該死的壁紙,我今天下午有約會。」
維奇的眉頭微微挑起,他的唇動了動。「既然如此,爵爺,我就留你自己去……放縱一番了。」
安妮的約會事實上是和她的外婆。她熱切地想要知道德文夏宅邸中發生的一切。「你有看到王子殿下嗎?」
安妮笑了。「看的比我想要的多太多了。即使昨晚我錯過的,今天也都在吉姆紳士那兒補足了。究竟是什麼使得男人想要脫得光光的,和屋子裡的每個人相比較?」
羅絲及安妮互相對望了一眼,爆出了笑聲。「哦,親愛的,你剛回答了你自己的問題。」
「我在這一、兩天學到關於男人的一切足夠使我不想要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儘管他們所享有的特權。」
「安妮,哦,親愛的,我們這樣做錯了。我們應該給你找一個有錢的丈夫,而不是用這種欺騙的方法。」
「拜託不要感到罪惡感,外婆。我無法忍受在婚姻的市場上被販賣,我喜歡我剛發現的自由。」她的眸子閃動。「而且當個男人實在很有趣,殿下還邀我去看賽馬時帶著我的情婦一起。」
羅絲眨了眨眼。安妮似乎頗為自得其樂,但她已開始感到憂慮了。她在心裡記住要和沙先生談談。
「而就我昨晚所聽到的,殿下想要給自己找一個新情婦了。」安妮說道。
「真的?」羅絲非常高興比她的好友葛弗蘭先得到這個消息。
「她叫費瑪麗。」
「我知道她!」羅絲顯得懷疑。「你確定這個名字沒錯,親愛的?她是名受人敬重的寡婦,和薛伊莎有些親戚關係。老天!她至少比喬治大上六到七歲,她已經快三十了。」
「她是不是不戴假髮,而且有副豐滿的身材?」
「正是,她有一頭金髮,非常地不合流行。不過她一定頗有其吸引人之處,她有過兩個丈夫,兩個都留給她滿滿的荷包。」
「我今晚要到凱頓宮用餐。對了,殿下及他的朋友都對國王及王后好不敬。他們公開稱國王為瘋子,謝立敦說王后像生小狗一樣連迸出了十五個子嗣。」
「而且好像還同時懷著他們十五個。」羅絲譏誚地道。
安妮笑了。「你學會了葛弗蘭的尖嘴利舌了。」
「那是我教她的,親愛的。」
「說到教,沙維奇決定教我男性的自衛課程。事實上,我相信他是想壓碎我,再重新按他想要的樣子塑造我。他總讓我氣得要命,我經常開口大聲叫他下地獄去,甚至氣得幾乎洩漏了秘密。」
「你必須學習控制自己的舌頭,親愛的。在那種龍蛇雜處的情況下,要一位女士保持禮貌是很困難的。但我有個從不會出錯的辦法,」羅絲很快地走到她的玫瑰心木書桌,拿出一本皮封面的筆記。「這是本全新的日記。把所有你想罵他,但又不能說出來的話記在這裡面。不要有所保留,不管它有多麼糟及邪惡。這是種甜蜜有效的發洩方式。」
安妮接過日記。「我想說的話會讓日記燒起來。來幫我挑今晚去凱頓宮時穿的衣服。」
「你必須答應明天會告訴我所有的細節。據說王子殿下花了數百萬元整修它。」
柏克通報沙維奇來訪時,出去接見他的是羅絲。「我很抱歉,但安利數小時前就去凱頓宮了。一群看起來放浪不堪的小惡魔接走了他。」她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沙先生,我很擔心安利。你不認為凱頓宮那群人很邪惡嗎?」
維奇的眉毛挑得老高。「邪惡?還不至於,南夫人。也許是狂野愛鬧了些,但我堅信安利可以由男性朋友的陪伴獲得好處。別擔心,我會盯著他的。」
存心放縱自己的安妮正玩得開心,她初進到凱頓宮時,被它的建築吸引了全副的注意力。她從沒有看過這麼俗氣及華麗的裝潢。威爾斯王子迷上了中國風味,會客廳佈置滿了齊湯姆怪異的中國式傢俱,牆上還掛了黃色的絲緞。但最精彩的還是餐室的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