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傑聞言拔腿隨殺手身後追去,純子也沒閒著,跟隨在凱傑後面。
他們前後互逐地穿越過幾節車廂,又追過餐車,引起不少用餐男女的尖叫,最後追到了火車頭,但是那扇門卻鎖住了,還掛了個「閒人勿進」的牌子!
殺手頓時成了無頭蒼蠅,眼見就要被後面的兩人追上,不得已,他深吸一口氣,很勇敢地打開一扇旅客上下的車門往外一跳……
凱傑和純子氣喘吁吁地趕到車門旁,正好看見殺手跳出疾駛的火車後,像一隻壁虎般不偏不倚地貼抱在鐵軌旁的一根電線桿上,他們不忍卒睹地同時「哎喲」一聲。
「那一『貼』還得了?不死也只剩十條命,摘不好還會『絕子絕孫』。」凱傑露出痛惜的表情。
想了半天,純子終於弄懂凱傑在指「什麼」。她臉頰微紅地捏了凱傑一把,啐道:「在女生面前,怎麼可以請那麼『色』的話!」
「我?我有嗎?」
「好了,別廢話!現在人跑了,我們要報警嗎?火車上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警察局。」
凱傑沉思了一下,繼而鎮定地說:「不能報警!妳忘啦,我們身上帶的兩樣東西是什麼?到時候跟警方解釋半天,還有理『不能說』哩!」
「如果有人問起來,我們該怎麼說?剛才我們像在開運動會一樣地跑過整排車廂,很多人都看見了。」純子患得比較實際。
「嗯……就說是有小偷吧,但是在我們追上小偷之前,他跳車逃跑了,而我們也沒掉東西,所以就不用報警啦。」
純子別無選擇,只能贊同凱傑的說法。她摸摸微疼的脖子,歎口氣說:「這個殺手正好足以證明,在羅國總理的國宴上,有人看見三島耀司大使把底片交給我!不過,這嚇不倒我的,反而讓我更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那卷底片到底藏了什麼秘密情報?」
凱傑擔憂地看著她,「唉!妳真該改名叫『高橋大膽』了,剛才發生那麼危險的事,我還想讓妳中途下車先回摩納哥,我一個人去法國找哥斯坦就好了!」
純子立刻抗議道:「那怎麼行?你不是答應過我不離開我半步的嗎?萬一我在半路上被歹徒『先姦後殺』怎麼辦?」
「好啦,別說得那麼恐怖!看來我們只有繼續當『苦命鴛鴦』,攜手共進,並肩奮戰到底了。」凱傑又愛又憐地將純子摟進懷裡。
「打完這一仗,我還有另一場仗要打呢。看我多辛苦!」純子羞人答答地輕聲呢噥。
「什麼另一場仗?」
「哼!就是那個如虎似狼的維妮呀,她還在摩納哥『癡癡地』等你,我能不把武器裝備先準備好嗎?」
凱傑心中一陣暗爽,直直揪住她,「還需要什麼裝備?妳臉蛋跟頭腦都有了,而且三圍也不錯……」
「死相!你又歪想到哪裡去了,正經一秒鐘行不行?對了,我們受到襲擊卻不能報警,那現在該怎麼辦?」
凱傑一臉正色地說:「怎麼辦?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我又餓了,我們先去餐廳大吃一頓再說。」
凱傑飛快地經吻純子的鼻尖一下,然後摟著她往後面車廂慢慢走去……
※※※
午夜巴黎 香榭大道
這一座不夜城,一過了午夜時分,更加散發出一股浪漫迷人的風華。車水馬龍的香榭大道上,雖然兩旁聞名於世的服飾店已經打烊,但是四周的大小酒館正是生意興隆的時候。
凱傑和純子下了東方快車之後,立刻攔一輛出租車直奔香榭大道,憑著記憶中的地址,尋找龐貝度酒吧。
「龐貝度」的知名度在巴黎想必很高,因為凱傑一用法文向出租車司機提及,司機立刻點頭答說知道在什麼地方。凱傑和純子鬆了一口氣,慶幸他們不必在大半夜拖著行李到處「閒逛」。
車子經過塞納-馬恩省河畔時,凱傑指向窗外遠方的一幢黑影,向純子說明,「喏,那個就是艾菲爾鐵塔!」
純子第一次來到巴黎,顯得很興奮,但有些失望地看向那座尖塔。「怎麼一片黯淡無光?我還以為夜裡會很輝煌燦爛。」
「為了節約能源嘛,每天到了半夜鐘聲敲完第十二下,鐵塔的燈就跟著熄滅。但是對那些成雙成對在鐵塔下談情說愛的情侶們,鐵塔永遠是輝煌燦爛的,在這裡……」凱傑用手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純子會意地點點頭,投給他一抹羞澀而滿足的微笑。她心中不禁在想,凱傑過去神秘得讓人無法接近他的人,或他的內心世界,他就像一位住在幽冥城堡中高貴的黑暗王子,對於兒女私情,他不但毫無經驗,而且純潔得就像一名初生嬰兒……
然而,在這段朝夕相處的時日裡,當她漸漸深入他與眾不同、卻又豐富無比的內心世界之後,她發現他是一個不把浪漫情愛掛在嘴邊,卻又有他獨特浪漫方式的人。
同時,純子逐漸瞭解並接受一件事:凱傑曾經暗暗喜歡過杜倩妮,但那是因為她是他跨出他的幽冥城堡之後所看見的第一位公主!那種喜歡只是理所當然的童話模式,卻不一定是真實人生;而凱傑也學到了一次教訓,並且睜開眼睛面對真實。
純子的心中對倩妮並沒有存著任何芥蒂或敵意,她甚至還得感激倩妮讓凱傑學會分清幻想與真實之間的不同。
至於她自己呃?她是否早就對凱傑蟄伏了愛意?要不然憑她這個天天把「不輸給男人、不成為男人俘虜」的「男人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棄甲投降?
唉!哪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目中沒有一個理想的白馬王子?她以前只是不肯承認而已!
看著坐在她身旁的「黑爵士」,他神秘歸神秘,有時候也是挺阿達的,不過這一切又是那麼地真實而有親切感,不再是遙不可及……一想及此,她忍不住暗自偷笑起來。
「妳在笑什麼?」
「沒……沒什麼。我在想你八成不曾跟人在艾菲爾鐵塔下散步過,你又如何知道鐵塔下是什麼情景?還是你真的有跟人……」
「絕對沒有!沒吃過豬肉,至少聽過豬叫吧?我博覽群書,所有的學理我都懂,只是缺乏實際操作。」凱傑立刻為自己辯駁。
這番話把純子逗得笑出聲來,而且其中似乎還夾帶一些暗示--他是在邀她一起去鐵塔下散步嗎?他為什麼從來不把這一類話直截了當說出來?
也許這就是所謂黑爵士式的甜言蜜語吧!太聰明了,以至於很多人聽不懂。
純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次「三姑六婆」湊在一起講私家話時,一提到「黑爵士」予人的第一印象,眾家姊妹異口同聲訊:「好像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尤其是當他戴著墨鏡的時候!」
「凱傑,你為什麼白天、晚上都戴著墨鏡?」純子脫口而出。
凱傑緩緩摘下墨鏡,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妳真的想知道?」
「廢話!如果妳不方便說,例如眼睛有什麼青光眼、白內障的隱疾,那你就別說好了。」
不料,凱傑簡簡單單地說:「因為我怕光!」
「真的假的?跟吸血鬼一樣,見光就會化成灰嗎?」純子半信半疑地揶揄他。
凱傑苦笑地搖搖頭,「這件事可能連我妹妹紓妍都不知道。在貴族家庭裡出生,我小時候非常膽小,而且最怕黑;成長的過程中,我慢慢訓練自己,白天把窗簾拉下,晚上不開燈,盡量克服心中對黑暗的恐懼。」
凱傑訴說的是他內心深處的弱點,天底下有幾個男人有勇氣向一名女孩道出這種告白?純子感動得泫然欲泣。
「所以你習慣了黑暗,卻反而怕光?」
「嗯……也可以這麼說。」
「然而因為怕光而戴墨鏡的結果,反而造成了你的神秘感?」
「也不完全是這樣,神秘感是一種保護作用,可以保護自己,同時保護別人。」
「怎麼說?我不懂。」
凱傑頓了一下,緩慢地說:「這其中我出過一次意外。小時候有一個帶我的奶媽常捧著我的臉,對我說我的眼球顏色在晚上是藍紫色,到了白天卻變成淡綠色,她說我的眼睛有魔力。」
「這一點我發現到了。呃……我是說你的眼球顏色。」
凱傑眨眨深邃迷人的雙眼,凝睇著她,「其實在西洋人裡面,這種情形並不是沒有,而我是中西混血的,當然也有可能發生。不過我一直不明白奶媽所指的『魔力』是什麼,直到有一天……」凱傑似乎因憶及傷心往事而欲言又止。
純子迫不及待地催促道:「你別又把話講一半好不好?壤習慣!」
凱傑吸了吸鼻子,有些傷感地說:「那時候我十六歲,念的中學是一所由天主教教會辦的寄宿貴族學校。在那個年紀,其實我根本不懂什麼是情愛,只是很喜歡看人,靜靜地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結果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