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亨瑞走向床鋪,向她伸出手。"我還要趕到出事地點去。"
菲雅仍然不理他。
"你這小東西真煩人。"他一手環住趙菲雅的腰,硬把她從床上拉下來。
趙菲雅不說話,只是用怨恨的眼光瞪著他。
"我現在實在沒有心情哄你。"亨瑞被她瞪得心煩意亂,無奈地歎氣。
趙菲雅的唇還是抿得緊緊的。
少女的淚水足以令情人心碎,然而,棄婦的眼淚卻只會令負心人更加厭惡與輕蔑。她決定當一名有尊嚴的棄婦,她要用沉默來控訴這個薄情郎。
一走上甲板,一片廣闊的蒼翠映入眼簾。層層疊翠山峰綿延在遠方,近海港的地方則植一排蔥鬱的松樹。
這座嶼和椰影搖曳的歐胡島極不相同,她不覺呆了半晌。
"我們還在夏威夷嗎?"她不禁脫口而出。
那一排清雅的松樹,怎麼看都不像夏威夷的風景。
"不,我們已經來到紐西蘭了。"亨瑞張嘴笑道。
"啊,難怪。"趙菲雅恍然大悟。
一列整齊的松樹圈圍著一座溫馨的農莊,正是紐、澳旅遊廣告上經常出現的畫面,難怪她覺得這種松樹十分眼熟。
遠方傳來一陣引擎聲,一部藍色吉普車開過長滿綠草的緩坡,朝海港駛來。
"我們下去。"亨瑞望著陸地,轉身朝她說道。
"哼,你以為把我丟在紐西蘭,我就找不到路回家嗎?"趙菲雅斥道。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亨瑞翻翻白眼,他懶得再解釋,乾脆拎著她步下遊艇。
藍色吉普車內跳出一名穿著夏威夷衫的西方人,他那頭金髮在晨光中極其醒目。
"法蘭克!?"趙菲雅驚訝地摀住口。
"嗨,趙菲雅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法蘭克伸出右手來。"你好。"他還是那麼彬彬有禮。
"你好。"趙菲雅吶吶地同他握手。
她看到法蘭克的眼睛迅速瞥了她身上的睡袍一眼,她的臉不禁紅了。
幸好她的睡袍是純棉織成的厚料子,否則這下可糗大了。
同趙菲雅握過手之後,法蘭克馬上同亨瑞討論起爆炸的事。
"救起了七名工人,還有八人下落不明,潛水隊已出動了。"法蘭克的神色轉為嚴肅。
"我馬上趕過去。"亨瑞的眼睛透出焦慮。"你送她回家。"他看看趙菲雅。
"送她去你家嗎?"法蘭克顯然很驚訝。
"沒錯。"亨瑞正色說道。
"讓她住貴賓樓會不會比較好?"法蘭克彷彿有所顧慮,小心翼翼地建議。
"送她到我家。"亨瑞不耐煩地揮著手。"我已經通知管家了。"
"好。"法蘭克不再有意見。然而,他那雙閃爍的藍眼睛卻流露著不可思議。
趙菲雅愈看愈奇怪。很顯然地,這裡並不是紐西蘭,他們一定還在夏威夷某座島嶼上。
而且,爆炸是真的,亨瑞不但不打算拋棄她,還安排她住到他家去;這點令她感到欣慰與雀躍。不過,法蘭克似有顧忌的神情卻令她感到不解。
亨瑞是個單身漢,法蘭克為什麼要阻止她住到亨瑞家?
她正想開口發問,亨瑞已搶先抬起她的下巴,惡狠狠地吻住她的嘴。
他吻的又猛烈又用力,讓她差點無法呼吸。她熱情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貼住他強壯的身軀,雙臂像兩條蛇般,緊緊纏繞在他古銅色的脖子上。
渾然忘我的趙菲雅殷切期待亨瑞的愛撫,不料他很快就放開她。
意猶未盡的趙菲雅錯愕地張開小嘴。
"好了,乖乖待在家裡等我,等我把所有人都救上來之後,會立刻趕回家去。"他捏捏她潮紅的俏臉。"反正,我們兩人有的是時間。"他的唇畔揚起一絲嘲弄。
"討厭。"趙菲雅踢他一腳。
"現在會說討厭了?"亨瑞又笑。"剛剛是誰說要當一輩子女奴?"
"哼!"趙菲雅的臉頰更紅了,她輕輕捶了亨瑞的胸膛幾記。
亨瑞笑得更樂。"來,上車吧,法蘭克會送你回家。"他打開吉普車車門,溫柔至極地抱著她坐入車內。
而法蘭克則由另一側坐入車中。
亨瑞又摸摸趙菲雅的臉頰,然後關上車門,看了法蘭克一眼。"法蘭克。"
法蘭克點點頭,二話不說地發動車子。吉普車跑過 青草遍野的緩坡。
這是兩人相識後第一次分離,趙菲雅戀戀不捨地回顧車後,只見亨瑞仍站在原地目送她。她想朝他揮揮手,隨即又打消這個念頭。
又不是離別,揮什麼手?怪不吉祥的!她在心底暗暗罵自己。
* * *
穿過草坡後,吉普車駛上一條平坦寬闊的柏油大道,清雅怡人的松樹沿著柏油道兩側向遠方婉蜒。一輪又紅又大的朝陽從路的盡頭升起,路旁的田里種著一簇簇又想不出它的名稱的植物。
柏油路上沒有其他車輛,一望無際的田地也不見任何人影,天地之間除了這輛高速飛馳的吉普車外,所有東西都靜悄悄的。
連俊美如白馬王子的法蘭克也不例外。趙菲雅偷偷打量著法蘭克。
他的側臉完美得像雕像般,他的雙唇合得有些緊,彷彿正在思考什麼事……趙菲雅認為法蘭克還在為她即將住到亨瑞家而不悅。
這時,吉普車駛過一個大彎,只見火紅的朝陽彷彿躍然一跳,高高跳到天空中去。
趙菲雅驚奇地幾乎喊出聲來!天啊,她看到太陽"跳"到天空中去耶。
然而,另一波驚喜接踵而至。陽光轉烈後,一望無際的田地竟然處處閃動著耀眼的金光,綠色大地彷彿被施了魔咒,轉眼間變成金石遍佈的神奇國度。
驚喜的趙菲雅連忙揉揉眼睛,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這些作物究竟是什麼?她好奇地看著農田,她發現 金光是由劍葉叢間反射出來,不過由於柏油路地勢較高,路面和田地間隔著些許距離,她還是看不出田里種的是什麼。
吉普車又轉了一個大彎,柏油路愈來愈平坦,她終於看清了掩映在葉叢間的金色秘密。"啊!是鳳梨。"她忘形地喊道。
這無邊無際的農田是鳳梨田,數以萬計的澄黃果實被陽光照射得閃閃發亮。
望著香甜誘人的水果,趙菲雅不覺吞了幾口口水。
"看你的樣子好像很驚訝。" 法蘭克狐疑地望著她。"亨瑞沒有告訴你,鳳梨是安森島的主要作物嗎?"
"安森島!?這裡真的是安森島!?"趙菲雅心口一緊,她那雙黑色的眸子直直盯著法蘭克的藍眼睛,一股異樣情愫瀰漫在心頭。
"亨瑞還沒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法蘭克大吃一驚。
趙菲雅聞言,一頭霧水。
"亨瑞就是安森島的島主啊!"
"什麼!?"趙菲雅愣住了,原來,她被亨瑞給耍了。
可惡的亨瑞瞞她這麼久,法蘭克一定把她當白癡看,真糗。
"喔,亨瑞就是那麼懂得情趣,他喜歡給人驚喜。"法蘭克連忙打圓場。
"你一定知道我把亨瑞當成綁匪的事吧?"趙菲雅繃著臉問道。
"唔,只知道一點點。"法蘭克小心翼翼地回答。"亨瑞相當注重個人隱私,他不愛向別人提自己的私生活。"
法蘭克合宜的言行令趙菲雅感到窩心。
"你真是個善良的人。"她朝法蘭克笑笑,神情不再緊張。
"我只是說出真相而已。"法蘭克也輕鬆不少。
"當初我還以為你是亨瑞的同夥。"菲雅不覺笑了出來。她當時究竟中了什麼邪,怎麼會把法蘭克這漂亮美好的人想成作奸犯科的歹徒?真是好笑。
"沒想到我給你的印象竟然那麼糟。"法蘭克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的牙齒和亨瑞一樣潔白整齊,笑起來相當好看。
"不是你的緣故。"趙菲雅急忙否認。"是亨瑞。他長得很像中古時期的北歐海盜,他才有資格當綁匪。"
"北歐海盜?哈--"法蘭克聽到這個比喻,忍不住大笑起來。"亨瑞說得沒錯,你的想像力的確很豐富,難怪他會對你如此傾心。"
"傾心?亨瑞真的對你這麼說?"趙菲雅心花怒放。
"嗯,傾心,沒錯,亨瑞的確用了這個字眼。"法蘭克想了想,肯定地點頭。
趙菲雅覺得自己全身都輕飄飄的。亨瑞對她的感情必定很深,否則依他的個性,不可能對旁人道出這種話。
"亨瑞就是安森先生,嗯,人生真是奇妙。"她把臉偎在窗框上,陶然說道。
青山、大地、鳳梨園,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屬於她的愛人,多不可思議啊!
"法蘭克。"她偏頭喚他,好奇地問:"亨瑞為什麼會擁有這座島嶼呢?"
"一百年前,來自波士頓的安森先生以一百萬美金買下了這座夏威夷島嶼,他的目標是要把這座島嶼變成全美國最大的鳳梨生產中心。從此之後,這座島就更名為安森島,那位安森先生也被後人稱為'創造者安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