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我是親……親兄弟啊!」
顓囂冷笑一聲,「皇上,您這個人最大的弱點便是太仁慈,自古以來,凡成帝業者皆須有過人的膽識與氣魄,兄弟相殘、斬殺功臣實屬情勢所逼,皇上不必太過訝異。」
「你……你當真不念手足之情?」
「皇上,今日您被刺客所殺,顓囂必會留您全屍,以顧念手足之情。」話甫落,他眸光戾閃,舉刀便往睿瑾刺下。
蒙面人見情勢危急,身形倏忽向上一拔,凌空發出一枚暗器直逼顓囂。
黑衣人一見,欲相救,卻晚了一步,暗器直中顓囂胸前。
顓囂猛地口吐鮮血,踉蹌地退後一步。
黑衣大立時上前扶著他,「四爺——」
「皇上,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蒙面人來到睿瑾身旁,扶住受傷的睿瑾。
「你——你是……」好熟的嗓音!
「是我!」他揭開布巾,露出一張冷魅的俊顏。
是欽天監黑閻邪!
「國師!」
顓囂一見是黑閻邪,瞇起了眼,「走!」他受了重傷,沒有取勝的把握,更何況國師武藝高強,不易對付。
黑衣人得令之後,扶起顓囂,轉瞬間消失在密林深處。
「皇上,我去追!」
「不,不必……他們逃不了多遠的,先送朕回宮吧!」
這時,隨行的侍衛好不容易制伏了一干刺客,趕到皇上身邊,「臣等救駕來遲,請皇上降罪。」
「刺客呢?」黑閻邪問道。
「全服毒自盡了。」侍衛答道。
黑眸沉了下,「皇上受了傷,先送皇上回宮療傷。」
「是!」
於是,一行人火速將皇上送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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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春閣裡,麗妲神色匆忙,將細軟金銀全裝在一隻木箱中。
「你想上哪兒去?」冷冽的嗓音自她身後徐徐傳來,麗妲心中一震。
「爺——」她心虛地喚了聲。
雖然她喜歡他,但更怕他那邪詭的眼神,捉摸不定的性格,總像低溫的風暴,不知何時會將人吞噬。
「說!你要去哪裡?」他逼近她,冷魅的眼底閃過一抹噬人的精芒,似要將人貫穿。
「我……我沒去哪裡。」她身子微微輕顫,努力想擠出一絲笑容。
「既然沒打算走,為什麼將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好了呢?」
「沒……沒有啊!」她不承認,身子不安地稍稍移動,遮住了身後的木箱子。
黑眸閃了閃,他一個伸手將她推開,打開她身後的那口木箱,「那這是什麼?」
「我……我只是收著,怕不見了。」
黑閻邪瞇起眼,「誰敢在我府裡偷東西?」
「我……我只是打比方。」
黑閻邪猛地一拳打在圓桌上,「還不說實話?」陰狠的語氣教人忍不住發顫。
麗妲雙腳一軟,立即跪了下地。「爺,麗妲什麼都不知道。」她心慌地脫口道。
「我還沒問呢!什麼事不知道?」黑眸精光進射。
「我……」她—時語塞。
「說,皇上出宮打獵一事,是不是你通知成王爺的?」凌厲的眼凝住她,「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要聽的是真話,你明白嗎?」
麗妲低下頭,良久不語。
「倘若你從實招來,或許皇上可免你死罪。」
麗妲抬起頭,對他媚笑了下,企圖做最後的掙扎。「麗妲沒有向成王爺通風報信。」她執意不肯承認。
「好,很好!」他走到門口打開門,對外面的侍衛喊道:「將她押送刑部大牢聽候審訊。」
兩名侍衛匆匆入內,將麗妲拖出門外。
「爺,饒命啊!爺……我真的沒有啊!」麗妲大聲呼喊。
「還敢耍賴!那一日我將你所放出的信鴿捉下,鴿子身上的字條早已說明了一切。」當時他看完字條之後,又故意將鴿子放回天空。
麗妲心頭震了一下,仍是喊:「爺,饒命哪!爺!」
只是無論她再如何叫喚也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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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參見皇上!」
睿瑾回過頭,微微一笑,「平身。」
「謝皇上。」
「愛卿,這一次朕能脫險全是你的功勞。」
「是皇上鴻福齊天,臣不敢居功。」
睿瑾神情有些抑鬱,「自從皇兄離宮之後,朕身邊就只有你了。」
黑閻邪眸光微閃,未置一語。
「你說朕是不是太軟弱了?」
「皇上並非軟弱。」
他低歎口氣,「連你也不肯對朕說真話?」
黑閻邪神情認真地道:「自古以來,只有仁政能贏得民心,皇上的仁德是天下百姓的福氣,為固國之本,怎能說是軟弱?」
睿瑾又歎了口氣:「這一次顓囂謀刺朕,太后十分傷心,雖然太后嘴上不說,朕明白太后心底是不希望朕趕盡殺絕。」
「皇上之意呢?」
「四皇弟弒君謀篡之罪實當處以極刑,但朕又恐太后—時受不住刺激而病倒,你說朕該如何是好?」睿瑾滿心憂慮。
「皇上仁德,該怎麼做又何須問臣呢?」他淡淡地笑著,眸底有明瞭之色。
睿瑾道:「倘若朕饒他—死,朝臣們心中必定認為朕是婦人之仁。」
「皇上乃萬民之尊,相信朝臣們不敢有微辭,臣以為皇上自覺問心無愧便可。」
「問心無愧?要做到這四個字可真不容易。」
黑閻邪心有微觸,「如今皇上最迫切的一件事便是將四王爺緝回,免生事端。」
「朕已下令全國追緝,相信很快便有消息。」
「臣今日覲見,尚有一事請求皇上。」
「愛卿乃朕的救命恩人,莫說一事請求,就是十件、百件,朕也會答應。」
黑閻邪直言道:「臣想告假到祁連山祭祖。」
「原來愛卿求的是這件事,朕准你即刻返鄉,歸期不限。」
「謝皇上。」
「不過,雖說歸期不限,但朕還是希望愛卿能盡早回朝,朕怕少了對奕良友。」
黑閻邪笑了笑,「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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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姬怯怯地踏入書房,心頭十分地緊張。
黑閻邪放下手中兵書,目光落在她身上。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冷淡的語調未含不悅,只是目不轉睛地盯住她。
為什麼?為什麼此刻見了她,心底竟隱隱泛起—層若有似無的喜悅?
是對她的恨意少了嗎?
黑沉的眸微微地瞇起,專注地打量起她。
她真的很美,美得清靈脫俗,似天仙下凡。
是因為對她的身體起了貪戀,這才淡去了心中的恨意嗎?
望著她瀲灩的水眸,他忍不住暗咒自己——該死!
黑眸在瞬間有了冷硬的轉變,心底有辨不清的複雜痛苦在掙扎。
瑩姬被他瞧得心慌起來,心口微微糾結。
「我聽到劉總管說,這兩日你要到祁連山祭祖,是嗎?」原本這等事她不該由下人處得知,但她到底不同,往往能見著他一面已是不易,更遑論得知他的一舉一動。
思及此,心口處又再度傳來隱隱的心酸。
「沒錯,皇上已經答允。」
「那麼你何時啟程?」
「你問這做什麼?」他緊盯著她。
她慌忙道:「這樣我好早些打點行裝,免得誤了你行程。」
「你不會誤了我行程。」他冷笑著,「因為我根本不打算帶你一塊兒去。」
瑩姬的心瑟縮了下。
「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與我同去祭祖?」他仍是回以冷冷的嘲諷浯凋。
「我一一」一時之間,她竟無言以對。
是她太癡心妄想,想以妻子的身份自居而忘了他有多恨她。她根本不該問的!
「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他怕見到她眼底那抹悲慼,怕自己冷硬的心防會潰散,怕自己的恨意會在她無怨的對待下而淡去。
「夜深了,早點歇息吧!」說完,她轉身步出了書房。
望著她消失在門外的纖弱身影,—股莫名的煩躁又悄悄在他心底升起。
儘管她自始至終是無辜者,但他就是不允許自己不去恨她。
這二十年來,他不斷地藉著這股恨來掩蓋心底的悲傷,自那一日娘親慘遭非命就未曾間斷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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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郡主——」巧兒來到房中。
「什麼事這麼急?」瑩姬自棋譜中抬起頭,神情一貫的溫和恬淡。
打從她毋需做雜務之後,她便重拾以往的樂趣;與自己對奕來排遣長日的寂寥。
「駙馬爺走了。」
瑩姬聞言,並未有太大的震驚。
這是她—早便知道的。
「郡主怎麼一點也不生氣?」巧兒一臉的不滿。
「氣什麼呢?」她甚至淺淺地笑了。生氣又有何用?巧兒不會明白的。
「駙馬爺到祁連山祭祖,再怎麼樣也該帶郡主一塊兒去才是,他卻獨自啟程,將你一人丟在府裡,這分明是告訴大家,他根本不把你當妻子看待!」巧兒連珠炮似的—古腦兒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