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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席月紗

  可是江湖很快知道他忙了半天是白忙了,月色拒絕和他分開睡,他到哪個房間她跟哪,甚至睡兩張床都不幹。眼看天快亮了,他終於妥協的瞪著月色從頭到尾都不急不躁的小臉,真想活活掐死她。

  「先說好,跟我睡可以,但是妳要知道我可沒對妳半點兒不規矩,別對姐姐亂說話。以後妳嫁人的時候也不許對妳的丈夫說起……」

  話還沒說完,他就洩氣的看著月色已經閉上眼睛開始進入黎明來臨時的昏睡狀態,可憐一夜沒合眼的他只好幫她擺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認命的下樓去工作。

  莫非老天看姐姐從小跟奶媽一樣把他照顧大,所以現在叫他也跟奶媽一樣照顧這個從地下爬出來的小魔頭?真是報應啊。

  下樓收拾好開了店門,只見昨晚的那些客人都陸續下了樓在大堂等著早飯。那個領頭的中年人沉思的坐在一張桌子邊,旁邊幾個恭敬的手下低聲詢問:

  「侯爺,我們真的就這麼走嗎?」

  中年人喝了口茶,皺了下眉道:「三皇子雖然叫我們來這裡,但是他沒做下一步指示的就走了,我覺得一定出了什麼事。和三皇子的安危比起來,一個不知名的女鬼算的了什麼?她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小丫頭。」

  「可是……聽說那丫頭能知道死人的秘密。」手下遲疑的回答。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秘密不能公開,留著那個小丫頭無疑是個大禍害。

  冷笑一聲,中年人放下手中殺人般難喝的樹葉茶水:「就算她知道了秘密,她有機會說嗎?只要我們幫三皇子登上皇位。秘密又怎麼樣?只要皇上不承認,誰敢相信!」

  「屬下明白了。」

  一時無人再言語,都靜靜吃著早飯。忽然樓上兩個姐妹花慌慌張張的跑下樓來。

  「爹爹,這個客棧裡有鬼!」任性姐姐跑到父親面前顫抖著控告,旁邊的妹妹臉色蒼白的點頭附和,昨晚淺眠的她被姐姐的叫聲吵醒,也看到了那個自己走出門的裝滿水的大桶。

  中年人威嚴的掃了兩個不成材的女兒一眼。

  「夠了,大家都吃完了早飯妳們兩個才起來。像什麼話!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回京!」

  「可是……」被父親的冷眼嚇回了後面的話,兩姐妹委屈的乖乖上樓拿行李去了。

  不一會,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各自牽好馬在門口等著獨自坐在大堂裡的中年人喝完水。中年人走出客棧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轉身盯著江湖一字一句的說:

  「你可知道老夫是當年天下第一刀客風獨行唯一的弟子。立場不同,很多幫他的事我做不到,但是至少害他的事我可以選擇不做。無論你是誰的骨肉,你都是我師傅的至愛女子的孩子,就為了這個我也不會殺你,只希望你真的能放棄自己的過去,不要妄想皇位。」

  江湖愕然的看著他,原來他早認出了自己的身份。不過也是,現在風光的吳侯爺當年也是大內帶刀侍衛之一,見過他也沒什麼希奇的。最後他斂眉低首自嘲道:

  「現在小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夥計,能吃飽已經是萬幸,又豈敢再做他想。」

  吳侯爺淡淡一笑,走出門跨上馬領著眾人離去。

  江湖神色恍然的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腦海中又記起塵封多年的記憶。

  ☆☆☆☆☆☆☆☆☆☆  ☆☆☆☆☆☆☆☆☆☆

  這一切緣於一個醜聞。

  當年,微服出遊的皇上瘋狂的愛上了一名民間女子並強行封做柳妃。但縱使皇上百般寵愛,柳妃依然對他冷淡如路人。後來她陪皇上去行宮的路上被行刺的人流衝散,大內第一帶刀護衛風獨行一個人保護了她三天。就是那三天成為整個皇宮的恥辱。

  因為他們相愛了。

  風獨行為了她從此不再和任何女人同房,包括他的髮妻。

  本身就冷漠剛烈的柳妃回宮發覺自己懷孕後竟然大膽的拒絕再侍寢,並在八個月後產下一個可愛的男孩。皇上寵她,雖一時氣惱也不忍傷害她。直到後來他聽說大家都懷疑這個孩子是不是他的,雖然這個孩子從時間上看來是他的骨肉,但是八個月就產下的孩子也不是沒有。皇上在隱忍了十年後終於受不住煎熬找了名目殺了風獨行,代價是柳妃當天自刎在皇上的寢宮門前。

  皇上在極度的傷心後,下一個目標就是下令殺了那個孩子。他認為就是因為那個孩子才讓他失去了自己的愛妃。然而無論這個孩子是誰的,都有許多人要他生也要他死。所以這個曾經備受寵愛的小男孩就開始了漫長的逃亡,每天都有人為他死,很多次離開戰場的只有他一個十歲的孩子。

  他就是莫玄征,天曦王朝的第五皇子。

  當年江米所在的鏢局押的那場鏢,鏢車裡的就是莫玄征。在那場戰鬥中活下來的只有江米,他帶著莫玄征逃到了風州城,然後為了掩飾身份娶了剋死三個丈夫的吳翠花,並把莫玄征作為繼子的身份撫養,改名叫江湖。

  而出於一個江湖也不知道的原因,凡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一一自殺了,先是江米然後是吳翠花,接著是吳翠花的父親。犧牲的還有一個人,就是真正的江湖。那個和他年紀一樣的有些癡傻的孩子被殺了,然後讓他頂替了這個身份,從此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就只有他一個。連江詩都不知道其實他不是她的親弟弟。

  江湖慢慢的蹲下來,用手摀住自己的臉。

  江詩收好樓上客房的床單看到的就是弟弟這個樣子,她輕輕走過去擔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不是累了?照顧那女孩子還要招呼客人是辛苦了些,你去休息一下吧。」

  江湖許久回頭一笑:「姐姐莫擔心,只是衣服又破了一個洞,心裡有些可惜罷了。」

  他舉起袖子,上面果然有一個被掛破的洞。他身上的這件衣服已經滿是補丁,這個洞卻又破在了補丁上,看來要補的話要費些力氣。

  「那你脫下來我給你補,」江詩憐惜的看著懂事的弟弟,自小他不曾抱怨過生活的困苦,很多時候要不是他,她幾乎都撐不下去了。當年母親和江米繼父剛成親不久,江米聽說她這個弟弟因為有些癡傻就被自己的奶奶丟給乞丐撫養。年僅十六歲的繼父居然執意要把這個孩子帶回來養,並且要她和弟弟都從他的姓。江湖來的那天,她就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小男孩,他脆生生的叫著姐姐,歡喜的跟著她玩耍,好像他從來沒有玩耍過一樣。

  「不了,」江湖笑著說:「我已經長大的可以照顧自己了。姐姐不要再為我操心,我會補衣服,別忘了妳的弟弟是很能幹的。」說完又想起昨天那個小時候只見過幾眼的三哥莫惜華。「姐姐又年輕又漂亮,以後一定會有個很好的姐夫疼妳的。只要是真心對待姐姐的,姐姐只管去找,我一個人照顧這個店也是可以的,現在還有了月色就更沒問題了。」

  江詩的眼睛黯淡了下來。

  「別瞎說了,姐姐這輩子是不會嫁人了。」說完淡淡的轉身離開去清洗床單。

  江湖握緊拳頭,看著姐姐寂寞的背影不忍的閉上眼睛。

  陰暗的房門內,一雙眼睛從門縫看著這一切。美麗的小臉帶著幾乎是貪婪的表情看著江湖。她不是江詩,她要的東西絕對不會放棄,只會加倍努力的去要去搶。

  為了江湖給她的溫暖,她冒著被獵殺的危險留在這裡,甚至和昨晚那些追殺了她幾年的人馬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她知道值得,因為江湖就是她的丈夫,她深信這一點。為了能留在他身邊,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把身子隱入黑暗深處,妖艷的眼睛裡泛著殺意。

  累了一天的江湖回到房裡,心裡還被白天離去的客人影響著。世界居然這麼巧,莫惜華是來殺月色的,而白天的那些人居然是莫惜華的手下。如果他聰明一點的話就應該趕走月色。留她下來實在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不但隨時承受莫惜華回頭找上門的危險,連整個客棧都可能被官府注意上。

  他苦惱的想著怎麼勸月色離開,而且也在考慮怎麼跟姐姐交代。姐姐還不知道月色就是莫惜華要找的人吧。

  「這是什麼?」他正在默默的脫著外衣,忽然聽見房中傳來低啞的聲音。

  回過頭就看見月色手裡拿著一隻金鐲子不高興的翻看著。他先是有點吃驚,這個是剛走客人中那對姐妹花賞他的,他明明把它和其他賞錢藏的很隱秘,怎麼會被她找到的。

  「這個是錢。」他含糊的解釋著,上前就想拿回來。

  月色任他把鐲子拿了回去,看到他小心的收好鐲子,臉色有點低沉。

  「這個是姑娘給你的吧,是早上離開的醜八怪?」她看到了,也嗅到了鐲子上的味道,本來以為只是那人不小心留下的,但是看來不是這麼回事,江湖是知道這個鐲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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