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他雞仔腸、鳥仔肚,他這幾天的的確確歷經了「內褲傳說」的強力詛咒,此刻看見始作俑者,沒有衝上前一把扭斷她的脖子,就很不錯了。
而那令他感到頭痛的尿尿懸案,在讓他發現她也有養狗時,不禁讓他將兩件事聯想到一塊。
邵耿菁渾然來覺有兩道銳利的眸光膠著在自己身上,她替嘟嘟和自己的晚餐結了賬後,便悠哉悠哉地牽著嘟嘟散步回家。
為了想確認自己的想法,古赫銘在她結賬後也連忙尾隨跟上,他一直與她保持著十來步的距離,就怕被她發現了行跡,而失去確認的好機會。
「就不要讓我逮到,不然這回就換你倒大霉了!」他眼睛緊盯著前方,嘴裡還不斷地嘀咕。
「嘟嘟,快尿啊,再晚我就不帶你出來尿嘍!」不知背後暗藏危機的邵耿菁輕聲地催促著嘟嘟。她明白它在家裡會有憋尿的壞習慣,總要到戶外來才肯大小便。
嘟嘟一路走走停停,這兒聞聞、那兒嗅嗅,選了半天就是選不到合意的地方繳水費,直到——
「啊!你怎麼老愛挑這裡啦!不行啦,那魔頭好像在家耶,被發現就死定了啦!」
邵耿菁急著要拉嘟嘟離開,可它偏偏死命地站在原地和主人拔河,不肯妥協,最後,生怕把它勒死的主人只能認輸。
獲得勝利的嘟嘟繞了繞,抬起一腿朝鍾意的門柱快意傾洩起來。厚,很大一泡尿耶!
「嘟嘟,快點啦,尿那麼久!」
邵耿菁膽顫心驚地拉長脖子在古家門前跳啊跳的。要是看見他出來就得趕緊落跑,免得被捉到,不但嘟嘟可能沒命,她也可能被吼得失聰,變成殘障人士。
呼,背後涼颼颼的,她莫名抖了抖,發覺昏黃的光線似乎更加陰暗,不安地朝屋裡再看去,沒有動靜。
「錯覺,錯覺。」邵耿菁將這歸咎於氣氛過於緊張。
「嗄?你還要便便!?不行啦!姐姐沒有帶衛生紙耶!」天啊!讓她「死」了吧!
「快快快,快嗯,我們要趕快上樓……」拿衛生紙把便便清理掉!邵耿菁緊張萬分的催促語尾,倏地消失在頸後突然出現的大掌中。
看見繼小便之後,還欲罷不能的大便,古赫銘再也忍無可忍了!尤其,他還聽見有人想上樓逃避!
他攫住她纖細的後頸,用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轉向自己。
「做出這種沒公德心的事,還、想、落、跑!?」對著她的臉,古赫銘惡狼狠地吼出他的不滿。
邵耿菁皺著一張小臉,看著已然幻化成一頭獅子的男人,怯怯地揮著小手,「誤、誤會……」她沒有要落跑,只是要回去拿紙來清理嘛!
「什麼誤會!?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古赫銘那雙炯亮的黑眸燃起怒火,直勾勾地向她殺去。「原來就是你在我這兒偷尿尿!」
嗚……耳朵好痛哦,這個大聲公!她小心翼翼地撥開他揪著她脖子的爪子……不,是大手,扯出僵硬的笑容,企圖緩和氣氛。
「不是我。」她囁嚅辯解。
「還不是你!?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是個視力有問題的四眼田雞嗎?」他瞇細雙眸,按捺住內心的憤怒,咬牙切齒地問。
「當然不是我!」
她說得理直氣壯,差點氣爆他的血管。
可恥!敢做不敢當,她以為死不承認就可以扭曲事實嗎?古赫銘瞪著那垃狗屎和那泡狗尿,對她睜眼說瞎話的功力感到匪夷所思。
「是嘟嘟,不是我。」她癟起嘴,把話說明白。
這女人居然捉他的語病!古赫銘顏面神經開始抽搐。
他懷疑她的腦袋曾被外星人改造過!
不懂察言觀色的嘟嘟,竟在此時不斷往古赫銘的腳踝處摩蹭,惹得他臉色益發難看。
「滾!」他抽起腳,怒斥。
「唉,你到底懂不懂得愛護小動物啊?嘟嘟是在跟你示好耶!」見嘟嘟受到不善的對待,邵耿菁壓根忘了他的火爆脾氣,拉開嘟嘟,挺身指責。
「你如果再讓它在我門前大小便,我保證我會把它送去香肉店,你說,我到底懂不懂得『愛護』小動物?」他笑得很陰險,說得很輕緩,眼中途出威脅的寒光。
她被他陰笑的模樣給嚇得寒毛直豎、頭皮發麻。
「不、不會了,不會有下次,我保證會管好嘟嘟。」她連忙像童子軍似的,慎重舉起三指保證。
開玩笑,嘟嘟是她的寶貝,用不著他「愛護」了!
古赫銘噙著一抹邪笑點點頭,顯然很滿意她的受教。
「很好,那麼,盡快給我把這裡清洗乾淨。」命令式的語氣從他的嘴裡滑出。
邵耿菁惶恐地點頭如搗蒜,只差沒大喊「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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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
「我刷、我刷、我刷刷刷……」
邵耿菁拿著水管和刷子,用力刷著古家的門柱和牆角,嘴裡還嘀咕個不停。
她真苦命!礙於那男人可怕的怒氣,她就得餓著肚子在這兒洗刷刷,嘟嘟卻好命地在樓上吃它的西莎……
便便拿掉就算了,尿漬會自己蒸發,幹嘛這麼龜毛,還要她洗!
「小氣鬼、沒愛心、臭脾氣……」邵耿菁很沒種地只敢背地裡碎碎念。「要洗我就一次幫你洗個夠!」愈刷愈起勁,她懷著發洩心理,鉚起來把水管當成鞭子甩,朝大門方向亂噴。
不知是古赫銘的運氣不好,還是邵耿菁的運氣較差,就在古赫銘開門出來的當口,她正水力十足地向門沖——
只見西裝筆挺、顯然經過打扮,正欲出門的古赫銘就這麼全身濕淋淋地僵立在原地。
肇事者呆住了,驚愕地垂下小手,任水管裡的水兀自流著,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停止了,現在她只聽得見他沉重的呼吸聲。
在震愕過後,古赫銘腹內的岩漿開始嗶嗶啵啵地翻湧著,眉心處也逐漸疊起一層層惱火的皺折。
為什麼她明明是洗地,卻會洗到門上來?
為什麼他明明打扮得瀟灑「飄撇」,正要約會去,卻被噴得滿身濕?
為什麼明明和她是八輩子相剋犯沖,殘忍的上帝卻要安排他們相遇?
「邵耿菁——」伴著他頭頂的閃電,駭人雷聲也隨之響起。
雙腿自有意識地退了兩步,肇事者滿臉畏怯,十分瞭解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我是跟你有多深的仇,你要這樣子整我!」他一個箭步向前,揪住她的肩膀猛搖強晃,大聲暴吼。
然而,這話若仔細聽,其實是可以聽出其中夾著一絲拜託高抬貴手的哀求。
「沒有、沒有,我沒有整你啊!」她螓首播得如波浪鼓,忙著揮手否認,然而這一慌張,竟忘了手中還握了東西——水管。
這下,古赫銘濕得更徹底了。
倘若他哪天變成瘋子,肯定是邵耿菁這女人一手造成的!
「對、對不……」她的道歉還來不及說完,手中的水管就被眼前火冒三丈的男人給奪了去。
「要濕大家一起濕!」低沉嗓音宣告報復行動即將展開,古赫銘仗著高大身形,舉高水管,由她頭頂衝下冰涼的水。
「啊——」冷水凍得邵耿菁哀叫連連,偏偏再怎麼左閃右躲,也脫離不了男人有力的掌控。
半晌,滿腔火氣隨著清涼水氣發洩完畢,古赫銘這才甘願放過濕得比自己還慘的小女人一馬。
「你……好……惡……劣……」渾身怨氣的她抖著不聽使喚的小手和小嘴對他指控,發圈和眼鏡在掙扎時已不知掉到哪去,蓋住半張臉的濡濕長髮讓她像是從古井裡爬出來的貞子。
淋濕他,是她不對,但她不是故意的啊,誰教他要不聲不響地跑出來咧!
嗚……這男人空有一副好皮相,可惜皮相內半點肚量都沒有!好看的俊臉上終於露出已消失多日的笑容,不過,這抹笑容的確如對方所想的——很惡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公平!古赫銘見她和自己同樣狼狽,心理不再不平衡,還覺得很快意。
然而,當他的視線不經意瞥見她貼合在身上的濕衣服時,眼光不禁黯了下來。
白色的棉質洋裝被水這麼一噴,完完全全貼著她的肌膚,內在美的蕾絲清晰可見……引人遐思的效果超強。
不自在的感覺由那無法忽視的灼熱視線而引發,邵耿菁下意識地對上他那雙幽邃的眼瞳。即使視線模糊,仍能強烈地感受到那眸底躍動的火花,心沒來由地一震,她連忙慌亂地低頭避開。
「我的眼鏡呢……」她蹲下身忙著找眼鏡,顫抖的小嘴慌得以嘀咕來掩飾。
「在這裡。」古赫銘早她一步撿起眼鏡,隱忍的聲音像繃緊的弦。「啊,謝謝。」邵耿菁揚高小臉道謝。
拿了快走吧!氣氛怪怪的。她如是想。
正眼對上她,古赫銘一怔,欲交出眼鏡的手霍然頓在半空中。那是一張清妍秀麗的臉蛋,有著彎彎的月眉、水靈靈的眼眸、俏挺的鼻樑、形狀優美的唇型……瞧仔細了,她不是他以為的邋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