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決定是對的。謝謝你!」邵凡齊朝她感性一笑。
雖然沒有直接的給予肯定,但是意思也是如此了,衣若芙知道他滿意自己為他做的安排後,心裡除了高興外,還有一點點的滿足。
「你滿意就好,請慢用。」
「……呃……」見她就要離開,他突然想開口留下她。
「嗯?還需要什麼嗎?」她依然公式化地詢問。
「呃……如果你不忙的話,」他環視了尚有空位的室內一眼,知道此刻並非店裡的尖峰期。「能否坐下來,我們聊聊?」
聊?他要跟她聊什麼?
「很抱歉,我現在是上班時間。」衣若芙並不打算跟他有太多的接觸,因為這個謎樣的男人,全身散發著一股危險的魅力,要不是先前他給她的印象太差,她實在沒有把握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定力來抵擋他的魅力。何況他是趙琳的未婚夫,她更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遐想,唯有保持距離,方能安全。
「我只是想改善我們之間的關係。」邵凡齊說出他的目的。
他一直認為她刻意在躲避他,彷彿他是她的死對頭一樣,也許是每天兩人相處的結果都是不歡而散,才令她有這種不想與他「正面衝突」的作法吧。其實他並非有意如此,只是每當面對她時,他總是會行為失控,不知不覺地又讓兩人之間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火藥味,事後自己又懊惱不已,因此他今天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邵先生,我們之間的關係僅只於你是我家教學生的未婚夫,如此而已,沒什麼好改善的。」衣若芙老實不客氣地回答。
「我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不希望我們每次見面就像交戰的雙方,炮火不斷。」他手支著下巴,一臉玩味地看著她。
「我向來不主動宣戰的。」每次都是他先挑釁的,不是嗎?她只是出於本能防守而已,沒有理由要她挨打而不還手吧,這不是她的作風,她向來講究公平原則的。
「我們講和了,對不對?」地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欣賞她那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靜。
「我說過了,我從不主動宣戰的。」言下之意是:只要你不挑釁,一切就可以風平浪靜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邵凡齊不禁自問:我幹嘛在意她對我的態度?看不慣的話,不理她就是了,不是嗎?
只是……真的可以嗎?真的可以眼不見、心不煩嗎?他眼光又不自覺地追隨著她嬌小的身影。奇怪,為什麼總是管不住自己這雙眼呢?
盛夏的午後,大多數人不願冒著得皮膚癌的危險外出接受紫外線的洗禮,寧可躲在家裡吹冷氣,因此「忘塵軒」此刻的客人並不多,所以衣若芙有充足的時間向小陳請教各式水果酒的調法,以滿足她的學習欲。就見吧檯內,小陳教得專業且認真,時而穿插一些幽默的言語;而衣若芙則是專注而入迷地學習,並不時被小陳的幽默逗得發笑。這一幅溫馨和諧的「教學」畫面,看在邵凡齊眼裡卻成了郎情妾意的「調情」畫面。
不是說現在是她的上班時間嗎?怎麼還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邵凡齊的心裡非常不是滋味,因為衣若芙明顯的「差別待遇」讓他越發覺得小陳礙眼。他到底對她說了什麼,為什麼她會笑得那麼開心,看著他時的眼神又是那麼的專注?還有,說話就說話,那傢伙幹嘛沒事老愛摸她的手,是欺侮她年輕、涉世未深,趁機吃她豆腐嗎?而她竟然一點戒心都沒有,她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連好人、壞人都不會分。
噢!該死!沒開冷氣?為什麼他覺得全身都在發熱?
「用雪克杯調酒時,要將蓋子壓緊後再將整個雪克杯反轉,像這樣。」小陳仔細解釋調酒時應注意的事項,並親自示範。「將雪克杯倒轉後,再開始上下搖晃。這樣可以讓杯內的酒液充分過篩,將味道徹底調和。來,你試試。」他將雪克杯交給她。
衣若芙接過雪克杯,依照小陳講的將雪克杯倒轉。「這樣對不對?」她一邊做,一邊問。
「等一下。」小陳連忙阻止她即將搖晃雪克杯的動作。
「咦?怎麼,錯了嗎?」衣若芙不知道自己有哪裡做的不對,她完全照著他教的方法做啊。
「注意,兩手的拇指要壓緊蓋子,像這樣。」小陳熱心地指著衣若芙拿雪克杯的姿勢,將她兩手的拇指移到正確的位置上。
「如果不壓緊,等一下你一搖動杯子時,裡面的酒可能會噴得到處都是喔。」小陳向她眨眨眼。「我可不希望你拿我的酒當香水灑哩,酒很貴的。」
小陳逗趣的表情令衣若芙失笑;誰會拿酒來當香水灑呢?
「是,店長,我會注意的。」她也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表示明白他話中的玄機。
「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通。」小陳揉揉她的頭,表示讚許。
「這樣搖對下對?」她就著他指正過的姿勢,繼續調酒的動作。
「力道稍微大一點。記住,搖動雪克杯的力量也要拿捏得當,力量過小,酒的味道出不來;相反的,力量如果太大,也會讓酒的味道流失。所以,力量要適中才能搖出酒的香味,並且留住酒香,懂了沒?」他像個專家般,講得頭頭是道。
「怎麼樣的力量才叫適中?」
「這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得清了。來,我們先從你握杯的姿勢說起。」他拉起她的手,握住她手腕。「當你在使力時,手腕的關節……」
「買單!」邵凡齊不悅的聲音突兀地傳來,成功地阻止了小陳的講解動作,當然,他那只礙眼的手也離開衣若芙的手腕。對於這樣的結果,邵凡齊很是滿意。
「喔,請稍等。」他怎麼了,被人倒會了嗎?一張臉臭成那樣。儘管心裡不甚高興學習受到打擾,衣若芙還是安分地停下手邊的事,幫邵凡齊結帳。小陳則前去收拾桌子。
邵凡齊悶悶地盯著她,看著她的手靈巧地在收款機上運作便想起剛剛小陳拉住她手的動作,眉頭不禁打了一個結。
「一共是兩百八十元。」衣若芙結完帳將發票遞給他,見他一臉不悅,順口問了一句:「怎麼,咖啡不好喝嗎?」
他現在哪還記得咖啡的味道如何,他只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根本不瞭解什麼叫「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不知道怎麼保護自己嗎?」邵凡齊忍不住橫眉豎眼地數落。
「保護自己?」衣若芙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傷害自己的事。
「對,你一個女孩子家讓一個大男人對你毛手毛腳的,這叫懂得保護自己?這根本是隨便!」
「隨便?」衣若芙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將這兩個字用在一向潔身自愛的她身上,兩眼不置信地看著他。
「我說錯了嗎?」邵凡齊原本怒目圓瞠的臉突然臉色一改,換上一臉的嘲弄。「難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製造機會讓那傢伙接近你?」
士可殺,不可辱!衣若芙的牙關咬得死緊,雙手也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這個可惡的男人,竟然如此羞辱她!
「……呃……咳!出了什麼事嗎?」不明所以的小陳此刻已收拾好桌子回來,嗅出兩人間緊張的氣氛,忍不住關心了一下。
衣若芙看見小陳回來,腦海裡念頭一起,立刻將僵硬的臉部線條緩和下來,換上一抹別具深意的笑。
「邵先生真是好眼力,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你睿智的雙眼。」
「你!」原本以為她會極力反駁,沒想到她反而大方地承認,怎麼不令邵凡齊氣結。
「既然知道我的用意了,邵先生,你不覺得你繼續待在這裡有壞人好事之嫌嗎?」衣若芙老實不客氣地反諷回去。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對他投懷送抱?」邵凡齊指著小陳低喊。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衣若芙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她這般不在乎的表情氣黑了邵凡齊的臉。
「你……你身為琳琳的家庭老師,我希望你行為最好檢點一下,以免誤人子弟。」他搬出為人師表該有的規範約束她。
「這點你請放心,我不會教趙琳如何紅杏出牆的。倒是我會提醒她好好約束自己的未婚夫別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
她竟然指責他多管閒事!?他好心提醒她別被別人佔了便宜而不自知,卻被她視為多事!?果真是拿自己的熱心腸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邵凡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站在這裡苦口婆心、自討沒趣,狠狠地瞪視衣若芙一眼之後,憤然離去,臨走前還不忘丟一個警告的眼神給小陳,意思是:你敢再碰她試試看!
邵凡齊離開後,衣若芙的雙肩無力地垂了下來,全身僵硬的肌肉也放鬆了許多,悶在心裡的一口氣緩緩呼出。
好累!每次跟他「交手」,總是令她筋疲力竭,這樣的爭鬥有何意義?猜不透也理不清,衣若芙揉揉發疼的太陽穴,無奈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