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重大的事情,怎麼不早說?」聖燁氣得猛拍椅子扶手。
沁柔慌措的又跪了下去。
「不要跪!」聖燁吼道:「快點過來!靴子!靴子!」
「是!是!」沁柔抖嗦著,踉蹌奔近,抓起靴子,就直接套上聖燁的腳。
沁柔抖著手,弄了半天,就是穿不進去……
「剛才叫你脫靴,也脫錯了。」聖燁簡直氣炸了,揚聲大叫:「阿秀!」
「是!三少!」
「還不過來幫忙?」
阿秀走近前,拿起另一隻靴子。比量了一下,沉聲地對沁柔說道:「你弄錯腳了!那一隻是左腳,不是右腳!」
沁柔滿頭大汗,慌措的跟阿秀交換靴子,這才給穿妥。
聖燁站起身,瞪著沁柔。「脾氣再好,也受不了你的磨!」
「是呀!」阿秀接口調笑道:「不是我說你,我都來過三趟了,你居然會忘了告訴三少?太離譜了!」
沁柔不敢回話,頭依舊垂得老低。
「阿秀!」
「是!三少!」
「去告訴管家,把她調走,不要在這兒煩我!」說完,聖燁氣呼呼的走了。
阿秀躬身,目送聖燁出門。她偷偷掩笑,旋即又換了另一副面孔,轉向沁柔。
「噯!你真是的!什麼都不會做,也罷了!就是不該誤了三少的大事,這下好了!」
「蕭夫人和蕭小姐的事……這麼重大?」
「嗯!蕭小姐的姑姑在宮裡,被當今皇上敕封為貴人。蕭小姐呢!出身名門,人又千嬌百媚,溫柔美麗,要是三少能攀上蕭家這門親!哼!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喔!我真該死……」
「該死倒不至於。只是三少這兒不要你侍候,不曉得該派你去哪兒……」說罷,阿秀幸災樂禍的揚長而去。
想起自己一再犯錯,惹三少嫌,沁柔心裡更是難受。剛開始,心中懷抱著對三少的三分好感,甚至幻想能夠「魚躍龍門大翻身」。
但現在幻想破滅,她只能含淚等待未來,不可預知的命運……
第三章
經過一陣思量,管家決定派沁柔在客房服侍。
好在住客房的,都是女眷。平常除了略微打掃外,只要端個茶水,侍候來客用膳。
平常住客房的人並不多,因此沁柔的工作比在三少那兒還來得輕鬆。
可能是沁柔和聖燁犯沖吧!沒有了聖燁的壓力,沁柔做起事來,順當多了。
一大早,沁柔端著茶水,敲了敲客房的門。
蕭淑君垂披著長髮,打了個呵欠,少了胭脂水粉的裝扮,她現出了平庸無奇的面貌。
「茶擱著吧!」
「是。」沁柔放下茶水,問道:「蕭夫人喜歡什麼茶?」
「我娘呀!」淑君又打了個呵欠。「不必送茶了,她一早就得趕回去。」
「哦!怎麼不多住幾天?」
「我們已經住兩天了。」淑君眨眨細小的眼睛,似乎還沒睡醒。「府裡還有事。」
「嗯。小姐!早膳要送進房?還是……」
「我不餓,你去喚雁兒過來給我梳頭。」
雁兒是淑君的隨身丫環,這會去幫蕭夫人整理行裝,沒空過來。於是沁柔又回到淑君房內。
「她忙著吶。要不要我幫你梳個頭?」
「你會嗎?」
「請讓奴婢試試看。」
一面梳頭,淑君一面喋喋不休的告訴沁柔,原來蕭家與慕客家兩家為世交,以前,蕭貴人還未進宮前,也常來慕容山莊做客,而且一來就是十天、半個月。
那時,淑君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跟著蕭夫人、貴人,也常來莊內小住。
「好了!小姐你看行不行?」
「咦!好漂亮喲!」淑君訝異的低嚷:「這是……」
「貴妃頭。」沁柔笑著說:「這是屬於豪華式的髮型,小姐有本錢,配合身段、臉型,當然好看!」
「喲!看不出來,你的手好巧。」
妝扮完畢,雁兒剛好走了進來,直誇淑君的髮型漂亮。
「雁兒,以後你得多學學沁柔。」
「是!小姐。瞧瞧,我都認不出你了!」
「夫人呢!」
「她正向慕容夫人辭行,不來看你了,反正小姐再過幾天也會回去。」
「說的也是。」淑君不斷地攬鏡自照。
不久!聖燁含笑的走了進來,乍見淑君,他也愣了一下。又聽得淑君直誇讚沁柔的手巧,他淡然的看沁柔一眼,又轉向淑君。「君妹用過早膳了?」
「呀!忙著梳妝,都忘了用早膳。燁哥呢?吃過了嗎?」
「還沒。」
「正好,咱們一塊兒吃。」
聖燁瀟灑的點頭,吩咐沁柔,把早膳拿了上來。
沁柔開始跟著兩名丫環,忙碌地侍候聖燁和淑君用膳。
席間,聖燁頻頻向淑君勸菜,而淑君原本食量就好,也就不客氣的吃將起來。
用罷早膳,撤掉桌上的碗盤,沁柔泡了一壺茶。
「燁哥!聽說你們三兄弟都在找老婆?」
「你怎麼知道?」
「夫人昨晚告訴我娘,我剛好聽到了。」
聖燁呷一口菜,不置可否。
「你呢!找到了嗎?」偏著一張肉圓似的臉,淑君滿是關懷神色。
說她是大家閨秀,問話卻毫不避諱。聖燁淡淡地瞧她一眼,搖搖頭。
淑君放心似的吐了口氣,偏頭想了會,又問:「你週遭認識的姑娘,不是很多嗎?」
聖燁露出迷人的笑容,說:「嗯!包括秦淮河畔的歌妓、女伶,是很多……」
「噯!人家說的是名門世家的閨秀,你不可能娶歌妓、女伶吧?」
「難說!」聖燁用力搖頭,不在乎的笑了。「只要我喜歡、看上了,有什麼不可以?」
「討厭!人家跟你說正經的!」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
淑君無話可說,她早就聽她娘說過,聖燁繼承慕容老爺的家業,將經營版圖擴展到沿海一帶,做得有聲有色。這樣的男人,為了生意,難免涉及風月場合,原是無可厚非!
「燁哥,晚上會回來嗎?」
「喔!我只是介紹兩位生意人認識,談過幾句話,也許午膳用罷,就回來了。」
「我等你!」
聖燁閃過訝異的眼神。兩天前,為了陪淑君母女談話,才將張爺、鐵納之約改在今天。
他想不出來,淑君會有什麼事?
「人家最近學了幾首胡樂……」
「喔!哦!那一定很精彩!」
「就是想請燁哥指正嘛!」
「好!好!下午回來聽你唱幾曲。不知你學的是哪一種?」
「臥箜篌。」
「好極了!咱們下午見嘍!」
盯住聖燁灑脫不拘的順長背影,跨出門,沁柔這才乍然明瞭,原來,三少經常流連秦淮風月!
雖說,他是為了做生意,可是……以聖燁的長相,必定有很多姑娘心儀於他。
眼前的簫淑君,不就是其中之一嗎?
一面收拾杯盤,沁柔偷覷淑君一眼,只見淑君嘴角含春,不知想到些什麼,竟自顧笑著呢!
☆ ☆ ☆
胡人音律,有些雄壯、節奏快的,必須有其他樂器配合伴奏,才能更為生色。
淑君問遍莊內所有人,竟沒有人懂得樂器,最後問到沁柔,沁柔才小聲回答,她略懂一二。
就這樣,在淑君的強制拜託下,沁柔勉為其難的上台助陣。
聖燁一面吃點心、喝茶,一面欣賞淑君表演「臥箜篌」與沁柔擊築相和。
音律時而緩如流水,時而急如驟雨,使得聽者心情為之牽引,緩急不一。
而這些旋律變化,完全在於擊築之功!
常聽曲的聖燁,聽出箜篌有許多音節錯了,可是卻讓擊築聲給巧妙地掩蓋掉。
聖燁也不點破,但眼光偶爾會往沁柔方向飄去。
彈奏幾曲下來,淑君笑著問:「燁哥!我彈得好不好?」
「好!好極啦!想不到你學得這麼好!」
「還要燁哥指點。我再彈……」淑君轉向雁兒。「拿出琵琶來!」
淑君再轉向聖燁。「燁哥!我最喜歡溫飛卿的『憶江南』,我彈給你聽。」
「好呀!」
不久,雁兒捧來琵琶,淑君調一下弦,開始彈奏起來。
末了,聖燁說:「君妹善彈琵琶,改天,我請幾位秦淮歌妓來府裡,跟君妹切磋切磋!」
「好呀!就怕燁哥沒空,你不是要去揚州?」
「嗯!可以稍延個一、二天,陪你的時間,總有得是!」
「那,不如我跟著你,去會妝館玩。」
「那怎麼行?那是男人去的地方……」
「女人為什麼不能去?」
「你……」聖燁兩眼圓睜。「要讓我娘、蕭夫人知道了,可怎麼得了?」
「放心!!你不說,我不說,她們誰知道?」
聖燁指了指沁柔、雁兒。「起碼,這兒就有兩個人知道!」
「呵!呵!」淑君掩口笑道。「放心!我要帶她們兩個一起去!」
「什麼!」
沁柔和雁兒也對望一眼,臉上同是不可置信……
「她們去的話,就不可能告密,因為她們也有份!」淑君掩口,笑得更開心了。
聖燁一想,似乎有點道理,可……他旋即又想到了什麼,搖搖頭。「不行!不行!」
「為什麼?」淑君忙問。
「我一個大男人,帶著三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像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