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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水遙

  「他們想要用封鎖經濟來控制我?」只是老的辣,我不禁蹙緊眉頭,我的行動已經被爸媽看透了,天性不喜歡見陌生人的我,從沒有想過去外面應徵工作,光是面試那一關我就過不了,跟一個陌生人面對面的陳述自己的專長、能力、家庭狀況,想到就讓我頭痛。

  「真老套!」我不禁抱怨。

  「老套,但是管用。」海藍的神色似是對我有些同情,也有些話想講,但卻不好開口似的,只用悲傷的神色看著我。

  「曉月,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講得多含蓄,只差沒喊聲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他們統統把承先當作苦海,我是不幸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人。

  「彼此彼此,你的感情問題也不小,回頭是岸啊!」

  我眉一挑,很不客氣的譏笑他,海藍脾氣好,禁得起這一些玩笑,所以我不怕。

  向家就他一個兒子,他跟個男人在一起,難道要向家絕後嗎?光是傳宗接代這一點,姨丈就不會放過他,更何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如果被傳媒知道,對向家的名譽不知道會有多大的傷害。

  「我的感情……已經無藥可救了,放棄我吧,我是真的愛他。」海藍坦率的對我說,笑笑的臉上,我看到了他的一片癡心。

  要有多大的力量,可以讓人愛上一個同性,而且不畏懼週遭的眼光與壓力?這與我毅然離開家的堅強相比,何者需要更大的勇氣?

  因為海藍的勇氣,讓我突然想支持他的愛情,愛上同性並非是一件罪無可赦的事情吧?

  這時曉霜走到我的身邊。

  「姐,你跟表哥說了吧?」她問。

  曉霜的秘書手腕果然高明,她一定也知道爸媽下令封殺我,但不肯當壞人,要海藍來宣佈這個消息,壞人讓別人當,自己做清純的小綿羊。

  我笑道:「說完了。我也該走了,我還有事情要辦。」

  「姐,回家吧,跟爸媽道個歉就沒事了,我讓小張去接你,一起回家跟爸媽賠罪。」曉霜苦勸。

  我學海藍的語氣對曉霜說:「對不起,我不想回頭,放棄我吧,我是真的愛他。」

  海藍苦笑。

  「那種人有什麼值得姐姐愛的?」曉霜急著說。

  我沒答,跟他們訴說承先的優點,無異對夏蟬語冬。

  我直接往電梯走去,曉霜跟在我身旁苦勸,我當作沒聽到,只恨電梯來得太慢。

  東張西望當中,我發現了容楷元的身影。

  他不知在輸入什麼資料,手指如飛的在鍵盤上敲打,眼神清晰銳利,一抹深沉的光閃過,細微的動作間流露著知性美。

  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容楷元,平時只要他在我的身邊,眼神總是隨著我上上下下的繞,我避之唯恐不及,現在我距他這麼近,他卻完全沒有發覺。

  再不抬頭,你就要錯過我了哦!我心裡有一個聲音輕輕的冒了出來。

  可惜的是,一直到離開,他都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我也沒有開口喚他。

  兩個人交錯而過,從此陌路,這不就跟世界上大部分的交往一樣?

  這樣的結局已經是再好不過,我悄然離去。

  *  *  *

  接下來幾周,我並沒有試圖去找工作。我離開家裡的時候帶著一張金融卡,是我平日的零用金,約有六位數字,雖然不多,但足以暫時支持我的生活開銷。

  我一直認為找工作是一個結合運氣與技巧的藝術,要將能力適當的誇大但不可太過,要略微謙卑但又不可讓人視為軟弱,這些我都做不來,我被環境慣壞,不懂得看人臉色,更不懂得對人退讓,所以有著博士學位的我,怯懦的不敢踏出求職的腳步。

  隨著畫展開幕日期的接近,承先留在畫廊的時間愈來愈多,他打電話取消我們約會的次數也愈來愈多。

  「曉月,我跟期虹還有一些事情要討論,今天不去見你了。」

  「期虹是誰?」我趴在小公寓的床上昏昏欲睡,沒有冷氣的夏夜,我熱得一身是汗。

  「就是小朱啊。」承先的言語當中有笑意,「你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知道。」原來小朱叫朱期虹,我平常都跟著表姐叫她小朱,誰管她的姓名來著。我在床上翻個身。「你們要談畫展的事情啊?」

  「嗯。」

  「早點回家,上山的路很黑,小心一點。」

  「我知道,晚安。」

  「晚安。」我平常喜歡纏著承先說話,但今天因為氣溫的關係,我連話筒都來不及掛上就睡著了。在炎熱潮濕的環境當中翻來覆去,極不舒服,但還是一覺到了天明。

  一早醒來,我搭計程車到畫廊去;畫廊已經開門,小朱不在,另外一個職員看著畫廊。

  我直接進辦公室去打電話找承先,山上的電話沒人接,打手機又沒回應,正琢磨著承先上哪去,剛巧承先跟小朱兩個人並肩走了進來。

  「啊!大小姐,你這麼早就到?」小朱像是嚇了一跳,驚呼一聲。

  「房間熱得受不了,來畫廊避暑。」嘴上回答小朱,我走到承先身邊微笑。

  「你跟小朱一起來?」

  承先的臉陰晴不定,看了我一眼。

  「在們口剛好碰見,巧合而已。」

  「今天這麼早下山來?」

  「想早點看到你。」承先握住我的手。

  我心口一熱,忍不住笑開了嘴,「有沒有吃早餐?我們吃去,有一家我很喜歡的咖啡店還沒有帶你去過,吃完早餐,我陪你去定做幾套西裝。」

  「定做的西裝很貴吧?」承先皺起眉頭。

  「畫展開始後,你要招呼些客人,不光鮮一點不行,這點錢我有,你別擔心。」

  定做西裝當然所費不貲,但我願意為子承先一擲千金。

  「好吧,我們去做西裝。」承先把我擁進懷中。「等我賺到錢,一定連本帶利還給你。」

  小朱站在我倆身邊發呆,我奇怪她為什麼不走開,望了她一眼,小朱才悶悶的走到旁邊的椅子上拿出文件辦公,看她臉上的笑容,竟然是硬擠出來的模樣。

  「小朱有心事?」我偷偷問一下承先。

  「別管她。」他煩躁的說。

  小朱別過臉,卻裝作專心辦公,我也沒在乎她的反應,她跟承先是作對慣了,我夾在中間,幫誰都不是。

  吃完早餐,我陪承先定做了三套西裝,外加搭配的領帶。

  回到東籬後,小朱告訴承先有客人在等他。

  承先去會客,我待在辦公室當中翻閱報紙,翻了幾面,發現小朱不知何時在門邊向外探視,臉上出現微微冷笑。

  「有什麼好看的?」我興匆匆地湊上,發現承先跟一個女人站在門口說話,兩人聲音越來越大,但我聽不清內容。

  承先的神情憤怒欲狂,最後甩門出去,丟下女人不管。

  我衝出去追到門口時,承先早就已經不知去向;我目光如炬的回頭找罪魁禍首,不客氣的問:「你跟承先說了什麼?承先為什麼發脾氣?」

  那女孩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裙,小小的臉,柔和清秀的眉目,有著百合花般的氣質,她沒有歉意,只是微笑說:「提起一些不愉快的陳年舊事,害得承先發怒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的脾氣還是一樣。」

  「你是誰?」聽她的語氣,我覺得不對,登時瞪起眼睛質問。

  「我是……」她笑起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我是承先以前的女友,曾經跟承先交往過四年,大學時代。」

  不出我所料,我跟著問:「你來找承先有什麼事?」

  「沒事,我只是在報紙上看到承先要開畫展,所以過來祝賀他,他卻質問起我當年不告而別離開他的事情,唉……都過了這麼久了,他從不反省自己濫情的本性,卻來責問我離開他。他還是他,一點都沒變,世界圍著他運轉,全天下都錯,只有他自己是對的。」

  她微微笑著,神情從容。

  「你?不告而別?濫情?」太多的資訊進入腦袋,我不知道該分析哪一個,只能愣愣的盯著她瞧。

  小朱招呼站在門口的我們坐下,沏了一壺茶給我們,然後站在我身邊陪我;我向小朱投去感激的一笑,謝謝她在我心情紛亂的時候陪在我身旁。

  女孩對著我訴說她跟承先的過去:「第一次,我哭著叫承先不要走,用死威脅他;第二次,我還是又吵又鬧;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終於我被他的出軌傷害到沒有感覺。有一天,我默默的走了,走得很遠,我到法國去學藝術設計,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找過我,不過我離開的時候,是真的覺悟了。承先可以很輕易的去愛人,也可以很輕易地拋棄他愛過的人,因為他真正重視的只有自己、只有他的畫,他的愛情並非真愛,他只是喜歡享受愛人與被愛的感覺,他的感情太豐富,需要發洩的管道。」

  我驚駭莫名!承先居然有這樣的過去?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對承先不瞭解,除了知道他老家有父母跟妹妹外,其餘我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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