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僅僅只夠她鬆一口氣而已,緊接著那個剛剛成為她名義上丈夫的人,竟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便直接拋下她逕自走人。
葉詩詩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身體卻比腦筋做出快一步的動作──她也刷地轉了個方向,一手提著過長的裙襬,故意快步跟上他,挽住他的手,與他並肩而行。
她明顯的感覺到他怔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繼續往前走。
她又鬆了一口氣,她本來已做好會被他甩脫的心理準備,沒想到他的反應又出乎她的意料。
下一秒,當她看到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朝他們走來時,她忽然明白,原來她的丈夫居然是想維持「貌合神離」的假象。
葉詩詩好奇地打量他倆,他們到底是誰,竟能讓她冷漠的老公如此「重視」?
那兩人身上所穿的西服款式、顏色並不相同,但兩人的身形都同樣的俊偉挺拔,五官也同樣的俊俏瀟灑與類似,不難看出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
再仔細一瞧,他們的眉宇之間竟和她的老公也有著相似處,尤其是……
「恭喜你!」走在前面的一身黑西裝的男子朝他們扯唇假笑。
「是啊!恭喜。」第二位著深藍西裝的男子也咧開嘴,閃閃的黑瞳裡是明顯的戲謔。
明明兩人嘴上說的是祝賀辭,神情與態度卻像是在看好戲一般,還露出一副輕蔑的德行。
是了!葉詩詩恍然大悟,就是他們眼中的那種輕蔑及譏嘲,簡直和她的老公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她還沒來得及發言,證實自己的臆測,第一位男子就刻意的向她瞥視一眼,再朝新郎微微一笑,「希望你的犧牲是換來少奮鬥十年,而不是在往後的五十年都栽在她的手裡!」
他話才說完,另一人便非常捧場且肆無忌憚的狂笑不停。
然後兩人又如來時那般突兀的轉身離開,可那非常刺耳的笑聲卻是久久不散。
葉詩詩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眸,今天肯定是她被上帝遺棄的日子,不然為何讓她遇到的淨是超級任性、自大無禮,且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的傢伙?!
他們到底是誰?
雖說在商場上,祁、葉兩家聯姻是件大新聞,但婚禮決定得既倉卒又格外低調,除了至親好友的身份外,應邀觀禮的人寥寥無幾,他們到底是誰?
她大膽假設他們和她丈夫之間應是有著不小的仇恨,因為他倆出言不遜的態度;尤其是她挽著丈夫的手時,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副不動聲色、干卿底事的機車樣,但她卻能感受到從他們走近的那一刻起,她丈夫全身的肌肉就開始緊繃壓抑,直到他們離去的那一剎那!
可倘若那兩人真是她丈夫所仇視的人,又為何會出現在這場低調的婚禮上呢?
真教人費疑猜?
第二章
祁暐閒適的倚著牆,靜靜的打量站在前方的他的新娘。
看著她由僕人的手中接過第四杯,亦或是第五杯酒,一仰頭便一口氣將它飲盡,還打了一個不雅的酒嗝,他挑眉冷笑,儘管她的身材姣好勻稱,臉蛋也夠漂亮迷人,但仍彌補不了她性格上的缺陷:一個驕縱任性、蠻橫無禮又奢靡無度的被寵壞者,現在還得加上酗酒的毛病,她的人生還真是多采多姿啊!
轉瞬間,她又乾了一杯酒。
他在心底冷嗤一聲,「好好享受吧!」
好好的享受這個屬於她的新婚晚宴,因為過了今夜,她的日子可能就會過得很悲慘,不再有飲酒作樂的機會。
雖說這個婚約是由雙方的父親作主撮合的,她該也是受害的一方,但他可沒空做保母,更不會同情弱者,尤其是個只會耍脾氣,一無是處的弱者。
要怪就怪命運吧!
是因為一連串的巧合,才會成就了今日的一切。
如果說她不是葉家人,不具備成為一顆棋子的條件,她大概就不會被他父親和他偏執的個性給利用。
原因無他,遠在三十年前,祁暐的父親祁宏的婚姻自主權也是被自己的父親祁峻,為了門當戶對、商業聯姻的原因給出賣了,娶了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結果,這段婚姻不但害苦了祁宏,讓他的心性從此大變,變得冷酷嚴厲、不近人情,同時也害苦了媳婦,讓她天天以淚洗面、痛不欲生,在嫁進祁府短短一年便香消玉殞。
這段婚姻更是害慘了祁暐,讓他一出生不但沒了娘,也得不到僅餘的父愛,讓他在仇恨中長大。
事後,祁老太爺萬分懊悔自己獨裁的決定,卻已無法彌補已造成的憾事!只有加倍疼愛形同無父、無母的長孫。
三十年後,自私冷血的祁宏同樣地利用兒子的婚姻自主權,去傷害也是報復自己父親當年的專制行徑。
祁暐當然明白,自己只是父親恣意擺佈的棋子;但他,何嘗又不是在利用別人呢!
他曾對自己發誓,他會替母親討回公道的──向那個對他娘寡情,卻對外浪蕩的父親討回的。
要不是他在母親懷他六個月之際,也讓另一個女人懷孕,他的母親不會在生下他的第三天,便萬念俱灰的跳樓輕生。
他會討回公道的,聲討的對象當然包括另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憑什麼在害死他的母親後,她還敢大搖大擺入主祁家!
他要報復,而和葉氏建築的聯姻就是他的大好機會,他在祁氏集團所接掌的是新興的電訊業,而他仇人的兒子卻是接手祁氏起家的建築業。
他要弄垮他們,當然得找到同盟,而且得是在這個行業中早已佔有一席之地的頂尖企業;所以,表面上他是受制於父親,其實是順勢為著自己的計畫,一步步走向復仇之路。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今天最值得慶祝的人應該是他。
祁暐從僕人的托盤取過一杯酒,此時他那喝得酒酣耳熱的妻子正好回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他舉杯向她示意,玻璃杯中顯現出卻是一雙戲謔而冷峻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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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詩詩手捂著嘴,忍住溢上喉頭的酒酸,痛苦的把酒杯還給經過的僕人。
這是第四杯,還是第五杯酒?
該死!是誰說一醉解千愁的?為何她喝了這麼多酒,除了覺得地面忽高、忽低,頭頂上的水晶吊燈會旋轉,酒嗝打個不停外,思緒還是異常的清楚,不但沒解決她的煩惱,還讓她難過得想死。
揉按著疼得像是要爆炸的頭,到底何時她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和這一群瘋狂的人?
先說祁家的老太爺吧!在婚禮時他並未列席,而是在回到祁家古宅後,在舉辦婚宴前的家族拜會上,她才見到了他老人家。
甫見面,他就以矍鑠的神情睞視她,好半晌後,他才擲地有聲的開口,「真是胡鬧!」蒼老的聲音透著某種程度的不悅。
葉詩詩暗吃一驚,轉身看到自己的丈夫臉上露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表情,她的心中當下就有了明白及怨懟,此後,怕是別想指望她那個名義上是丈夫的人會為她出頭了,她就只能靠自力救濟。
「胡鬧?爺爺是指娶我胡鬧?還是指我嫁得胡鬧?」葉詩詩故意端著一臉甜笑的問。
若是前者,表示他是位睿智的長者,明白自家子孫的胡作非為,她會為他鼓掌喝采;若是後者,那可是對她的污蔑,她是招誰惹誰了?
聞言,祁老太爺臉色一沉,「牙尖嘴俐不是美德,希望妳好自為之,做好祁家媳婦的本分。」
她被嫌棄了!
真意外,一直以來,葉詩詩都覺得自己長得善良又可愛,是很有長輩緣的幸運兒,沒想到今天竟會遇到一個不識「貨」的怪老先生。
「爺爺教訓得是,女子無才便是德!」葉詩詩恭敬頷首,反正山不轉,她就先繞道而行。
可他老人家依然不開心,冷哼一聲就背著手離去。
然後,那個從頭到尾對她不支持也不聲援的她的丈夫,果真像個局外人般,正眼也不看她一眼,也跟著拋下她走開。
她閉上眼,真想就此昏睡過去……可是不行,還有兩張幾乎長得一模一樣訕笑的臉在等著她。
賓果!答對了!婚禮上那兩位目中無人、言辭尖酸苛刻的人,也是這個家族的成員,頭銜恰好是和她說親不很親、說不親又很親的小叔二人組。
「恭喜妳成為祁家的一份子!」兩人異口同聲的挖苦她。
這值得恭賀嗎?她免費對他們送上白眼兩顆。
「真無趣!」見她默不作聲,雙胞胎中的弟弟祁旭索然無味的覷她一眼就離開了。
「別做無謂的逞強,好自為之!」哥哥祁昊不疾不徐的說道。
又是好自為之!
「什麼意思?」是警告?還是好心提醒?
「有時無知才是幸福!」祁昊嘴角噙著深不可測的笑,正式向她道別。
接著又是一大串姑表姨甥,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來威嚇她,就是以冷言冷語來譏誚她;葉詩詩很努力的維持住好風度,全都微笑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