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姐的房間。」
燈一開,富麗堂皇的擺飾,讓艾菊以為自己搖身變成尊貴的公主。
「這邊是少爺……先生的房間。」管家稱呼慣了,差點就穿幫,「你們好好休息吧,我先下去了。」說著,管家下樓去。那是他自己的房間,齊盡走進去,感覺到一絲苦澀的懷念氣息。
指尖輕輕拂過他生日時,父親送的音響、母親織的毛衣、妹妹送的卡片、他們在劇場拍的合照……
親密的天倫樂依稀還在眼前,一回頭,他卻只剩孤伶伶一個人。
比身處異鄉更巨大的孤獨感襲來,一再逼他面對生離死別的殘酷事實。
一直以來厭抑的痛楚襲上心頭,令他心痛如絞。
眼尾餘光處,艾菊在房門外探頭探腦。「我可以進來嗎?」難得她這麼有禮貌。但她也只是表現口頭上的禮貌而已,未等齊盡應允,她已經把行李,甩在齊盡的大床上,自己也跟著跳上床。
「盡,我要跟你睡。」她說得不容反對。
「為什麼?」她那霸道的神氣,令齊盡好奇,無法繼續沉溺在傷痛中。
「因為棄嬰到陌生的環境會不安,不敢自己睡,也不喜歡身邊沒有人。」她跪在床上,從背後抱住他,「你放心,我不會放你一個人的。」
「是是是。」齊盡連連點頭。
說得煞有其事,誰不知是她自己害怕?愛面子!
不過她來得正好,正好將他從黑暗的漩渦中拉出來——她提醒了自己:無論如何,他還有她。
「那你要答應我,不會自己先睡著,也不會自己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更不會不理我。」艾菊任性地嘟著嘴,追討服從和陪伴。
「我答應。」齊盡把她拉到懷中來。
她說出了所有他所擔心、所有想對她說的話。
她的任性適時遮掩了他的脆弱。
「那你要謝謝我替你想這麼多。」艾菊指著自己的唇,得寸進尺地追討報答。雖然他答應會陪她,但她更希望他多吻吻她。
「是,謝謝你。」齊盡濃情蜜意地親吻了她。
於是,他們就在齊盡的老家,安安心心地住下來。
《《《
艾菊的工作項目減少了,但量可沒減少,日子依舊忙碌。
「齊氏」所送來的初級培訓表上,寫明她在課業之餘,必須接受美姿美儀、咬字發音、舞蹈訓練。等這些達到標準,才能接受情緒表達、肢體語言、走步等等專業訓練。
在與課表兩相對照下,結果是她一有空堂,就得到齊氏大樓去上課,一直到晚上十點。
而奇特的是,除了所有課程免費之外,她每個月居然還能領車馬費、生活津貼!艾菊覺得,齊氏真是太厚愛她了。
雖然天面對的都是壓力沉重的課程,但艾菊一點也不以為苦,因為有齊盡陪在她身邊。
齊盡每天會和她一起上課,她現在很少睡覺了,更多的時間在和他討論問題。齊盡某些方面的實際知識,比教授還豐富,上完了課就一起去齊氏,有時,他會在外頭,有時雖然走開,但很快就會回來。像現在有人來找他的情況,比較少。
齊盡正和一名長者在外面談話,那熟稔的態度,好像他們認識了很久似的。
難道他已經恢復記憶了?如果真是如此,他應該很快就會回家去,然後會把她忘記了吧?艾菊突然覺得心好痛。她是不是漸漸疏遠他比較好?
「我不會現在回去的,這句話我不想再重複了。」齊盡很不悅。
來找齊盡的是齊英,談的仍是要他回去繼承管理權一事。
「起碼你必須有點表示和作為,否則大權就要漸漸落到齊雄手中了。」
這段時間來,齊雄暗中鯨吞蠶食齊氏的股份,只怕不必老太爺的遺囑,最後他也會因持股最多,而變成齊氏管理者。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處理。」齊盡回答。
事實上,他已經知道齊氏所有的股份流向,只要稍加用計,要收購並不難。齊雄目前也許很壯大,但那全在他的掌控中。
「股東大會快到了,你起碼去亮亮相……」齊英不知如何才能說服他。
「現在還不是我出場的時機……這些事我自有打算,你走吧。」
艾菊快下課了,他不要她看見他與別人交談。
「好吧,有什麼計畫,打電話給我。」
說著,齊英走人。他得想另一個法子,讓他快點盡他的權利和義務。
齊英前腳才走,艾菊後腳就跑出來。
「咦?剛才和你講話的那個人呢?」她東張西望。
她後來想了想,與其自己胡思亂想,還不如當面把事情問清楚,說不定他根本還沒娶妻生子。
「那個人……」她看到了?齊盡心中呼聲不妙。
他一開始就欺騙她,她會原諒嗎?
「是啊,我想問他,你以前是不是結過婚,還是你已經想起來了?」艾菊很老實的說。
「我想這點你不用擔心,我還沒結婚。」原來她擔心這個。
齊盡鬆了口氣,把她摟到懷中來。
「咦?你恢復記憶了?」艾菊且喜且憂。
「看我的手上沒有婚戒就知道啦。」齊盡把沒有任何飾品的十指亮給她看。「難不成你希望我快點想起來,好和你分道揚鑣?」
果真如此,他寧可永遠不恢復記憶。
「才不是!」艾菊像被刺到似的跳起來,「人家只是擔心你恢復記憶後,會忘記現在的事,又怕你其實有妻子、小孩……」這令她很不安。
說不定,他有一天出去,突然恢復記憶,忘了她,也忘了來找她的路。
「別擔心,不會有那種事的。」他心疼她的不安,「也許我永遠也不會恢復記憶。」他並不那麼想回到「齊盡」的世界。等在他面前的,是難以預料的危險,在確定危機解除之前,他不會讓她暴露在敵人面前。
「就算你恢復記憶,忘了回來的路,我也會去找到你,跟你永遠在一起。」艾菊任性的決定。
「到時,我一定會泡壺好茶請你暍。」齊盡吻吻她。
她使他明白,想永遠在一起的,不只他一個。
「那我就要唱——想不到我特來叨擾……茶一杯……」艾菊搖擺身段,唱起梁祝來。
「想不到你也能唱黃梅調。」齊盡笑著鼓掌。這段時間下來,不管在美姿、美儀還是咬字上,她都有進步,令人很難將目光自她身上移開.
「呵呵,覺得我很有潛力吧?」艾菊好得意。
「是,你是全世界最有潛力的女孩。」齊盡揉揉她的發,眼神中的寵溺表露無遺。
「啊,下堂課的時間到了,我得快去舞蹈教室。」艾菊急驚風似的拉著齊盡快跑。
「跑慢點。」齊盡一把將她打上肩,艾菊咯咯的笑聲在走廊上久久不歇。
身後,來辦事的齊亮,看見曾放他鴿子的艾菊和曾裝瘋賣傻,害他丟人現眼的男人背影,眼中露出殘酷的冷芒。
齊亮是因為最近錯誤百出,才被找到齊英所屬的大樓來的。
齊英和齊雄向來不合,若不是齊亮手上有一部齊英的片子,他們根本不會有往來;而齊亮失常的原因,則是因為心病。
「亮導,你是怎麼了?連NG了都不知道,難道你背後的『齊盡』沒有告訴你?」是的,問題就是出在這裡,不少人繪聲繪影地告訴他,他背後跟著一個人影,看起來就像齊盡。
就連靈媒、法師也都說,那個陰魂不散的人,是來討債的,會吸光他的精氣。從此以後,他白天疑神疑鬼、夜裡不能睡,連和潘美女翻雲覆雨,也空前的腎虧、不舉。連談命理的老師,都警告他印堂發黑,大限將至。
「該死的,別再跟我提到那兩個字!」齊亮歇靳底裡的大吼。
他齊亮才不怕鬼,「齊盡」來一個,他就打一個,來兩個,就打一雙,他已經殺他一次,不在乎殺他第二次!
即使已嚇得坐立不安,他還是執迷不悟地告訴自己。「我聽說最近你身邊有很多裝神弄鬼的事?」這件事後來也傳到齊雄耳裡。
「只是一些無聊人編造的故事,爸,你放心,我一點都沒看在眼裡。」齊亮回答。他當然不能讓父親以為他這麼沒用。「你最近臉色不太好,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齊雄叮嚀。
「爸,我知道我們最近的投資一直不太順,您也別太累。」
「我知道。」齊雄心煩的揮揮手。
說也奇怪,這陣子不管他投資什麼,都像被凶神惡煞盯上一樣,沒幾天就被啃得屍骨無存,真是見鬼了!現在,連想暗中吞併齊英的股份,也變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樣吧,我把從齊盡那裡挖來的錢,撥出來用。」五千三百億,被他揮霍得只剩一半。
於是,齊亮把齊盡的錢用在齊雄的事業上。
父子倆一樣不信邪,相信老天永遠眷顧他們,也一定會助他們扭轉情勢。整個情況的發展,對他們非常不利,這對父子卻執迷不悟地愈陷愈深。
也許因為這些日子來,工作量沒那麼多的關係,向來一覺到天亮的艾菊,破天荒地在深夜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