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因個人的私情,而教學長多年的願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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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前,他回覆了學長。
「我接了。何時開始?」
星宇早就知道他會答應,只是考慮時間長短罷了。
「他們希望愈快愈好。還有,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事這麼嚴重?還得有心理準備,他才不信。
星宇也料想得到冠侯的性子,但那無所謂,重要的是,冠侯已答應他了,接下來的大風大浪,就算是咬著牙根,他也得撐下去。
「呂偌宜和邵又暉解除婚約了。」
這……上天同他開什麼玩笑?「他們分手多久了?」
星宇若有所思地淺笑。「至今你仍在意她?」
並非他忘不了,而是他明白偌宜的身不由已後,他早就原諒她了,他也明白,父母與情人是無法等量齊觀的,換成是他,他也不知如何抉擇。
「學長知道他們分手的理由嗎?」這句無心的關心,也硬生生地勾勒出他內心赤裸的脆弱。
星宇並不是很清楚來龍去脈,他只知道,呂偌宜似乎捉到她未婚夫的小辮子,據瞭解,那醜聞是促使她能順利解除婚約的王牌。
邵公子是某要員之子,不少人爭相巴結想和他沾上關係,也因此造成他的人格偏差,對人過於濫交、對事過於熱心,凡事包攬一身。現在的政治形態不比以前,濫權已無法行得通,稍稍一個不小心,被人一狀告上監察部門,只要調查屬實,再堅固的鐵飯碗也會摔破的。
呂家知道邵家已不再有利用價值,再加上愛女一直對這婚事表現得冷淡的情況下,要如何解套便是呂炎璋的本事了。
不管過程如何,呂偌宜已恢復自由之身,呂炎璋也順利當選議員,能利用的人已無利用價值,踢開來自是常理,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呂家遭到恐嚇,也曾遭槍手狙擊威嚇。現在呂炎璋最惶恐的是獨子的安危,也因此逼得他不得不求助警方。
連星宇也不明白,呂炎璋怎會指定冠侯?是他知道冠侯與其女兒有一段情在,想冠侯念在舊情必會傾力相助,還是單純久仰冠侯的身手,所以才指名非他不可?
若是前者,那身為冠侯的直屬長官,他就有責任維護冠侯的尊嚴了。
星宇是個內斂沉潛、外表敦厚和善的人,思路清晰,行事亦存條理,他不希望他一手扶起的將才跌回原點,甚至栽在同一名女子手中。
「冠侯,聽學長一句勸,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你也跌過那麼多次了,應該知道分寸拿捏,我希望你能在接下呂家的任務之時,亦同時能全身而退。」
冠侯十分感激學長的激勵與祝禱,而他也有信心跨過這條橫溝,重拾意志。
伸出右手,與星宇的手合握成拳,他答應了。
「學長,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我會多派兩名人手和你輪替,如果苗頭不對,逕行離開崗位我也不怪你。咱們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你有事,我會盡力援助。」
學長一番重義的言語,宛若一劑強心針般鼓舞了他的土氣:「您放心,這一次絕不會丟分局和您的面子。」
星宇也期待,他能真正走出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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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為上醫院及呂炎璋這事,讓他全然忘了家裡還有個人等他送便當回去。
大啖便當後,正準備睡個午覺,才一躺下,身子便又如上了彈簧似的突然彈跳而起。
「完了!完了!她還在家裡!」
匆匆忙忙地,讓原本躺在他身旁另一張床的嚁凱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地納悶:「冠侯究竟在忙什麼?就算上訓練課也沒看他這麼敏捷過。」
小跑步與星宇擦身而過,星宇動作快迅地攔下他問:「你不是在午休嗎?要上哪去?」
冠侯已急出一身熱汗來了,草草敷衍道:「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一陣風似的又跑出去。
冠侯清早前腳出門,冬葦後腳就為他清理屋子。有些衣物都讓他放到長霉了,可見他的屋子有多亂。冬葦兩指拎著,便往洗衣機扔去。
一早下來,整整洗了三十公斤份量的衣物。
頭一回這麼辛苦,就為了他,賢妻良母的賢淑體驗算是獻給他了。但結論卻是一句話——好累喲!
在花界,她只需司職十月花季正常與否,其它粗重的工作全是小花精扛著,難得如此疲累,打掃工作只做了一半,人也攤在沙發內沉沉入睡了。
小睡一會後,小花精已取來紅絲線及兩尊男女各一的人偶。
「月老公公說,是他的疏失才將谷冠侯指間的紅線給忘了系,如果花神主子願意幫他的話,他會感謝您的。當然最重要的是,千萬別將這事給張揚傳了出去,這樣他老人家就會感激不盡了。」
「唉,又是糊塗事一樁。」怪不得他會屢屢受情傷,原來真是月老惹的禍。不行,她得替他想個法子,幫他重系姻緣線。
捲起紅線,很仔細地繫在木偶小指間,她是如此心細如履薄冰船小心翼翼,唯恐做得不夠妥當。
等她將系另一女偶之際,他卻殺風景地回來,害得她急得手忙腳亂地將手上的紅絲線和人偶胡亂塞一通。
「你躲在那做什麼?」他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她一副鬼祟的模樣。
冬葦陪笑掩飾:「沒……沒有哇!」
「沒有最好。長得一副賊眉寇眼,夠惹人嫌的樣了,若再犯事,小心我饒不了你。」不屑的嘴臉,數落得冬葦體無完膚。也許是罵夠了,放軟語氣又說,「我想你大概也餓了,這有便當。還有,我明天將派駐到呂炎璋議員家中,可能有一段時間不常回來,你一個人在這要小心安全,萬一恢復記憶,要走之前,也要通知我一聲,我的手機號碼是O九XXX六七八八0,我警告你,別搞藏鏡人那一套——來無影去無蹤的。」
他這意思是肯收容她嘍?太好了!但情況似乎有點在狀況之外了……
她是終於可以留下,可他卻要一段時間待在外面、那她的計劃還管用嗎?她懷疑。
「你會去多久?」
「危機解除便回來。不過話說在前頭,我只是暫時留你住下來,而不是答應讓你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地住在我這兒。我回來時,你若有什麼地方再讓我看不順眼的話,我一樣會惡狠狠地趕你走。」
她還以為他們之間已停戰了,沒想到他還真能記仇。
算了,當她前生欠他的,此刻才會受他如此欺凌,猶自得其樂的。只好把這當成修身養性的歷練嘍。
冠侯將使當放下,又訓了她幾句後,才火速趕回工作崗位。
才扒個兩三口,花精們又來八卦頭條——
「花神主子,告訴您最新鮮的小道消息,谷冠侯這一次的任務,是與舊愛重逢,是破鏡重圓的好機會哩。主子,您的紅線牽好了沒?若沒適當對象,這個呂偌宜不錯,已有舊情底子,再續便不難。」
小花精將完完整整一套情史全說明白,冬葦也覺得他二人值得促成,是以趁他不在的時間,自作主張來個谷呂聯姻,再將兩尊木偶送上月老公公處,好讓他老安排。
哪知送上去沒多久,月老竟又派小花精給送下來,摺本批上兩大字——
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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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合?男曾有情、妹曾有意,即使經過六年時間,兩人依是男未婚、女未嫁的身份,很合呀!她覺得。
放眼看去,他可能喜歡的對象全遭拒絕光了,要不便是會引他發病,光憑這些,她便無法昧著良心硬要為他締造姻緣。
絞盡腦汁,猶想不出對策,只好強行闖關——
「告訴月老,我沒轍了,教他老人家自己看著辦好了。反正我已將谷冠侯手指的紅線圈繫上,女娃木偶便任他老人家看著辦了。」
咦,這一回出奇順利地送上,月老也沒刁難?哈!事成一半,再來便是看谷冠侯自個的造化了。
甜甜一笑,百媚俱生。心底肆恣誇讚自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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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侯從未來過呂家。昔日打兩人交往之時,他們便相當低調,然在一番事過境遷之後,任誰也料想不到,他會在六年後的今天,領著兩名成員駐守此地。
呂炎璋是商場鉅子、業界翹楚,發跡得早,是以野心勃勃。商場得意後,亦涉足官場,或許是時也運也,合該他順利發達,也養成呂炎璋年少得志、不可一世的氣焰。
而他又是標準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奸商,風評一向不佳,也幸虧他膝蓋生得軟,能屈能伸,因此才得以生存下去。
「邱督察長介紹的是哪位?」
督察長邱栩生是湯星宇的恩師,與星宇的互動關係良好,而身為分局長換帖兄弟的冠侯,自然也因愛屋及烏的心理而一塊疼惜。
呂炎璋仗著自己議員的身份,三番兩次登門造訪邱栩生,邱栩生也不敢不賣他人情,是以這回他開口要免費保鏢並指定冠侯負責,邱栩生也不好拒絕,賣他一個人情是條件之一,況且基於保護良民的職責,呂炎璋既已收著恐嚇信,警方也沒理由不承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