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暐的嘴角若有似無的彎了彎,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去處理那通電話。
葉詩詩偷偷的鬆了一口氣,拿了他用過的杯盤,快速地躲回她的新地盤──廚房,去重新佈署戰力。
而留在室內的祁暐卻是莫測高深的笑了,有趣!
看來再次被他逮到的她,變得跟過去相差甚遠,他忍不住期待起兩人「未來」的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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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氏企業倒了嗎?」葉詩詩忍無可忍,終於開口冷嘲一早上在她身邊出沒的人。
祁暐不理會她「不敬」的語氣,頎長的身軀依然閒適地倚在牆邊,「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算了,葉詩詩也不指望她的「僱主」會回答員工的各種問題,她認分地拿起抹布,繼續擦拭已抹了第三回的桌面。
「妳第一天上工,身為僱主的我理當留下來……隨時為妳指點,以防妳再發生找書房的方位,用掉半個小時的事件。」他冷不防涼涼開口。
「依我看,你是怕我手腳不乾淨、偷懶、或是盜打電話,還是未經告知就擅自取用冰箱的東西?」她的眼裡隱隱閃著怒意。
「妳似乎還漏列一項,不少心眼多的僕傭都喜歡偷窺僱主的秘密!」他的唇角又斜斜的彎起。
然後,葉詩詩看到他揚起的手中拿著一張紙,她伸手摸向臀部的褲袋,發現了她很不願去證實的狀況。
「不告而取謂之偷,就算你是僱主也無權擅自動我私人的物品。」她冷冷的看著他。
「錯!」祁暐揚揚紙張,「這張僕傭守則是我撿到的,還有上面既然提到『僱主』二字,我想和我就有極密切的關係,我當然有權關心。」
葉詩詩聞言很是懊惱,她當然沒忘記在他沒來騷擾她之前,她在無聊兼賭氣之下寫了他手上持有的那張守則。
第一條就明明白白寫著──僱主合理的要求需遵從,不合理的要求要盲從。(附註:非常時刻可隨機應變!)
第二條:不可和僱主持相反的意見,更不可有言語上的衝突。(附註:柔性的抗爭不在其內。)
第三條:要有不厭其煩的耐心。(例如:應付僱主的「澳客」時。)
第四條:不可偷閒、偷吃、偷工減料,小心偷雞不著蝕把米。(附註:偶爾的「借用」是可被原諒的,阿門!)
以下林林總總列了十來條條文,包括不可和僱主有肢體上的接觸。(必要時可正當防衛,擲刀丟盤都可以。)
想到最後一條,葉詩詩面有赧色,但還是力求鎮定的與他對峙。
祁暐則是眼底閃著笑意,好整以暇的望著她。
他似笑非笑的模樣教葉詩詩好生氣惱,可是想起他手上握有她信手塗鴉要謙卑的證據,她只好頻深呼吸消氣。
「若你很介意我未提及不得偷窺這一項,我很樂意現在就補上。」她朝他伸手。
「也許該由我這當事人來補上其他遺漏的事項。」祁暐直接把它收進自己的褲袋中,擺明不想物歸原主。
「不管你會有多少極不合理的要求或是難纏的規定,我想我都應該不會太意外。」她嘲諷道。
「沒錯!反正妳擅長『隨機應變』!」他也予以回損。
「也許你的強項是當自大又無理的老闆,我卻是只想『安分守己』順利領到薪水。」她咬牙切齒道。
「『安分守己』?」他斜挑起眉。
葉詩詩彷彿聽見他的嗤笑聲,不過她選擇不動聲色,不予回應。
「我應該可以確定我的午餐『准』十二點會出現在我的書桌上?」他戲謔的聲音輕快的在她耳邊迴盪。
安分守己!葉詩詩忍住到嘴的詛咒,「是!」
「我說的是『今天中午』十二點,妳不會再遲到吧?」他適時再一次提醒她的工作分際。
可惡!怎會被他識破的?葉詩詩這回可忍不住在心底將他千刀萬剮。
「我盡量,老闆!」忍住氣,她垂下美麗的大眼敷衍道。
祁暐看著她今天一直迴避的視線,心中略有不悅,想了想,他狀似優閒地走向門前,又慢慢的下達命令,「現在,我要一杯『純』咖啡!不加『糖』的!」
「是!」她瞪著他的背影,一口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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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門,裡面並未傳來回應。
葉詩詩等了三秒鐘,將托盤置於左手,右手扭開門把進入。
祁暐正在講電話,分神瞟了她一眼。
葉詩詩故意忽略他不悅的眼神,是他自己要求要立刻獻上的,所以她大剌剌的將咖啡放在他的文件上,然後必恭必敬的退在一旁等候他的下一步指示。
祁暐三言兩語結束了與對方的談話。
不過葉詩詩能從他微揚的語調和不耐的臉色,得知他的交談內容並不順利,心情甚至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差,看來她掃到颱風尾的機率很大。
果然,他才啜飲第一口咖啡就……
「我記得我要的是『純』咖啡!」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
「我沒有加糖!」她閃著無辜的大眼辯解道。
他挑眉瞪著她。
好嘛!她咽口唾沫,瞥了一眼加了肉桂粉的expresso,「是,我很想遵照辦理,但是……我以為換個口味,也許可以改變心情!」
話轉得真快,明明她是故意陽奉陰違,挑戰他的權威和耐性,偏偏還大言不慚得很!
祁暐目光灼灼的瞅著她。
「請問老闆,我可以告退了?」她低眉斂目。
祁暐看了眼案前棘手的公事,目前實在無暇分心旁騖。「再給我一杯咖啡!」他一口氣喝下半杯加料的熱飲。
再來一杯?他是真的需要咖啡提神,還是故意整她?「希望您短期內不會有咖啡因中毒的問題!」葉詩詩適時祭出柔性反彈。
他停住手中的動作,「妳在關心我?」
「我關心的是我能不能如期領到我的薪水!」她冷冷的笑了笑。
「也許我的主雇條約第一項就該明示,不准說老闆不愛聽的話!」他悠然的放下手上的杯子。
「老闆,您真是睿智英明!喝咖啡不但提神醒腦,還可消脂解膩、健胃整腸、長命百歲,是不可多得的聖品!所以只要您想喝,百杯、千杯我都會為您泡來!」葉詩詩臉不紅、氣不喘的吹捧。
是,祁暐覺得他的心情因此大大的改變!尤其是她的再次出現,他變得易怒又常笑。
像現在,他差點就要為她的話而忍俊不住,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和一個女人拌嘴、抬槓,互相揶揄調侃,會是一件這麼有趣,這麼令他快樂的事。
「妳這是在讚美我?」他挑眉。
「當然!」老天爺請寬恕她的言不由衷。
祁暐深深的凝視她,她的表情逗趣迷人,燦爛如星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眨動,沒有昔日昂貴化妝品的掩飾,她的嫩頰泛著自然的紅潤,瀲灩的朱唇揚著不以為然的嬌俏弧度,那純真自然的模樣是他從不曾見過的另一種面貌。
他的表情怪怪的,葉詩詩忍不住小退了一步,面對他溫柔的表情,她反而怯懦,她怕是海市蜃樓的錯覺。
見祁暐似乎有話要說,她趕忙攔截,「老闆,如果您想准點享用午餐,我得去準備了!」語畢,她快速地退到門邊。
「等一下……」祁暐合上卷宗。
「嘎?」葉詩詩慌亂中踩住煞車。
「妳好像很急於逃離我?」他氣定神閒的坐在位置上微笑。
被發現了?「沒有……的事!」
「妳是在否認急迫性,還是逃離的行為?」祁暐幽黑的眼眸似要看透她。
葉詩詩的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呃……債務人碰到債權人,焉有不躲的道理?」刻意提起舊創,她是提醒自己不該有不當的妄想。
「是這樣嗎?」他看她的眼神,完全沒有被她說服的跡象。
「當然!」她心虛的挺直腰桿。
「鈴……」適時響起的電話聲再次解救她。
「老闆,你忙吧!我也要去忙了……」她匆促的告退,把最後一個字隱去在關上的門外。
第九章
第二天,葉詩詩以為祁暐會繼續在家裡和她大眼瞪小眼,結果近午時來了一通電話,他交代會回來吃晚餐就匆匆出門。
那天晚上,她等到十一點多才服侍他吃晚餐,最後她不得不讓他送她回家,因為公車早已停駛。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他同樣早出晚歸,她很不願意卻無法說服他,讓她自行回家。
到祁府「幫傭」的第六天。
午餐時,葉詩詩以做早餐剩下的吐司及食材,隨意做了個總匯三明治,配上一節電視新聞裹腹。
餐畢,她盡責地環視客廳,找尋需要整理的細節。
其實,這幾天她除了負責主人的早、晚餐外,其他的時間已足夠她將客廳打掃了好幾遍,所以她不但知道客廳已一塵不染的不需再收拾,她也注意到當年她曾經弄髒的地毯已換新的,牆角邊的銅製燈架上的浪漫鏤花燈罩,也變成線條流暢的弧形罩,就連她很鍾愛的那一幅畫也不知流落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