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稜萱在驚呆一陣後,終於回復神智,卻已是氣得滿臉通紅,也已不見他蹤影,根本來不及找他理論。
歎口氣地放鬆的當頭,猛瞧見女僕個個面露心驚的小心替她捧來衣服,一時不忍,女性的憐憫情緒被挑動,渾身的殺人怒氣也鬆弛了。
總不能因為自己想回中原的自私而害了九名女僕吧?瞧她們露出真誠、天真的笑容服侍她,怎忍心她們因地而喪命。
「放心!」稜萱開口:「除非王答應,否則我是不會逃的,你們就別憂心了,我不會害你們的。」為使自己更教她們信服,她還露出更甜更美的笑容保證。
這九名女僕看來只是些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似乎對她的保證相當信任地露出天真笑容。
「王汗是個很好的帝王。」九名女僕中的一位開口了,天真淳樸的朝稜萱笑道。
「我知道,我在歷史課上曾聽教授說過。」稜萱友善的附和。不料,女僕們全皺眉,不明白她的意思,她這才記起,自己已跑回古代,忍不住失笑,「忘了時空流轉一事啦!」見她們又是一頭窮水,稜萱忍不住又笑笑。算了,還是少開口,免得愈說愈多,她們可愈迷糊,到時,說不定當她瘋了呢!
還是別多說了,生了一整天馬車也累了,睡個覺再來研究,研究該如何說服鐵木真放了她才是要緊事,而此刻,疲倦已找上她,再不小想一番當真會倒下哩!
才想往床上一例,卻見九雙眼全拿她瞧,就這樣睡不太好吧!
「你們也睡覺去。」稜萱道。只見她們個個顯露不安,「放心!我真的不會逃的,只想睡個覺而已。」還是沒人退下。終於,她歎口氣:「我命令你們全部退下,我好休息!」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教人命今慣的可非常不習慣她好禮應對,反倒是大聲喝令才行,真個不一樣就不一樣。
見她們乖乖退出行帳後,姜稜萱馬上一往床上倒,在她進入夢鄉之際的最後意識,竟然是擔心她已習慣高高在上的發號司令,倘若回到廿世紀無法適應,調整不回來時怎麼辦?
心頭亂慌慌的鐵木真在金帳裹來回踱著力步,滿腔的困惑無從解起。
找誰去?真有如大海撈針,摸也摸不透。
她在回蒙古的路上,已是一心一意跟著他,這點確是毫無疑問;何以在回到蒙古後,馬上反悔?
那麼……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
想想看,得努力想想著問題在哪,得想法子解決。會是沙爾呼侃曾跟她說過什麼嗎?不可能吧!沙爾呼侃沒必要這麼做,而且,這一路上他也沒接近姜稜萱一步呀!
鐵木真自己否決掉。
咦……等等!
在他們回到蒙古之時,熟睡在金鞍寶馬蓬車裡的她,根本還未反常,如此看來,是在她醒了之後:下了馬車時,一切都還正常,臉上始終都帶笑,一直到……哪!是自己在介紹孛兒帖之時呀!
猛然地,鐵木真回憶起當他介紹長夫人孛兒帖時,姜稜萱一副不相信的蒼白神色,難道…孛兒帖曾和她有過節?
可是……孛兒帖什麼也沒說,應該未有過節才是!那稜萱何以……喔!煩!煩透了!他快被煩死了。
鐵木真似煩躁的走來走去,眉皺得愈來愈深。
該死!居然被一個女人搞得心煩又意亂!乾脆放了省得心煩。可……才有這念頭,心卻就好似破人狠狠揪住般難過。是從來也未曾有呀!他當真被她迷得暈頭轉向?
可又怪的很,姜稜萱她並不是美到教人昏眩:又凶得如母老虎,怎麼他竟喜歡她到無法自拔,寧願堂堂一位帝王教她放在手心玩弄?
真該死,她究竟有何魅力?
根據沙爾呼侃對她的評價:既粗魯又無理,既不美麗又乖僻,怎麼看就怎麼普通,並未有特別突出的地方!還恥笑他這王汗這回眼睛瞎了。
可不是?說起美,孛兒帖美上她幾十倍;說起溫柔,他的四位妃子可比她溫柔數十倍;那麼……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懂何以愛她之深,也許……是黃河之神故意擺了他一道:也或許是她溺水後蒼白又淒惻的容顏撼住他,更或許是她掉下的淚水偷了他的心,否則,他怎會喜歡她如此之深。
還是……谷婆婆鐵木真猛然一驚。沒錯:谷婆婆不是曾預言嗎?他此次征戰黃河,會碰上他的剋星。難道,那一直未出現的剋星會是……她?
能牽制他亦敢反抗他的剋星?
真會是她?一個嬌弱的中原女?而非他一直以為的高大壯碩的大男人?
慄然一驚的鐵木真抬起如鷹般銳利的眸子。
也許真是他的剋星!突然有了這份認知,鐵木真下定決心,上寒半山谷找谷婆婆去,她會再次替他預言,她曾這麼說過,當他找著了他的剋星時,一同前去寒半山谷,也許,他該抽個空,帶稜萱上山才是。
對!帶她一同前往寒半山谷。不過,在這之前,得先找孛兒帖弄明白,究竟兩人相識嗎?
寸進入孛兒帖行帳,她人已趨前偎到身旁,嬌聲的開口:「王,你出征的當兒,乃蠻部的反叛者札木裡將其妹訶蘭公主獻與你,表示和平之意。」
「他投降了嗎?」鐵木真並不很關心的問,現在最讓他關心的是稜萱妃子一事。
「沒有,他只以書信表示欲結親罷了。」孛兒帖道:「訶蘭公主尚在怯綠河的斡兒朵等候你的召喚!」
「知道了。」鐵木真不是很在意的語氣。「孛兒帖,我問你一事,你得老實回答,可否?」
孛兒帖瞪大眼,不明白夫婿意思,只管點了點頭,而鐵木真見妻子點頭後即迅速開口問道:「我今兒個帶回的中原女娃,姜稜萱,你可識得?」視線專注的盯在孛兒帖臉上。
「識得她?」孛兒帖納悶極了。「只在今早見一面罷了,根本不熟識。」
「當真?」鐵木頁挑高眉,「再仔細想想看,對她是否有任何印象?」
卻見孛兒帖又輕晃晃頭,很是確定的開口:「除了今早一面外,從未識得她。王,何以有此一問?」孛兒帖緊張又困惑。
「沒事!你別慌!只隨口問問罷!」為避免妻子再追問下去的鐵木真摟住孛兒帖:「這些個日子都作了些什麼?」
「沒!只和其他妃子閒聊,談些瑣事罷了!」孛兒帖說著,又記起事來:「訶蘭公主還等你召喚呢!」
「嗯!」此時的鐵木真根本無法分心到訶蘭公主身上,只順口應了聲便又急欲離去。
孛兒帖知道夫婿心思全在那名中原女子身上,便也不再多說的伺候他離去。
兩人不相識就表示毫無過節,那麼……究竟她突地大轉變是何原因,他著實想不透也摸不著!看來,只有親自去問她了。
就在經過憶綠河的斡兒朵時,有位莽撞的女人往他這兒衝來,見她直撞進他懷裡,差點跌倒,鐵木真伸手迅速地扶起她。
「唉呀!拿開你卑劣的髒手!」
被扶起又破口大罵的不是別人,正是乃蠻部落的訶蘭公主。而她並未曾見過偉大的成吉思汗,故此,見是個男人,就擺起高高在上的尊貴身份大聲咆哮。
鐵木頁先足一愣,繼之正眼望向她。
很美的女人,不知道是誰,也許是偷溜進宮殿後方的女僕或者……正臆測她的身份,只聽得她又尖著嗓子道:「你這不長眼的僕役,可知本宮是訶蘭公主嗎?要讓你們王汗知道此事,諒你項上人頭不保!」
鐵木真笑笑,想不睬她就走人。不料她居然將身子挨了過來,眸子挑動淫念,「若你們王汗生得如你這般俊俏該有多好。」
可惜啊可惜!她已是奉令許配於成吉思汗了,否則,眼前生得這般俊俏的男人,將會是她的帳中情人。唉!
「抱歉了,公主,在下還有急事須告。」不搭理訶蘭公主的媚色,鐵木真如逃難般急急離去。
第七章
稜萱的行帳內,只見她大聲又用力地喘著氣,似乎有人正緊緊掐住她的脖子般!想吶喊,聲音卻又出現不了,所以她一直努力張口想喊叫,豆大汗珠一直往下掉……
「不!不!不!不會!絕不會!」突然,稜萱的聲音衝破喉嚨,響徹整座帳內,她任憑淚水一直掉落的慘叫:「我不會成為別人的姨太太,你們休想著我的笑話,絕不會!一句又一句的吶喊,「不會!不會!不會……」她在睡夢中哭了……
原來她作了惡夢了。
夢中,她見到父親,以及父親身份證上的配偶,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配偶。
她露出邪惡的笑容盯在稜萱臉上,嘲笑她:「有其母便有其女,沒錯吧!你不是照樣成為別人的姨太太!哈!哈!哈哈!」笑得多尖銳,多刺耳。
在夢中的姜稜萱用手摀住耳,不斷的搖頭、不斷的哭著。
她夢到自己真嫁了鐵木頁為妻,夢到父親正室也跟著跑來古代嘲笑她!可是……夢裡,她好愛好愛那個男人,那位偉大的一代古人,鐵木真。沒有他,她的心就會痛。痛得幾乎快將她撕裂……離不開他,真的離不開他……夢中的她、好脆弱、好脆弱……禁不起一點點的嘲笑、苦難、折磨……不要!不要!她不要夢中的她!她不要!於是,她轉身,開始跑了起來,不顧身後的鐵木真呼喚……一直跑……當鐵木真一進入姜稜萱的斡兒朵時,處於睡夢中的她不停擺著頭,不停的哭泣,以及不停的吶喊,似乎作著惡夢,他趕緊來到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