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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水藍

  千尋的眼中掩不住的憂心,他實在放心不下,讓這個輕易相信別人的傯丫頭就這樣獨自回鎮,便道:

  「我送你回龍江鎮吧!恰巧有人請我到他的府上作畫,我也正要前去龍江鎮一趟,咱們一路同行,也有個伴。」

  雪櫻的香腮微泛起紅潮,微笑地點了點頭。兩人含笑對望一眼,便朝著龍江鎮的方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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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兩人回龍江鎮的路上,恰巧聽人提起:

  「聽說今天適逢陳員外的千金及笄之日,所以陳員外特地開放斥資千金打造的頤鳳園供人游賞。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平日一般人想進頤鳳園還進不了呢!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瞧瞧?」

  雪櫻一時好奇,隨即慢下了腳步,側耳傾聽他們的對話。

  「但我只是個沒財沒勢的佃農,進得了頤鳳園嗎?」

  「平常當然不行,但只有今天例外,聽說今天任何人都可進園游賞一日。」

  她一聽,也好想去看看,畢竟過了今天,她或許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去瞧上一眼。

  「想不想去頤鳳園瞧瞧?我也想去親眼見識見識,斥資千金的園子到底有多富麗。』千尋適時地問口問道。

  雪櫻朝著千尋甜笑著頷首,毫不懷疑他為何總能如此瞭解她的心意。她早明白,他們總能心靈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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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尋帶著雪櫻,隨著數名慕名而來的人,來到了頤鳳園。

  兩人並肩走在清風拂面,落英繽紛的婉蜒小徑中。

  一朵落花,飄落在千尋的發上。雪櫻一見,便拉了拉千尋的袖子,纖手指向他額上的青絲。

  千尋不解地以眼神詢問,雪櫻便踮起腳尖,伸手取下他發上的落英。

  「多謝。」

  雪櫻羞澀地低下頭,接下他誠心的道謝。只因發覺他魅笑的眼,竟比滿園的美景更令人心醉。

  正當一股曖昧的情愫,在兩人之間緩緩醞釀之際,千尋的背後不知被什麼人給撞了一下。

  他驚訝萬分地回頭,心中暗怪自己競如此的大意,平常他可以輕易察覺任何靠近他數十尺以內的人,為什麼突然問,他的警覺心竟然變鈍了,竟要到背後讓人給撞了才曉得?

  一回頭只見一名穿著鵝黃色雪紗裙,身形窈窕的絕色佳人,似乎剛跌了一跤,身旁的婢女正扶著她。當她優雅地站起身子之後,向千尋微一欠身,嬌聲嗲氣地說道:

  「公子,真對不住。今天是我第一次試穿這件新衣,不小心被裙擺給絆了一下,撞到了您。還請公子多多包涵。」

  「哪裡。」

  千尋銳如鷹隼的黑眸,迎上了佳人那含媚的雙眼,劍眉一揚,饒富興味地打量起了那名美艷尤物。

  一般的富家千金,豈會用這麼露骨的眼神看著男人?

  千尋也不道出心中的疑點,只是不動聲色地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

  雪櫻見眼前這名衣著華美的姑娘,突然心生自卑。

  「公子是第一次來頤鳳園?如果公子願意,艷兒願意為公子引路,為您介紹頤鳳園的各處勝景。」

  艷兒風情萬種地朝千尋一笑,散發著濃郁香氣的身子,更是毫不避嫌地偎近千尋。

  「如此甚好,在下感激不盡。倒是不知該如何稱呼姑娘?」

  「小女子姓陳名喚艷兒,家父正是掌理這座頤鳳園的江南首富。不知公子又該如何稱呼?」

  「原來姑娘正是陳員外的千金,想必對頤鳳園的每一處皆瞭若指掌。有姑娘為在下嚮導,真是在下的福氣。」

  接著千尋現出隨身所帶的翠玉笛,向陳艷兒說道:「這支玉笛是我最心愛之物,姑娘不妨以玉笛為名相稱吧!」

  「那奴家就喚你為『玉笛公子』如何?公子請隨我來。」

  陳艷兒說著,便帶著千尋往頤鳳園更深處的雪峰亭前去。

  自慚形穢的雪櫻,一見兩人親熱地一路閒聊個不停,胸口便感到一陣異樣的煩悶與揪心,好像胸口的肉被人狠狠地刨去了一角似的。

  玉樹臨風的千尋,和美麗雍容的陳艷兒站在一起,簡直就像一對金童玉女,那麼地登對。

  她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既沒豪宅別院,連大字也識不得幾個,更沒陳艷兒那種干金小姐的風情與嬌媚,也難怪千尋一看見她,就忘了自己的存在了。

  早知道在這裡會遇見陳艷兒這般魅惑人心的女人,就算拿刀子逼她,她也不來了。她寧可放棄這個難得大開眼界的機會,只要千尋眼裡依然有她……可是……

  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雪櫻,低著頭緊跟在兩人身後,全然沒注意到前頭的兩個人早停下了腳步,便一頭撞上了陳艷兒。

  她纖細瘦小的身子,硬是被高挑的陳艷兒給撞退了兩步。

  「唉唷!疼死人了。」

  差點把雪櫻撞倒在地的陳艷兒,首先不滿地大發嬌嗔,—邊喊疼,一邊嗲聲地朝著千尋問道:

  「這丫頭又是誰?怎麼一路跟咱們走來這兒?」

  她毫不客氣地瞪了雪櫻一眼,顯然在暗示雪櫻的存在根本是多餘的。

  「這位是藍雪櫻姑娘,我們是一起來的。」

  「原來如此,不知藍姑娘又是那一府的千金?」

  瞧她那副寒酸樣,不用想也知道是貧窮人家的女兒,但陳艷兒就是刻意想為難她,所以才這麼問。

  「我……我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雪櫻可憐兮兮的說道。

  千尋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竟為之一慟。

  「今日陳姑娘與雪櫻只是萍水相逢,何必過問彼此的身份?明日一別,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罷了。」

  「公子說得有理,不論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對我而言都不重要。難得今日艷兒有緣和公子相逢,就讓艷兒盡地主之誼,在前方的雪峰亭設宴款待公子。公子請隨我來。」

  陳艷兒巧笑倩兮地邀請千尋赴宴,然後朝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便會意地離開此地,前去吩咐下人準備酒菜。

  「不過,寒舍的雪峰亭,是僅為小女子方便看雪瀑美景所建,格局小了些,只怕擠不下三個人。」艷兒突然看了雪櫻一眼,意有所指地說。

  雪櫻聞言立時停下了腳步,微漾水光的星眸輕瞥了千尋一眼,卻見他從容地一笑,朝她說道:

  「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他倒要看看那個自稱陳艷兒的富家千金想搞什麼鬼。

  目眶泛紅的雪櫻,就這樣不發一言地看著金童玉女般的兩人丟下她,翩然地走向那座矗立在雪瀑之下的雪峰亭。

  打從一開始,她就看出了千尋和陳艷兒對彼此皆很感興趣。只是她想不到,千尋竟會任由那個嬌聲嗲氣的女人一腳踢開她,丟下她一個人在百花爭艷的頤鳳園裡,獨自落淚。

  可惡的傢伙!不是說好要送她回家嗎?為什麼現在卻丟著她不管,任另一個女人巴著不放?

  滿懷委屈的雪櫻,任由淚水不斷地悄悄滴落,也倔強得不肯哭出聲來。

  不管了,她什麼也顧不得,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傷心地,她要向千尋講明,不需要他送,她自己也回得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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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艷兒和千尋相偕來到雪峰亭,她隨即為兩人各倒一杯酒,舉杯相敬。

  「艷兒敬玉笛公子一杯,還請公子賞臉。」

  千尋左眉微揚,一雙似笑非笑的魅眼凝視著她,令艷兒為之臉紅心跳。

  「在下向來不喜飲酒,如今更怕一杯酒下腹,便落得一命歸陰的下場。」

  「公子別開艷兒的玩笑了,難道這酒中還有毒不成?」

  艷兒的臉色閃過一絲不安,便拿起玉杯,一口喝盡杯中醇酒,暗示酒菜絕無問題。

  「酒裡有沒有毒我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你耗盡心思地將我引來此地有什麼用意?『歐陽姑娘』。」

  陳艷兒一聽,大吃一驚。

  「想不到這麼快就讓你識破我的底細了,真不愧是玉笛公子。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身份?」

  既然身份已被揭穿,那麼戲再演下去也沒意思了。歐陽燕一改方纔的嬌嗲,恢復她原本有些低沉的嗓音。

  千尋魅眼微瞇,胸有成竹地說道:

  「一開始就懷疑了,因為你這場戲演得實在是漏洞百出。

  第一,家教甚嚴的千金小姐,絕對不會像你一樣,毫不忌諱地直盯著男人看。

  第二,既然今日頤鳳園難得對外開放一天,照理說園內應該會人滿為患才對。但從我進園以來,除了那幾個刻意散佈消息,引我們前來的『路人』外,卻看不到其他人影。

  第三,任何人一見我手中的翠玉笛皆會大為震驚,但你的反應卻出奇地冷靜,由此可知,你應早知我身上擁有翠玉笛之事。然而,目前為止,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卻不多。而你那夜望著我時,那股充滿殺氣的銳利眼神,我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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