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飛--」這時有人叫住他,他回轉過身來。
這聲音很熟,但……不是雲霓也不是小麥,是齊劍飛的姊姊齊如月,端莊可人的大家閨秀風範,談吐氣質文雅。
「大姊--你怎麼會在這兒?」齊劍飛意外。
「我來找你的。」齊如月長得也是如花似月,齊家的子女相貌都不俗。
「是……爹要你來的?」齊劍飛心裡叫苦連連,七上八下的。
「是娘囑咐我的。爹已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阿飛,你還是回家吧!」
「不!我還有事。」齊劍飛不肯回去。
「回去跟爹賠個不是,他不會真把你逐出家門的。」齊如月耐著性子。
「他那麼凶!」齊劍飛直說。
「爹是恨鐵不成鋼--」齊如月婉言相勸。
不行!他不能現在回去,他還有許多事尚未了結。
「會考已放榜了,陶丹楓高中探花郎。我聽小益說你和他相熟,所以去找他。他猜想你可能會來情人谷……」齊如月娓娓道來。
「丹楓怎麼那麼『准』?難怪考得上。他真是聰明!」
「算了!你的個性誰不知,最好藥丸吞了就什麼都會了,什麼苦功也不用下!劍飛,你真是太懶散了。」齊如月微嗔道。
「大姊,我真的還不想回去啦!」齊劍飛耍賴著。
「娘是瞞著爹要我出來找你的!爹爹在氣頭上,你還是回家去負荊請罪吧,再拖下去只會更槽--」
「爹這麼久了還在生氣,找哪敢回去……」齊劍飛囁嚅道。
「娘和我,還有你二姊、小妹,全都會替你求情的。」
齊如月伸手一拉,要拉弟弟回家去。
齊劍飛出門在外數月,除了體重減輕了些,他的武功可一點也沒有進步。如果齊如月硬要「押」他回家,他也束手無策。
怎麼辦呢?雲霞又不在,她會武功,要是她在就好了,齊劍飛暗忖。
兩人拉拉扯扯的,齊劍飛杵在原地,死命頑強地抵抗著。
「劍飛,別逼我用武力--」齊如月蹩眉道。
齊如月很少發脾氣的,她一向是個知書達禮、文武雙全的女子。可今天她不用「強」,恐怕不行。齊劍飛再不回家去,齊南生氣起來真會不認這兒子的。
「不回去--我不回去啦!」齊劍飛哭喪著瞼大喊著。
驀然,一名黃衫女子閃至面前,衣袂飄然,輕啟朱唇道:「阿飛是個男人,有事他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這名女子臉上蒙了一條黃色的面紗,只露出雙眼來。
「你是誰?」齊如月好奇問道。
「你又是誰?」黃衫姑娘不答反問,她走到齊劍飛身旁。
小麥--
這聲音是小麥沒錯,只是……比以前要細緻了些。小麥的聲音本來很低沉沙啞的,是個破嗓子--
「我是劍飛的大姊,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齊如月頗有長姊的風範。
「姊姊有什麼了不起,我是阿飛的老婆,你說姊姊親呢?還是老婆親呢?」黃衫女子不屑地回嘴。
「劍飛,你幾時成的親?」齊如月驚道。
黃衫姑娘拉了拉齊劍飛的袖子,示意他別穿幫了。「親是還沒成啦!但我是他未來的『准老婆』。」
齊劍飛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全由小麥接話。
「劍飛,你到是說說話啊!她到底是誰?」齊如月著急道。
「找叫小麥,這名字還是阿飛幫我取的呢!由此可知我倆關係非比尋常。你這個做姊姊的閃一邊涼快去--」小麥故意氣話說得很重。
「小麥姑娘,請你說話尊重一點--」齊如月斂眉正色道。
「哼!尊重?齊大小姐,你沒事幹麼那麼優秀!文也行武也棒的,壓得阿飛喘不過氣來。他可是男人唉!輸給女人多沒面於。你這做姊姊的就不能表現得差些嗎?才不會顯得阿飛一無是處。」小麥分明是強詞奪理。
「小麥姑娘,你怎能如此說--」齊如月詫異。
「不然要怎麼說?如果阿飛的姊姊一個個都是花拳練腿外加庸俗脂粉,那阿飛也不會給比了下去,阿飛的爹也不會望子興歎了。」小麥加油添醋的。
「你這是怪我噗?」齊如月聽得莫名其妙。
「對!就是怪你!一個女人家念那麼多書幹麼?學那麼多武功做什麼?還不早早嫁人去,生一堆胖兒子。阿飛就是被你害的……」小麥昧著良心胡扯。
「我--」齊如月啞口。
「因為你是長女。阿飛的爹只要一看到你就聯想到阿飛,如果他像你一樣該有多好,所以阿飛才會天天挨罵,才會考不上進士不敢回家!全都得怪你。」
小麥連珠炮地轟向齊如月,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齊如月是一名大家因秀,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她不知如何同人吵架。
齊如月一向好脾氣的,如今被小麥說得一無是處。
「小麥--」齊劍飛看姊姊受窘,怪不大好意思的。
「阿飛在外闖出了一番天地,自然會風風光光地回家。你這樣好像押犯人似的,多難看,會讓人看阿飛笑話的……你還不走,別妨礙阿飛做『大事』成不成?」小麥在趕齊如月走,嫌她多餘礙事。
齊如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她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
「大姊--」齊劍飛喊道。
「阿飛。男人要做大事,別婆婆媽媽的--」小麥不讓齊劍飛心軟,眼看就快成功了。
「劍飛,你要保重,好自為之。」齊如月若有所思,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才惆悵而去。
「好險!」小麥這才吁了口氣!
「小麥,你幾時變得這麼張牙舞爪的……你真是小麥嗎?」齊劍飛不解地看向黃衫姑娘。
黃衫姑娘伸手向耳際,緩緩拉下面紗--
「小麥--」齊劍飛又驚又喜。
沒錯。面紗下是一張醜陋的臉,小麥的醜臉。
小麥又把面紗拉回耳際,看向齊劍飛。「阿飛,我不這麼做,如今你早已被押返回家。我和你都不會武功,打又打不過人家,只有靠一張嘴瞞天過海。」
「小麥,沒想到你變得聰明了,聲音也好聽了些。」齊劍飛有感而發。
「有嗎?」小麥停頓了一下。
「真的!衣服也漂亮多了。」齊劍飛讚賞著。
「哦!我……在皇宮中天天喝枇杷膏,滋潤喉嚨的關係吧!這套黃衫是雲霓公主借我穿的,她人呢?」小麥下意識地向四周梭巡。
「走了……回皇宮去了。」齊劍飛不勝唏噓。
小麥看著齊劍飛,眼中若有所思的。「阿飛,告訴我這幾個月你發生了什麼事。」
說到這,阿飛就起勁了!不只是他,還有雲霓,他們一起在地洞中過了「非人」生活三個月……一起抓蛇、患難、沐浴,一起來到情人谷……等等的。他直誇著雲霓一點公主架子也沒有。
小麥靜靜的聽著,臉下的表情有些複雜。
「對了!小麥,那地洞中的惡……哦!不……是女人慕容香有可能是你的……生母。她說那玉鐲子是她的,她要我帶你去見她。」齊劍飛想起這件事。
「哦……」對於「身世」一事,小麥似乎並不急。
「我們先進情人谷求藥吧!」小麥指指前面說道。
「對!求『無花果』讓你變漂亮,我答應你的--」
「不!是你,讓你武功高強--」小麥更正。
「不對!小麥你先吃才對,你為我犧牲太多了!而且你的容貌很可能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我姑姑毀的容。」齊劍飛到時候一定要找到齊小眉問個明白,他下定決心。
八月十五一到,情人谷果然開谷了,可是大多人不得其門而入。齊劍飛和小麥也在恨天崖上徘徊了好久,卻找不到入口處在哪兒。大家像無頭蒼蠅∼樣,四處亂找,只有乾著急的份。
這時突然有一陣清亮的蕭聲傳來,聲聲入耳,眾人為之一震。
冷小山手持洞蕭,頭戴玄帽,施施然走來「有情人留!無緣人走--」
冷小山輕描淡寫說完就掉頭而去,不怒而威,餘下群眾不禁面面相覷。
於是有人躊躇了,細細思量著對方是否深愛自己?因為「情人橋」若非兩人真心相愛至死不渝,是會坍塌人亡的。人群紛紛議論起來,竊竊私語著,場面一片混亂……
「你愛不愛我?」
「那你呢?你真心愛我,還是在利用我---一」
很少情侶篤定地信賴對方,於是這種吵架聲不絕於耳。
想要愛到深處無怨憂,是何等困難之事!
「阿飛,你呢?你愛我嗎?」小麥問他。
小麥為他付出、為他犧牲,雲霓不也說了小麥愛他嗎?阿飛還懷疑什麼?他應該也愛小麥的,在小麥為他付出那麼多之後……可是阿飛又想到了雲霓,那他愛雲霓嗎?齊劍飛思緒亂成一團。
一個人可以同時愛兩個人嗎?而雲霓愛他嗎?
「阿飛,其實我不配你愛,我只是個妓女。」小麥低聲說。
「你別這麼說,人格高尚比較重要。」齊劍飛連忙道。
留下的人越來越少,因為對彼此沒信心,要不就是得再回去好好想想,對方真的愛我嗎?最後只剩下小麥和阿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