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宇峻看著雨萍,有點哀憐,「你竟然是『黑瞳」』!」
他不是沒想過,在雨萍展現出她的不平凡時,他就已經把她的店名加入關聯裡了。只是一直無法確認,赫赫有名的「黑瞳」,竟然不過是如此年紀的……女人!
「雨萍,他是愛著你的。」在他之前,竟有個影響她如此深的男人……「或許他只是為了自保,才會出賣你;也或許他是因為你將凌駕於他,所以決心殺掉你。畢竟殺手這一行,一億美金算不上什麼。」
「凌駕?」「他」的那句話……是那個意思嗎?
「我想是吧……但是到最後,他還是為了救你,而情願犧牲自己的生命。」嚴宇峻搖了搖頭,「他用生命,回報了你對他的信任。」
雨萍看了嚴宇峻一眼,再低下頭,她不懂,她不能理解嚴宇峻所說的話。
「有你,就不能有我」,他捨身救她……為的到底是什麼!
「而且,你還是能夠信任人的。」他淡淡的笑了,「你不是告訴我你的身份了?」
喝!雨萍赫然抬起了頭。對!她怎麼糊里糊塗的就把一切全告訴了嚴宇峻呢?
他再怎麼跟她熟……算跟她熟啦,再怎麼相像,也不足以讓她鬆了戒心呀!怎麼會這樣?!雨萍的眼,瞄上了桌面上的槍。
「殺了我,你會後悔的……喔……」嚴宇峻這才感覺到他外套口袋的強烈震動,「有電話呀……」
嚴宇峻從容的拿出手機,想當然而,電話那頭絕對是氣急敗壞的蕭昕。
「喂?」
「喂?!喂?!你這混賬東西,你死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打那麼多通電話你都不接?!你存心要我擔心到心臟病發就對了!啊?!」果然,蕭昕的音量大到不必使用擴音系統。「你今天下午不是在施雨萍那裡嗎?被掃射後到底有沒有事?你和她現在在哪裡?!」
「……我沒事,一切安好。」嚴宇峻第一次露出輕鬆且無奈的微笑,「我們兩個都沒事……嗯……對……」
嚴宇峻講著電話,然後感到太陽穴的牴觸。
他移著頭,見到了拿著槍抵上他的頭的雨萍,她單手拿著槍,正站在他面前脾睨著他,冰冷的槍口毫不留情的直指著他的太陽穴,動也不動。
他第一次看她拿槍,其姿態……真是美極了。
「我明天回去,不要再打了。」嚴宇峻很快的切斷與蕭昕的通話,再關了手機。「你想殺我?」
「我不知道。」雨萍說的是實話。
「你因為你信任了一個人而想殺人?呵……」不在乎頭上的槍,嚴宇峻逕自搖起頭來,「你似乎比我想像的愚笨了一點。」
愚笨?!雨萍雙眼瞇出的殺意更濃了些。即使她愚笨,手上有槍的還是她,只要她一扣扳機,他便必死無疑。
「你果然跟我很像,即使槍在頭,依然不動如山。面不改色。」麗萍微微的只挑起一端的嘴角,像是讚賞似的說。
「我嚴宇峻要是怕這柄槍,就不會活到現在了。」嚴宇峻自豪的看著雨萍,「想當年,我也是步過槍林彈雨而來的……」
「我沒見過你這種人。」雨萍微微放鬆了抵在嚴宇峻太陽穴上的力量,「到了這種時候,依然如此的……平靜。」
「我的平靜是你造就而成的。」嚴宇峻從容的用右手握住了槍口,「有你在的地方,便能使我如此平靜。」
什……什麼……雨萍呆愣著,嚴宇峻的字字句句剛傳進她的耳裡,為什麼她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熱感?雨萍緩緩放下手槍,不能理解什麼是她所造就的……平靜?
「從我進入你的花店開始,我的心便得以沉靜;你看透我的心,知道了我的需要,所以才讓我可以到你花店去尋求寧靜。」他直到剛剛才發現這股微妙,「但是我卻發現,讓我沉靜的並不是花店,而是在花店中的你,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連空氣都會變得緩慢而安祥,我的心,因而得到了平靜。」
「對一個殺手說她四周的空氣是安詳,這簡直是諷刺。」雨萍啪的把槍扔口桌上,「我想你還是會錯意了。」
「你不是殺手,你是一個花店老闆娘不是嗎?」這叫原句奉還,嚴宇峻莞爾的笑。「不要逃避我的話,或是我對你的感覺。你為什麼不試著放鬆一下呢?」
真是不可思議,他居然會叫別人放鬆一下……嚴宇峻瞥了一眼別過頭的雨萍,冷不防的就伸手將她拉往自己身側,往床拋去。
「嚴宇峻!」
被甩上床的雨萍靈敏地跳起,就想要制服嚴宇峻。
「我說過要交換故事的,你忘了?」嚴宇峻看著她,扯開話題的微笑,「關於那個改變我的人……」
雨萍不懂……為什麼嚴宇峻依然如此從容?他是冷酷沒有錯,但是她也是呀!明明是味道如此相近的人,為什麼在共處一室後,她開始覺得她居於下風呢?為什麼面對她的嚴宇峻可以如此自得,但是她卻……她卻沒有辦法?!
他的笑、他說的話、他看著她的眼神……喔,又來了,他總是讓她心浮氣躁,永遠無法止息似的。
嚴宇峻先沉默地整理著思慮,想著該怎麼出口。
這真是太奇妙了,他竟然如此輕鬆的在一個女人的房子裡,談他從不會提起的過去……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她施雨萍一個人,能夠讓他如此心無旁騖,可以如此泰然吧!
「我的故事其實很簡單,在我落魄的時候,我被一個人救了起來……其實那時的我是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你為什麼不相信人呢?」
他跟她又不一樣,無緣無故不信人幹什麼?
「我比你稍微慘一點,我是被我的親生父親……送到紐約去當人質……然後受到紐約黑幫的剿殺……」憶及此,嚴宇峻又冷笑了一聲,「我決心從此與家裡斷絕關係,要另辟一個新的人生……」
等等,人質?紐約黑幫的剿殺?她怎麼好像有所印象……
「但是當我逃離紐約後,我卻顛沛流離,在躲避追殺時,餓得連站都站不起來。」說起來,方落有算有恩於他吧!「最後,方落施捨了我一塊錢,讓我困而認識我的義父……」
「等、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雨萍打斷了嚴宇峻回憶,「殺手圍攻?紐約?你是莫家人?」
嗯……嚴宇峻無奈的點了點頭,依雨萍的身份來說,知道莫家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
「還有,方落施捨你?你和方落在幾年前認識的?」可是、可是方落不是很久以前就在哥倫比亞了嗎?「你該不會是……莫子期吧?!」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莫子期已經在哥倫比亞被炸死很久了呀………在哥倫比亞?不會吧……
「沒錯,很榮幸你竟然聽過我大名。」嚴宇峻露出有點開心的笑容,「莫子期,這個名字我不知道有多久沒用了……」
「莫子期、莫子尉和裡見深雪在十二年前殺出紐約時就聲名大噪,能躲過那樣的攻勢絕非常人。」
難怪……他說他是槍林彈雨走過來的……
嗯……她是不是聽漏了什麼重要環節?
「我剛說到……義父收我為養子,改名嚴宇峻,他……真的視我為己出般,把什麼都教給我;我起初很納悶,我問過他,為什麼能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麼好……可是他說,他第一眼看到我的眼睛,就知道我注定是……他的接班人……」
嚴宇峻逕自說著,沒有注意到身邊已經陷入苦思的雨萍,「他」生打拼下來的事業,要交給一個足以擔此大任的人,那個人就是我……為了不辜負他的期望,我是那麼的努力、那麼的……」
因為方落……所以嚴宇峻被他的義父收養?為什麼會是因為阿爾伐落呢?雨萍開始有點焦躁不安起來;她看向低著頭的嚴宇峻,他的眉字之間突然傳出了憤恨。
「我最最尊敬、待我如己出的義父,竟然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殺了!害我也立刻離開哥倫比亞,連為義父收屍的機會都沒有!」嚴宇峻雙手握拳,重重繫在自己的腿上,「這麼多年了,即使我成立了遠揚企業,我還是一心要找出殺死義父的叛徒!」
「……你的義父……被殺了?」雨萍正在理清頭緒,「然後你離開了哥倫比亞?」
「沒錯。為了避人耳目,我還將房子炸掉,讓人誤以為我已經死了,我想你應該也聽過那樣的傳聞吧?!莫子期已經不存在了。」嚴宇峻終於轉向了雨萍。發現她十分困惑的神情,正在分心,「你怎麼了?」
「爆炸?你……你的義父和方落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大家全在哥倫比亞!莫子期又等於嚴宇峻?「你怎麼透過方落和你義父認識的?」
「方落是我義父的手下。」
什麼!
雨萍失控的跳了起來,臉色已經刷白,毫無血色;她的眼睛第一次睜得那麼那麼的大,大到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白……那慌張不已的眼神,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眉頭緊皺著,連唇也微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