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會痛?」蕭遙瞇起的黑眸閃爍銳凜,幾乎由齒縫迸出話來。「你是個殘忍的人,你的心不是鐵打的嗎?你的血管不是鋼做的嗎?既然如此,你怎麼還會知道痛是什麼?」他猛一喝,手掌的力量重得似乎想把她給捏得粉碎。
羅昕抿唇顫喘,不撓的倔然神情在眸中升起,她高傲的睥睨著眼前那蓄滿怒火的深瞳,清冷的臉有著一抹深沉。
「該死!你為何不反駁我的話?」蕭遙狂野地的嘶吼著,雙眼熾裂的怒瞪她,晦黯森冷的表情陰黑得如暴風雨來前的深沉。「告訴我,你不說話是代表心虛,還是無話可說了?」
羅昕好半晌沉默無言繼而深吸口氣,喟然一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靜靜的道,明皓的眼瞳是深沉的冷嘲熱諷睨。「你認為我應該為自己辯些什麼呃?」
囂邪的狂笑倏傳千里,蕭遙痛苦的發出破碎的厲笑聲,「呵!昕兒,你的殘酷和冰冷果真勝過世上男子千百倍呀!我真想將你揉碎,但又拿你無可奈何……」他突地放柔口氣,深凝的鎖住她,「昕兒,求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做,你才會滿意?」
剎那間,羅昕為他臉上所散發出的溫柔所動容,酸澀的感覺湧上眼眶,顯些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將眼睛睜得老大,強迫自己冷靜的看著他。
「別這樣,沒有我……」感覺放在她肩際的手臂倏的收緊,她頓了一下,繼續將話說完,「你會過得更好。」
她對自己這種逃避現實的懦弱舉世聞名動深感羞赧不已,但卻又是不敢深思這種舉動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只能在自己的週遭築起一層厚厚的牆,當只將頭埋入沙堆中的鴕鳥,不去面對一切可能觸碰自己內心的事發生。
「為什麼?給我一個答案!」他下顎一繃,頸旁的備管高奮的抽動著。「你究竟有沒有一點點或一絲絲的在乎過我?」
他深幽的眸光,看得羅昕渾身不自在,她努力的試圖穩定自己波動的情緒,卻發現只是稈勞無功而已。「這……」
「不許逃避,誠實的回答我!」蕭遙怒吼的搖晃著她,臉繃得死緊。
一陣天旋地轉自羅昕腦中爆開,原本就已虛弱的身子根本不堪他這般大力折騰,她只覺得胃部不斷的緊縮痙攣,額上冷汗如雨下,她已經快撐不住了。
「答……案很重要嗎?」羅昕垂下眼睛,四肢超人般的意志力在苦撐。
蕭遙已讓憤怒蒙閉了眼睛,完全見不到眼前駭人的情勢,硬是霸道的抬起她的下巴,雙眼直視著她的瞳眸,一字一字的咬牙道:「沒錯,對你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我來說,它是該死的重要極了。」
「何……必呢?我……的回答並……不能改變什麼。」她斷斷續續的回答,週遭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她得費盡所有的力氣才能聚集眼光的焦距。
「該死!你就只會這麼說嗎?」蕭遙狂聲咆哮雙眼瞪如銅鈴。
「對……不……起……」羅昕囁嚅的扯動著唇,突然一絲鮮紅色血液緩緩的沿著她的嘴角流下,令人怵目驚心。
蕭遙彷彿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血色快速的自臉上離去。「昕兒,你……怎麼了?你別嚇……嚇我。」他顫巍巍的說,微攔的手不斷擦著她嘴角一直流出的血,這不可能是真的,他不願置信的猛搖頭,昕兒怎麼可能會突然口吐鮮血,病得如此嚴重?這一定是她在跟隨他開玩笑,為了報復人將她關在這裡的緣故。
「……」羅昕想開口要他別擔心,但更多的血已從她微啟的唇中溢出,沾滿他的手,她已經陷入昏迷狀態了。
「不,求求你不要再說話了。」蕭遙的熱淚突然湧上眼眶,人哀求的抱著她的身子,擁緊她,將臉貼在她冰冷的臉龐上,淚水滴滿了她的臉。「我馬上派人去請大夫來,求求你再妨耐一下子,別閉上眼睛,我……」
羅昕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說話聲,因為黑暗早已無聲的降臨,取代她所有的意識。
「不!昕兒……不要……求你……」看著懷中人兒漸漸合上的眼,蕭遙聲嘶力竭的吶喊,整個人完完全全的崩潰。
「王爺,陳大夫說羅姑娘至少還要睡上一段時間才會醒來,您這樣守著她也不是辦法,就讓小雨來照顧她吧!」紀閔堯擔擾的蹙緊眉頭,對著自始至終都守在羅昕床榻的蕭遙說道。
站在角落的小雨不停的打著哆嗦,她要是早一點注意到昕姑娘的不對勁就好了。
「爺,您已經連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沒睡過覺了,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會受不了,屬下求您回房休息,看顧羅姑娘的事由屬下來負責就可以了。」石沖也憂心忡忡的加入勸說的行列。
蕭遙彷彿沒聽見他們的話,仍舊一動不動的持續著原來的姿勢,雙眼不放鬆地緊盯著陷在枕頭中的雪白容顏,生怕一個粗心大意,就會錯過一絲一毫她波動。
「王爺,羅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她絕對會活下去的。」主子此刻的心情,紀閔堯明白,只是他怕主子再這麼自殘下去,可能在羅姑娘還沒醒之前,主子自己先熬不下去了。
「是啊!爺,陳大夫下午不是已經向您合格證過,說羅姑娘一定不會有事的嗎?她只是因為五臟六腑中毒太深,所以需要長時間休息,一時半刻內還不會醒來,您閔聽屬下的話先回房休息,等羅姑娘醒來之後,屬下會馬上通知您。」石沖焦急的道,嚴肅的臉皮全是為主子擔憂的表情。
「出去。」蕭遙頭也不回的悶聲命令,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現在的他就像是顆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只要稍一個不小心,就極有可能落個屍骨不全的淒下場。
「王爺,屬下知道這麼說或許會惹您生氣,但您等在這兒對羅姑娘並沒什麼幫助,只是稈然累垮您自己罷工了,不是嗎?」紀閔堯坦誠的道,「畢竟您也是人,也需要休息,您沒必要再苦撐下去,我相信羅姑娘要是醒來知道,她也一定會同意我的話。」
「我不會有事的,幾天不休息,對我來說不算什麼。」蕭遙淡淡的說。
「好,就算您不累,但也總該吃些東西吧?」
紀閔堯無奈的一歎,眉頭深鎖的瞥了一眼桌上那動也沒有動過的飯菜。「王爺,您還記得您有幾天沒吃飯了嗎?」
「我不餓。」
紀閔堯開始覺得頭痛,濃眉堆積成兩座小山,重重壓迫著他的神經。「王爺,人是鐵,飯是鋼,您什麼都不吃的話,怎麼會有力氣繼續照顧羅姑娘呢?」他忽然覺得勸人的工作實在是一件疲累無比的事。
「我說過我不餓。」蕭遙冷冽的聲音充滿嚴厲。「出去,昕兒需要安靜的睡眠,有你們在這裡太吵了,全部都給我出去。」
「爺……」
「在昕兒清醒以前,誰也別想說服我離開這裡一步。」蕭遙冷然的道,沙啞的聲音中有著超乎異常的緊張。
「可是……」
終於,蕭遙轉移了視線,「誰敢再多說一句話,就別怪本王對他不客氣。」他凌厲的道。
蕭遙濃濁的呼吸聲和全身散發冷酷的危險表情,讓身處屋內的三人打心底泛起冷意。
尤其是從來沒見過他如此駭人表情的小雨,早已嚇得面色發白,噗通一聲,腿軟的跪坐在地上發顫。
羅昕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陌生的房間內,而且躺在一張大而柔軟的白色床海中。陽光斜斜的射入,微風掀動層層的羅紗,到處充滿了藥味。
她想轉個頭,看看這裡是哪裡,但只稍微一動,就覺得天旋地轉,彷彿被洲渦給當頭罩住。
過了好半晌,昏眩的感覺緩緩退去後,她這才虛軟的吐了一口氣,浮動的心緒逐漸安定下來。
起先,羅昕想她一定是看錯了,蕭遙怎麼可能看起來如此的疲倦憔,她閉上眼,不願想信的想著。
但事實擺在眼前,不容她懷疑。凹陷的眼眶、充滿的血絲、滿臉青澀的鬍髭及全身上下凌亂的衣著,她幾乎不敢承認他是她所認識的蕭遙。
打從羅昕第一眼看到他的那時起,她就注意到他控制著週遭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的那股懾人力量,這不僅只是因為他是一個權高位重的王爺,而是他與生俱來的那一股震人氣勢。
但現在深凹的線條媽刻畫在他的嘴邊,雙眼失神而茫然的看著遠方,這都是她不會看錯的事實。
好似靈犀相通般,他的視線突然對上她的,原本還停留在他眼中的茫然表情立刻飛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釋重負的狂喜。
「昕兒,你終於醒來了!你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嗎?」蕭遙難掩心中的激動,伸出手想碰觸她,以證明這不是他的想像,但伸到一半的手卻忽然停下來,繼而轉由握緊拳頭。「你感覺如何?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