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那懷疑的眼神、鄙夷的口氣,把朱虹刺得跳起來,「除了我之外,還有誰配得上他?更何況我們還在歐洲共同度過無數個浪漫的夜晚,他答應娶我,也答應讓我生他的小孩,我肚子裡這個正是他的骨肉。」
「你確定?」貝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這種一被懷疑就跳起來的人她見過不少,他們說的話沒半句是真的。她這種口氣,一定使她跳得更高。
「我當然確定,你識相的話,就該包袱款款閃邊去!」果不其然,朱虹被激得臉紅脖子粗。
「那可真是抱歉,事實勝於雄辯,昨天我們舉行了婚禮。」貝烯一點都不讓步。
「我有了邢磊的小孩。」朱虹見自己敵不過貝烯,哭哭啼啼的轉向邢家二老,「阿爸、阿母,甘講怎忍心看邢家A子孫流落街頭?」她馬上就改口了。
「阮是抹做出那款代志……」邢家二老百般為難的看看貝烯,又看看朱虹。
一個是昨天剛娶過門的媳婦兒,一個則是自稱肚子裡有邢家的骨肉,他們該如何是好?
「阿爸、阿母,我肚子內面明明有邢家的骨肉,這A狐狸精擱搶要結婚,乎我未當進門,存心破壞我甲孩子認祖歸宗A機會,安呢我甲孩子要安怎活……」朱虹見這招奏效,連忙加把勁,哭得聲淚俱下,無限可憐。
「阿虹……」就算她是人人搖頭的朱虹,看她這樣淚流滿面,即使鐵石心腸也會被融化,心軟的邢家夫婦就更不用說了。
貝烯雖然心存懷疑,但這種灑狗血的演出,讓她開始動搖,尤其在這種假結婚心中又有這麼多矛盾猶疑的情況下。
「好吧,反正戶籍也還沒登記,我走。」貝烯雙手一攤。
如此一來,她就沒有將來要離婚的問題,也不用被心中的情感弄得那麼煩惱,更不用再被邢磊威脅,這算來算去,也是老天有好生之德。
至於心裡漸漸升上來的不捨和揪疼,就假裝沒發生吧!
「走?去哪裡?」
貝烯正想進屋去收拾行李,邢磊低沉冷然的嗓音就從背後傳過來,她猛然打顫,惶然驚退一步,直直落入那具寬大的胸懷。
邢磊早在她懷疑自己被鬼壓床時就醒了,但他卻沒有睜開眼睛,反而把她摟得更緊,除了享受這難得的和平外,也眷戀這罕有的親密。
在形式上,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但實質上,他們卻形同陌路……不知為何,這令他很不是滋味。
他摟著她的手怎樣都不肯放,她在懷中的感覺竟然這麼踏實美好……他抱過的各國佳麗不在少數,她是惟一讓他不肯放手的。
難道那場結婚喜宴,徹頭徹尾地改變他的感覺和想法?
當她在外頭以不慍不火的態度,和朱虹交談時,他不自覺地豎直耳朵傾聽,關心她的一舉一動。
當聽到她說要走時,他立刻衝出來,決定用盡一切方法,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可是她是不婚族,就算他不放,她也會掙開一切離去。為了尊重她、為了讓她過真正想過的日子,他是不是該拿出君子風度?
他知道不管為貫徹自己不婚的念頭,或對她的尊重,他都該放手。但就算有千百個理由,他卻都無法放開她。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的心起了這翻天覆地的變化?難道他無法阻止自己對她動心?
面對心裡的矛盾掙扎,他下了決定:要放可以,但不是現在,他們這齣戲還沒演完!
「回……回台北。」貝烯心窒的回答。
靠在他的胸懷,浸淫在他的氣息中,她的眼眶無端發熱。
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只不過是回台北過以前的生活!只是……她的心怎麼開始苦澀起來?
「朱虹,你在搞什麼?」邢磊昂然冷漠的逼視朱虹。貝烯該在這裡,朱虹該滾到一邊涼快去。
「你搞大了我的肚子,還問我搞什麼?」朱虹做垂死的掙扎。
「你再說一次。」這次不只是冷漠,還有「皮給我繃緊一點」的恫嚇。
「我……」朱虹在那樣的氣勢中退後一步,「你自己說長大要娶我的。」童年玩伴就是有這好處。原來他們私訂過終身?貝烯覺得自己更無立足之地了。
「我說的?」邢磊挑挑眉。
「我長得既不像『許純美』,也不像『如花』,為什麼你不要我?」朱虹祭出聲淚俱下的絕招。
「那你肚子裡……」邢磊懶得回答那種沒意義的問題,逕自問著,而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問給貝烯聽的。
「我想要懷你的孩子啊,你為什麼不給我機會?」朱虹又哭了兩聲,知道自己半點希望都沒有,用袖子擦掉眼淚,露出另一種神情,「你嚇到了吧?我只是在練戲而已。謝謝你們的盛情合作,拜拜。」說著,她揮揮衣袖,走了。
既然沒希望,當然要給自己搭個台階下,不然留在這丟人現眼嗎?
沒關係,邢磊死會後,還有好幾個財勢驚人的有高青年可以攀附。朱虹對「前途」還是很樂觀。邢磊和邢家二老一副司空見慣的神情,只有貝烯愣著。
假的?!她說的那些讓她柔腸百折的話,都是假的?
「她就那樣走了?」剛才還在這裡哭死哭活的,現在擦擦眼淚,笑著走了?這是不是顯得她太容易上當?
「別理她,她就是這種神經病。」邢磊摟著貝烯往屋內走。
難得他會對她這麼和平友善!貝烯在心裡嗤一句,在邢家二老進門後,立刻把他的手拉開。
她知道這種親密只是演戲,要演戲也得找有人看的地方,沒人看,他演什麼戲?
但是邢磊又把手搭上她的腰。
可惡,他到底是要怎樣?難道要讓她真的愛上他?
對了,反正都是假的,她也來演演戲又何妨?說不定有一天他會先愛上她。
「老公。」她把頭往他的懷裡偎了偎,察覺到他輕顫了一下。
哈哈,嚇到了吧!他以為只有他會演戲嗎?
貝烯覺得自己不再那麼居於下風,心情開始快樂起來。
第七章
鄉下是個很有趣的地方,貝烯在這裡,簡直就是個「都市聳」。
聽到前街喊後巷,她就嚇一跳;碰到公狗和母狗當街交配,就羞得不敢看;崆蕃薯時,把窯都燒壞了;看到土狗就二話不說的尖叫,把土狗嚇得到處亂竄;到圳溝裡撈魚,每次都撈到蝌蚪……小孩子們喜歡跟著她,因某她實在笨得太好玩了。
貝烯和孩子們玩在一塊,她的注意力卻全在邢磊身上,看他穿著五位數字的名牌襯衫,幫他們在田里搭土窯,把衣服弄得髒兮兮的。
「這次別再燒塌了。」他瞪貝烯一眼,孩子們指著她,笑得東倒西歪。
貝烯鼓著腮幫子。
「不准笑,誰欺負她,就把誰燉來吃。」他惡狠狠的威脅,孩子們笑得更誇張。
他捲著袖子去挖蕃薯,還去隔壁偷來一隻雞,到溝裡撈來一些魚。
「這些你們會處理吧?別交給她,她什麼都不會。」邢磊派給正在打架的兩兄弟工作,那兩個人馬上盡棄前嫌,攜手去處理雞和魚。
「是是是,我只會吃。」貝烯瞪他一眼,卻什麼都氣不起來。
大自然有種神奇的能量,好像可以把任何摩擦變得微不足道,斗門嘴、打打架也變得無傷大雅。
邢磊這兩天也不太對她板著臉了,不只威脅小孩子們不要欺負她,還帶著她去認識左鄰右舍,吃飯的時候,甚至會夾她喜歡的菜給她吃。
看在外人眼裡,他們一定像對甜蜜的新婚夫妻吧?
雖然當初以為只要他的態度改善,自己就會好過,但幾天相處下來,她卻覺得自己貪心的想要更多。
「喂,在崆蕃薯啊?」莫森閒晃到他們這裡來,「哎喲,嫂子也在,這幾天幸福嗎?」他刻意問得曖昧。
「你少嘴賤。」邢磊橫他一眼。
「該不會你們還沒做過吧?」莫森故意來當催化劑,就不信這兩個人不會迸出火花,「你們該不會約法三章,明定不可做、不許做、不該做吧?」
貝烯聽得小臉泛紅。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邢磊倒是一臉慾求不滿被拆穿的樣子,惡狠狠的勝他。
「你管太多了。」邢磊要很用力才能壓下心裡的波瀾。
誰說他不想抱她,只怕他一碰到她,就會壓抑不了滿腔熱血、就會顧不了君子風度,才會每晚打地鋪,連她的睡容都不敢看……不過,莫森這傢伙今天是吃飽撐著嗎?竟管到他的家務事來了。
「還是阿磊怕自己技術不好,嫂子怕自己魅力不夠?」莫森無視於邢磊射過來的殺人目光,繼續嘻皮笑臉。
誰教幸運之神沒眷顧他,擲銅板擲到他來催化呢。
「夠了沒?說夠了就滾!」邢磊大聲咆哮。
「如果覺得對方不錯的話,主動一下又何妨?這世上像邢磊這麼有紳士魅力的男人不多了,像貝烯這麼漂亮知足的女人找不到了,還是你們打算離了婚後再來懊悔?嫂子,這時代女士優先,女性不表達心意,像邢磊這種有風度的笨男人,是不會瞭解的。」莫森識相的先把小命看緊,才敢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