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止住了笑聲,卻冷嘲熱諷了起來。
「凌飛你大可不必當記者,改行去當作家算了!
凌風不相信,他壓根兒也不信。
除非是信子親口告訴他,否則他一個字也不信。
這叫凌風如何去相信,信子竟真是他的妹妹!這一生一世也無法更改。信子不能成為他的妻子,只是他的妹妹。
「凌風,你鎮定點,凌飛說的句句屬實,媽可以作證,你爸也可以。」何香雯感到凌風的反應「異於平常」。
「是的!信子是我的私生女,凌風你要怪就怪我吧!」凌盛竹無力也無奈地把話說完。
「是!我是怪你,我就是怪你。是你把信子送走的,害得我一直找不著她。現在又編出這種只有小說裡才看得到的情節來搪塞。我信你才怪!」凌風又咆哮了起來,面部表情扭曲。
凌盛竹心中既悔恨又抽痛。
「凌風,你閉嘴!你說夠了沒?」何香雯動怒了,眼看著丈夫陷入了身心俱痛的局面。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實就是如此。而且信子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她才會選擇離開你的。原先她說好會給我音訊,如今卻一直遲遲未來,想必她是怕你知道,又去找她。信子比你小,卻比你懂事理,你們不能再繼續下去的,慧劍斬情絲吧!凌風,求求你!」何香雯說著說著哽咽了起來。
「為什麼你們部要我相信?!為什麼?為什麼!」
凌風神智混亂,狂奔而去,徒留下一連串悲憤的吶喊。
凌盛竹終於支持不住了,倒了下去。
「盛竹!」
「爸!」
兩人齊聲尖叫,凌家陷入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凌盛竹被送入醫院急救,但他的口中猶喃喃念著信子的名字。
「凌飛,我怕!」何香雯顫抖地說。
「媽,爸不會有事的。」
凌盛竹離開了急診室,他的情況仍然不樂觀。
「父病危速回凌飛」
大哥凌飛在報上登了廣告,想要喚回信子和凌風。
凌飛來到了「再生崖」,他的手中拿著一束風信子花。
是紫色的風信子花,花小舞的象徵。
「小舞,如果你聽到我的呼喚,請助我一臂之力吧!你學成了幻術大法之後,一定能找到信子的。」
撲哧一笑隨即入耳!
是花小舞,凌飛記得她的笑聲。
「小舞,你在哪兒?」
山谷中有回音,一聲聲的「小舞,你在哪兒!」
「好了、好了!我聽見了,別再叫了。」
「你聽到了,那你快現身啊!」
「我現在正在加緊修練大法。而且你不覺得信子和凌風沒有必要再見面嗎2」
「我明白,他們的感情太深了。」凌飛歎息道。
「那你又何必?」花小舞覺得無奈。
「可是如今我爸爸已病危了!」凌飛揮舞著手,激動地說著。
「人類生死是必然的。花月眉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花小舞的聲音聽來十分平靜。
「我也答應了要幫花月眉找到信子的!」凌飛漸漸鎮定了下來。
「飛哥的事,我花小舞會坐視不管嗎?我就快學成出關了,出關後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花小舞許下承諾,要凌飛放心。
「盡快!我擔心我爸爸……」凌飛急急接上話。
「是!遵命。」
凌飛一時興奮,忘情地吻著手上的風信子花。
沒人瞧見花小舞的臉紅了起來。練功要專心,花小舞神色恢復正常,心底仍然覺得暖暖的、甜甜的。
凌飛在醫院門外看見了凌風。他癡癡地佇立風中。
「凌風,你來了為什麼不進去?」
「我在等信子。」凌風執拗地認為信子是個孝順的人,一定會出現的。
凌飛感觸頗深。
凌盛竹在凌風心中的份量,是萬萬不及信子的萬分之一。凌風果真等了起來,天天都來醫院門口等信子。
可是信子一直沒來,凌風空等了一場。
凌盛竹的病情時好時壞,何香雯隨侍在側。
何香雯也看見了凌風。看到凌風那「癡心」的樣子,何香雯就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如果一開始我能心胸寬大收養嬰兒時的信子,就不會產生今天這種局面了,也不會釀成大錯了,唉!」何香雯怪罪自己。
信子真是一個如此不孝的女兒嗎?
凌盛竹都病危了,她還躲藏著不肯現身。
難道--難道信子她真的死了?
不!信子沒有死。
信子詐死的靈感,無非來自「神雕俠侶」這一本武俠小說。凌風嗜讀金庸大師的著作,信子常聽凌風說起小龍女身中劇毒,為了不能拖累楊過,而跳崖自盡。
崖壁上寫著十八年後再相見這種字眼,隱匿她自盡的真相。
「信子,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跳崖自盡了,我也會跟著跳下去,別說十八年,十八天不見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風,我不會自殺的,我不是會隨便結束生命的人。就算我身中劇毒,我也不會即刻先你而死的。我先死了,留下你寂寞過這一生,我不願;你陪我殉情,我也不要,因為你還有大好前程。我想我會選擇把病情隱瞞起來不告訴你,一直到瞞不住時,再找一個地方安靜地死去。而你就在我身邊。這時我會告訴你要勇敢地活下去,要不然我會死不瞑目的,你非答應不可。
戀愛中的男女,濃情至意,說起話來句句纏綿。
凌風的愛是生死相許的,而信子的愛是只要對方過得比我好。兩人出現了意見不合,互不肯相讓。
不過意見不合是一回事,絲毫沒有減少兩人的愛意半分。
「來!我把我們的名字刻在大樹上。
凌風拿出了把小刀,他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公德不公德的。
龍飛鳳舞的「風信子」三字,深深地刻了上去!
凌風一遍又一遍地念著。
風信子、風信子、風信子、風信子……凌風的唇又落在了信子的唇上,他們兩人就是風信子。
回憶糾纏著信子不放。
十八年是不夠的,得用一生才行。
梳眉之約,來生再還。
這一生已不能夠,只有期待來生了。
信子沒有像小花女一樣,真的跳下崖去。信子沒有身患絕症,而是悲痛她的「身世」。她也預料得到凌風不信她會真的提早結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離開「再生崖」前,信子把她的名字從樹上刮掉了。
信子來到了老院長在信上所署的地址。老院長老得不能再老了,可是仍一眼就認出了信子來。
信子詢問老院長她的身世,但老院長說的她都知道。
「信子你現在的父母待你如何?」
「恩重如山。」
「知道感恩就好。」
信子沒能得到「反證」,她悵然地離開。
人海茫茫何處去呢?哪兒都能去,只要沒有凌風的地方。
信子來到一個小漁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信子大學雖沒念完,但高中文憑是有的。
信子找到了份工作,薪資微薄,但夠養活自己。信子經常做家事,所以並不。由做活兒,而且投入工作中,她才能徹底地把凌風給遺忘掉。
老闆柳利人看到信子時,就覺得她的氣質不應該只是個做女工的人。但信子非常需要工作的表情,讓柳利人錄取了她。信子的表現的確令人滿意,只是委屈她了,工廠缺少的是女工,做女工是不必高中文憑的。
日子在平靜中度過,信子住在工廠宿舍。
雖然信子和其他的女工氣質懸殊,但大夥兒並沒有排斥她,主因是信子從沒有因書讀得比較多而瞧不起人。
女工們呼朋喚友地約信子一同出去玩。
信子總是微笑地拒絕了,她沒有玩的興致。
柳利人有意無意間,對信子投以善意關懷的眼神。
信子注意到了,可是她並沒有接受。
信子沒有依前所約定找到落腳處後給何香雯音訊,她正是擔心讓凌風得知了,勢必會循線找到她的。
一日,信子在報上看到了凌盛竹病危的消息。
信子是該回去一趟的,凌盛竹不只是她的養父,還是她的生父。信子收拾著簡單行李。如果碰見了凌風怎麼辦才好?信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信子遞上了假單,希望得到柳利人的批准。
柳利人看信子魂不守舍,他很想給她些幫助。「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我能幫得上忙嗎?」
柳利人三十出頭,長得黝黑碩壯,年紀並不很大,事業卻已小有成就。但也因一直打拼於事業,所以擔誤了終身大事。
仍獨身的他,對信子有著好感,只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表白機會。
信子不該只是個女工的,他很想升信子為女會計或是文書處理。那些補魚網、醃魚乾之類的事,不該是她做的。
「你假裝我的男朋友好嗎?」信子突然冒出了這句話來。
第十一章
這已經不知是信子第幾次的臨陣退縮了。她遠遠地就看見了凌風,但就是提不起勇氣走向前去。
「如果你不方便從大門進去,我們可以走後門。」柳利人遠遠就望見一位身材碩長的男子守在醫院門口。
這不是前後門的問題。就算信子從後門進入醫院,暫時躲過了凌風,但問題仍然沒有解決,依舊捆綁著信子的心。在徘徊不定之後信子終於狠下了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