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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林如是

  「陀叔--」她又喊了一聲,身後猛然有人攫住她,迅速將她脅迫到牆角。

  她嚇一跳。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寒氣息,教她不禁打個冷顫。

  「原來是你!你醒了!嚇我一跳。陀叔呢?」看清楚是鬼堂暗,她心跳緩了下來,臨到嘴邊的驚叫也吞了回去。

  她在荒山救了鬼堂暗後,將他帶到陀老頭這裡來。他傷勢不輕,昏迷了兩天才醒來。

  「這是甚麼地方?」鬼堂暗陰陰盯著她。對她的救助非但沒有感謝,反而她一進門就攫住脅迫她。

  「這裡是陀叔住的地方,在城西的胡同裡,離大街不遠。」

  鬼堂暗默不作聲,又盯了她一會,才放開她,說:「你救了我?」

  姬宮艷不正面回答,迴避說:「是陀叔醫治你的。」停了一下,接著說:「你傷得不輕,還是靜躺著休息比較好。」

  鬼堂暗置若罔聞,冷眸射向她!隨即掉開。「我沒有時間在這裡耗,我必須去確定流火--」

  「你放心,煌將軍地平安沒事。」

  鬼堂暗倏然轉身。「你怎麼知道?」

  姬宮艷猛顫了一下,暗恨自己的衝動多嘴。吞吐說:「共主下令懸賞捉拿--煌將軍和--和--殷方境內全是你們的畫像。」

  既然懸賞捉拿,就表示尚未被擒獲。鬼堂暗緊繃的表情緩下來。但只一霎,隨即沉漠起來。

  「只懸賞捉拿我們兩個人嗎?」他問:「其他的人呢?」

  「死了,全死了。」姬宮艷低聲回答,不敢看鬼堂暗。

  「是嗎?全都死了……」聲音很低,喃喃的。

  鬼堂暗站在那邊一動也不動,沉默了很久,突然抱住頭,仰天長嘯了一聲。

  姬宮艷呆住。她沒見過鬼堂暗洩露出如此強烈的情緒,他總是不動聲色,一張陰冷深沉甚至邪佞的表情,不被情緒所左右。他總是能將所有情緒的波動,斂為陰森狠毒的眼神,而不會大吼大叫,如雷暴跳。她原以為他是沒有任何感情的,但是……

  鬼堂暗冷靜下來,又恢復冷酷惡華的表情。側臉問:「你為甚麼要救我?」

  「我也不知道。」這問題他已問過她。她當時不知道,現在也不知道。

  空氣沉默了片刻,她吞吞口水說:「嗯,我想--黑王--這件事,如果你能向共主好好解釋的話,應該能將誤會解開。畢竟,你和共主是親生父子……」

  「父子?」鬼堂暗冷笑起來,笑得很嘲諷。突然裂開衣襟,露出胸前那道猙獰扭曲的斜長傷痕。「這是九垓在我出生時,親手砍殺的,差一點要了我的命。你說父子會下這樣的毒手嗎?」

  姬宮艷震撼驚心,目光百般閃躲。那簡直怵目驚心!那道傷痕深得彷彿觸手還會疼楚汨血,隨著心跳猙獰的扭動著。

  「這樣你就不敢看了?」鬼堂暗脫掉衣服,胸膛和背脊凌亂交錯著一道道新舊交織的傷痕。

  姬宮艷驚駭極了,又想躲,硬逼著自己不將目光掉開。鬼堂暗身上那斑斑駁駁的傷疤,已不是「怵目驚心」所能形容。他全身上下!胸膛、背脊、手、腳,甚至額臉,全是傷痕,疤跡纍纍!教人不忍卒睹。

  見姬宮艷那一臉不忍不堪的神清模樣,鬼堂暗桀黠笑起來,指著自己身上的傷疤,一道一道細數由來。

  「這是我七歲時,被一支不明來由的暗箭射傷的;這是十歲時,被獒犬咬傷的;這是被某個蒙面的殺手砍傷的;這是--」

  「不要再說了!」姬宮艷摀住耳朵,再也受不了。

  「這樣你就受不了了?你不應該這麼脆弱的。」地湊近她,獰笑地指著自己額頭的那道醜陋疤痕。「至於這個傷,則是九垓在我出生時殺我不死、命令侍衛斬殺我的印記。怎麼樣?你還認為我跟他之間的『誤會』解得開嗎?」

  「我--」姬宮艷咬著唇,說不出話。

  「說不出話了吧?哈哈--」

  鬼堂暗仰臉大笑,笑聲狂揚高亢,爆衝入天,震動的迥盪開來,張往又刺耳;聲音狂揚到最高點時,高昂的笑聲突然變調,竟成金屬的尖銳,像在哭一樣;然後急轉直下,斷斷續續地,竟像在嗚咽。

  姬宮艷受不了那笑聲的磨人,內心湧起一股衝動不禁,張臂抱住他。

  「我不需要同情!」鬼堂暗冷漠的推開她。

  「我不是--我--」姬宮艷吶吶地。那不是同情,但她自己也說不出是甚麼。

  「不是同情?那是甚麼?」鬼堂暗眼神冷酷極了。姬宮艷身上有一股冷香,是荒漠的煙沙燥熱壓迫不過的,對他是一種逼迫。

  「我--」姬宮艷吞吐許久,突然抬頭反問:「那時候你為甚麼叫我?那麼想殺我嗎?」

  陷入重困的那時候?……鬼堂暗神色一凜,看住了她。良久、良久……緩緩搖頭。

  「不--」

  「那麼,是為甚麼?」

  「我也不知道。」又是一個緩緩。

  「是嗎?」姬宮艷喃喃地。「也許因為那一聲呼叫,我才救你的吧……」忽而抬起頭,直視鬼堂暗,眼神燃燒著大漠烈日熾熱的火焰。「鬼王暗,即使因為救你而喪命,我也不會後悔的。我這一生一直任人使喚,終於做了一件我自己打由心底甘心情願去做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後悔的。」

  鬼堂暗冷漠酷麗的表情震動了一下,望著姬宮艷,有點怔。

  「姬宮艷……」他慢慢地,由心底吐出這三個字。突然問:「你喜歡流火嗎?」

  問得姬宮艷一怔,略蹙著眉說:「煌將軍是個好人,溫厚又有情--」她頓一下,遲疑地。「但我不知道甚麼是喜歡的滋味。」

  鬼堂暗深深地看她一眼,第一次,黑暗的眼眸裡不帶那種陰冷深沉。

  「我也一樣。」心中建築的那個冰冷的王國慢慢頹傾了。

  喜歡一個人究竟是甚麼感覺呢?會有甚麼樣的心情?原來她,原來他,根本就不懂得甚麼是愛,不曾有愛人的能力。

  「你救了我,在殷方是待不下的,跟我一起回北邑吧。」鬼堂暗直視著她,眼眸閃動著湛青的光影。

  北邑?那個酷熱又嚴寒,風吹來、熱沙颼在臉上就像熱鐵打在臉上的酷烈惡地?

  姬宮艷蠕動唇,還來不及開口,木門倏然被撞開,陀老頭高聲叫喊著:「宮兒,快逃--」

  第十一章

  烈火參天。

  姬宮艷被高高地綁在「七色院」神殿的祭台上,腳下燃燒署一圈熊熊的烈火。辰年辰月辰日辰時出生的少女,是供奉給黑龍神的犧牲祭品,是她命運的終結。

  祭台下圍滿了觀祭的群眾。共主九垓、正妃殷妲和各堂院王子,坐在祭台旁靜觀。澄堂信臉色多有不忍,幾次想攔阻,都被一旁的碧、紫二王阻止。

  「信,你想讓香香代替她成為犧牲嗎?」碧堂齊攫住他,不讓他妄動。

  「可是……」

  祭台下傳出陣陣的歡叫聲,掩蓋去了澄堂信的猶豫,國師巫覡身穿二色黑白法服,手執拂塵,走上了祭台。接著,神巫女香郡主頭戴鳳冠,插著七彩孔雀羽,著了一身潔白的法服,隨著走上祭台。

  混在人群中的鬼堂暗看見口香香出現,輕噫了一聲。該不會是建流火出了甚麼事?但看情形又不像。他抬頭掃了四週一眼,往前移動腳步。

  碧、紫帶人闖進胡同,胡同陷入驚湟混亂。姬宮艷是標的,一下子就被捉去;陀老頭趁亂拖著他逃開。不半日,「龍雨祭」祭儀就開始。

  九垓那個貪生怕死、貪慕權位的傢伙,聽信巫覡的妖言,果然還是打著供奉犧牲解除災厄的主意。他決意闖上祭台救人。只要能拿住九垓,以命抵命,應該就能救回姬宮艷。

  「暗王!」身旁忽有人按住他,低低一聲驚喜的叫喚。

  「流火?」鬼堂暗半喜半怒。「你為甚麼還在這裡?我不是命令你回北邑?」隨即臉色一沉。「你放了竇香香?」

  「暗王,我--」煌流火欲言又止。

  「算了。」鬼堂暗不再追究。望著祭台上的姬宮艷,說:「你來得正好。我打算闖上祭台;我們合力擒拿九垓。」

  「你打算以九垓交換姬姑娘?」

  「沒錯。等祭禮一開始,我們就行動。」

  祭台上,國師巫覡面向西方,用動拂塵,搖起第一聲鈴鐺--

  鬼堂暗和煌流火互望一眼。身形剛動,遠處一名士兵跌跌撞撞的跑來,不斷大聲叫說:「不好了!共主!一大群叛賊侵入邦境,正朝這裡攻來!」

  「甚麼?」九垓驚站起來。

  消息來得太突然,祭台下的殷方百姓騷動起來。敵人未到,已先目混亂起來。

  「是庫馬!」鬼堂暗心中大喜。

  遠處煙塵滾滾,正朝這裡蔓延而來。不一會,大隊的人馬便逼近到眼前,和聞風前來保護共主的殷方衛士交鋒激戰起來,夾著四處竄逃的百姓,很快就形成一場混戰。

  「暗王!」敵方領首的將領,高聲尋呼著鬼堂暗。

  「庫馬!」鬼堂暗和煌流火衝上祭台,大聲呼應著庫馬的尋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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