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觀眾晚安,記者所在的位於是『黑瞳』花店前面,今天下午三點四十分時,有一輛白色跑車掃射這間花店;目前並無傷亡傳出,據說當時並沒有人在店內,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我們可以透過鏡頭看見,玻璃上面都有彈痕,但是卻沒有碎裂,據警方表示,因為花店使用的是防彈玻璃……至於這間花店為什麼要用防彈玻璃呢,還有待警方進一步追查……」
一個記者就在雨萍身後嘰嘰喳喳,她就是怕這個,防彈玻璃是一種習慣,誰知道在台灣開一間花店也會被掃射?
她租屋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要一走了之是很簡單的;就算警方清出指紋也於事無補,畢竟台灣並不是一個指紋留證的國家,根本查不出她是誰。
只是她的身份、ID和護照全是假的,一旦進了調查步驟,怕就躲不掉了。
唉……多事之秋。
先想個辦法通知蕭昕,再買些東西回去吃比較重要吧。雨萍打定主意後,從容的離開後頭嘈雜現場彷彿那一切,都不於她的事似的。
找到電話亭,她照著名片撥電話到遠揚企業,她不想用手機,這個時候用手機是自找麻煩。
她可以想見,蕭昕會多麼緊張,他一定會又叫又跳的問嚴宇峻在哪裡。然後急忙的衝到她的房間去邊問嚴宇峻的情況,再問她到底是誰這些有的沒的……蕭昕就是這樣;鬧起來不把房子拆掉才怪!
可是,這樣就會打擾到該休息的嚴宇峻呀……
「喂?」
雨萍突然掛上了電話。她靜靜地站在電話前,看著電話退出IC卡,發出尖銳的嘩嘩聲,她不想讓受傷的人再受到多餘的打攪,或許不應該通知蕭昕比較好至少不是現在。
雨萍抽起了電話卡,帶著淡淡笑意走向超市,一邊想著到底該煮些什麼來吃……對病人會比較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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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音樂也不敢開,雨萍把清淡的青菜豆腐湯煮好,一個人慢慢喝著;她就坐在桌邊、床邊,以便隨時隨地注意嚴宇峻的狀況。
劑量是兩個小時,他也該醒了。
雨萍為嚴宇峻拿起毛巾,再為他仔細擦著,他流了滿身大汗,傷口不該會化膿呀!可是……她摸了摸他的額,也沒有發燒呀,可是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的不舒服?!
注意到頸上汗珠的雨萍,決定微掀開被子,為他擦拭身上的汗珠;健壯的胸膛正急促起伏著,雨萍輕壓著他的每一寸肌膚,一邊看著他沉睡的臉龐。
真是俊美的人,她得承認,高挺的鼻子、迷人的眼睛,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他眼底的孤獨……吸引她嗎?
是呀!他的眼睛的確相當吸引她,他的味道明明是那麼的危險、那麼的冰冷,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能感到一種安心……
大概是熟悉吧!
他和她很像,就像是照鏡子一樣。
不堪的過往、深切的悲傷、絕對的冰冷、永遠的孤獨……她以前覺得這樣過日子沒什麼不好的,可是遇到了他,她才覺得……這樣過日子好可悲、太可悲了……
可是為什麼以前不覺得自己可悲呢?
是因為有「他」的陪伴嗎?可是她的日子就是那樣過,對「他」比較不同的,只不過是多了一份信賴感;就跟嚴宇峻和蕭昕一樣吧……只是他們兩個之間,似乎還有朋友的感情在。
她和「他」之間,沒有。
只是沒有的話……為什麼她會在那天雪夜淌下淚水?
沒有的話,為什麼她會痛心疾首?
沒有的話,為什麼她又會決定退休,永遠離開那殺手世界?!
「唔……子尉……」嚴宇峻突然身體一顫,呻吟起來。
「嚴宇峻?你怎麼了?」
雨萍趕緊探視,卻見嚴宇峻緊皺著雙眉,不停的搖頭與呻吟。
快跑!快跑!往左邊樹!該死,怎麼會那麼多人?他們到底派出多少人呀!
我猜的若不錯,恐怕是紐約最著名的殺手圍殺。
殺三個人需要動用那麼多人嗎?!媽的!
殺別人或許不必,但要殺我們倒是有這個必要……好了,趁沒人快點再往前走!
「唔……呃……」
嚴宇峻繼續呻吟著,可是見他在做夢的雨萍,又不能冒然打斷他的夢。
跑著、跑著,一直漫無止境跑著……身後總是有人在追趕,一直有人在追趕……而為什麼……前方是無止盡的黑暗,他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摸不著……暖!是什麼刺傷了他、是什麼東西?!
等眼睛適應黑暗之後,看清楚了,他赫然發現,他竟然在一條荊棘道裡狂奔,尖銳的荊棘正不客氣的在前方等著一嘗他的鮮血……怎麼回事?!他在哪裡?子尉?深雪?
一陣花香味自黑暗中傳來,前方出現了微弱的燈光,他定神一瞧,看到了纖細的身影,以及那脫俗的恬靜。
紛沓的腳步傳來,是他們!
子期,你在發什麼呆,快往這裡走!
帶著花香的她轉過身,凝視著他,她的嘴角帶著自信笑意,一雙黑色瞳眸不再冰冷,含著笑意看著他……「宇峻……」她用粉紅色的唇,呼喚著。
子期,你在幹嗎?
……雨萍……是施雨萍!
她黑色的長髮披上了肩,一聲又一聲的呼喚他,她額前有著一圈黃色的花所編成了花環,就套在她小巧的前額上;突然槍聲齊發,無情地穿透了雨萍弱小的身軀,鮮血四濺,染紅了一切……
她在倒地之前,一雙眸子仍定定的看著他,眼底帶著無限愛意,還有那一絲絲擔憂似的,長髮因即將倒地的身軀而凌亂飛舞,發上的花冠隨之被拋出……拋出……
那像女王的冠冕呀……
「宇峻……」她趴在石板子地上,嘴角留著血,依然那樣聲聲叫喚。
雨萍!雨萍!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死的……她是很厲害的人物呀!他根本還不瞭解她,但是他知道她不是泛泛之輩,沒人傷得她一根寒毛,她是有著一身傲骨、深藏不露的……女王呀!
沒有看到飄香的金黃花冠在她的額頭上嗎?那是……
「你永遠無法等到你的皇后。除非你得到女王的芳心,你這生只能在孤獨的荊棘裡獨行。你想成為孤獨的黑暗之王獲得絕對的權勢呢?還是當女王的英勇騎士,來到花朵遍佈的國度?」
死老太婆,你又是誰!地板上的雨萍漸漸開始模糊,她依然看著他,叫喚著,不停……可是她就這樣即將消失了,留下來的,就只有滿地鮮血和……那一隻躺在地上的金黃花冠。
不——不可能!雨萍、雨萍……
「宇峻?宇峻?嚴宇峻!」
「雨萍、雨萍!」
嚴宇峻倏地睜開雙眼,「施雨萍!」
喝!
床榻邊的雨萍看著猛然坐起的嚴宇峻,也被嚇出一身汗。
適才嚴宇峻囈語不絕,她見他非常痛苦的樣子,一直出汗,為了不讓他因此而感冒,她才決定打繼他的睡眠,非得把他叫醒不可;一直叫一直叫,他就是不醒,想學蕭昕只叫他後面兩個字,還是沒什麼效果。
終於他睜亮了眼睛,一骨碌坐了起來,兩眼雖然直視前方,但看來是醒了……只是,他剛剛狂叫著……是她的名宇?而且現在,他緊握著的是……她的手……
是呀,嚴宇峻正緊緊握住雨萍的手,置在胸膛前方。
「呼……呼……」
他正激動的喘著氣,可見通才的夢有多麼的令他震憾。
「……還好嗎?」雨萍很柔聲,怕嚇著他似的問著。
嚴宇峻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跪在地板上、靠著床緣的雨萍,他的雙眼還有點迷離,不知道究竟是清醒了沒……他看著雨萍,雨萍也那樣注視著他。
眼前的女人很清晰,就是剛剛那個戴著花冠的女人……她身上依舊飄著花香,完整無缺的在他面前……在他面前……她是雨萍,施雨萍……
喝!
雨萍突然顫了一下身子,開始眨動了眼睛,然後,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再逼近他一點。
「看來你是清醒了。」她在他眼前彈著指,「先躺下來吧……」
「我……做夢了……」嚴宇峻垂下眼眸,感到萬分虛脫。
「做了噩夢。」雨萍溫柔的看著他,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背,「來,慢慢躺下吧……」
還有,他應該先放開她的手,有點兒痛了。雨萍看著貼在他胸膛前的自己的手,發現嚴宇峻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不怎麼想聽話的樣子,只是緊閉起眼,像是硬在思索著噩夢裡的情景一樣;他又夢見那次的紐約圍殺了……他一直在黑暗裡奔跑著,四周全是尖銳的荊棘,路是那麼的艱辛,槍聲大作;深雪、子尉、還有……施雨萍……
嚴宇峻再度看向一旁的雨萍。
注意到嚴宇峻的視線,雨萍也與他的眼神對上;很奇怪的感覺,雨萍在嚴宇峻的瞳孔裡見到了自己,就映在他的眼底,他是不是也在她的眼裡見著了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