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認定妳明天會準時出現!」他的唇角微揚,心情是自從見到她之後,最為放鬆的一刻。
因為他費盡心思地忙了多日,為的就是要讓她待在離他最近的地方,是恨她也好,或是他不想承認的愛也好,他再也不許她離開他的視線。
「我該做什麼樣的工作?」葉詩詩有一種很不妙的念頭。
「明天早上妳就會清楚!」他一臉莫測高深說完話,兀自轉身離開。
第八章
到底是什麼樣的工作,困擾了葉詩詩一個晚上,她遲遲不能入眠,直到遠方傳來第一聲雞鳴,才體力不支,不敵困意的漸漸睡去。
結果,祁暐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她的未來。
她是他的管家,為他燒衣、洗飯……對不起,她太激動了,是洗衣燒飯、打掃房子、整理家務,包括服侍他的一切雜務。
不可諱言,以前她偶爾興致一來,也曾做過這些事,但那時她的身份是祁太太,是祁家的女主人,隨時可罷工或心情欠安就選擇不做;而現在呢?職稱上她是他的管家,實質上卻只是女傭,還是仰他鼻息,不能說不的卑微下人。
葉詩詩開始後悔她為什麼只遲到了兩個小時,而非乾脆曠職或是勇敢的當職場上的逃兵。
她甚至懷疑老天爺是否認定她前二十年過得太舒服,這四年又過得不夠悲慘,所以有意懲罰她,而今天就是她噩夢的開始。
祁暐直直的鎖定葉詩詩的雙眸,他的目光由陰鬱轉為憤怒,然後又妥協的隱藏起所有情緒。「妳還真教人意外,我以為妳不敢出現我眼前。」
「祁大老闆,真的很對不住,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在找我的新工作地點,所以遲到了。」葉詩詩假意賠禮,語氣卻嘲弄不實。
「第一天上班難免出錯,我可以網開一面,不過薪水照扣。」他的反擊銳利地不遑多讓。
可惡!她的指甲已沒昔日的水準,否則准畫花他礙眼的俊臉。
「若妳不想薪水被扣光,我建議妳可以開始準備早點!」他雙手盤胸,面無表情的提醒她。
「祁大老闆,我的良心建議是否可直接跳到午餐?」她皮笑肉不笑的涼涼回應。
「一杯咖啡、一個煎蛋和一份三明治,需要花費一上午的時間?」他的劍眉斜挑。
「第一天上工,我得熟悉廚房的各種用具……」她大言不慚的解釋。
「有時間討價還價,想必運用時間對妳來說游刃有餘。」他放下手,擅自決定討論時間告罄,「十分鐘後,我要享用我那遲到很久的早餐!」
祁暐才轉身,身後就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結束之後,她則輕輕吐出一句話,「希望你如願以償!」
我要……我要這!我要那!他以為自己真是萬能的主宰?葉詩詩朝他的背影做鬼臉。
誰都是有自我意志的個體,你要怎樣,並不代表我就要怎樣,葉詩詩在心裡如是說。
「我想此刻的妳和我一樣需要幸運女神站在妳身邊,妳只剩下九分鐘!」他淡然的提醒完,閒適的離開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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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葉詩詩勉強做了份早餐,幫他送到書房。
上工的第一件事,其實她確實遵照囑咐,在十分鐘內就完成的;只是她沒想到一向習慣在餐廳用餐的人,竟然為讓她更符合女僕的身份,才在半分鐘前對她咆哮,告訴她要在書房用餐。
「妳以前的僱主沒告訴過妳守時的重要性嗎?」他倨傲地單挑她。
「我以前的僱主不會要我做早餐!」縮回欲逃離的腳,葉詩詩無辜的閃著明亮的眼眸。
「那妳最好從現在起,學習遵守新僱主的要求!」他的語氣強硬。
雖然把她給找回來,卻並不代表他會允許她爬到他的頭上撒野。
「當然!」葉詩詩勉強自己做了個標準的曲膝動作。
沒事了吧!小巧的蓮足旋了個方向……
「我好像沒有下離開的指令!」溫度偏低的聲音不早不晚的揚起。
是!卑微的女僕應老闆的要求,乖乖的轉身站定。
這回沒敢再擅作主張,十分配合的守在一旁,老闆的用餐時間有多久,盡職的員工就像雕塑,安靜地擺放有多久的時間。
十五分鐘後,新僱主面不改色喝掉最後一口沒有溫度的咖啡,她快手快腳的撤下吃干抹盡的杯盤。
新僱主幾乎是立刻移來手提電腦,看也不看她,雙手忙碌的在鍵盤上跳躍飛舞。
沒事了吧?
纖細的玉足小心翼翼的退、退、退,往不起眼的角落退去。
從案頭抬高的冷眉肅目,瞬間又凍住一切。
「請問老闆,我現在還需要做什麼?」葉詩詩是很想誠惶誠恐的請教,但略揚的聲音卻比較像是在挑釁。
「妳……」倏忽問,電話鈴聲打斷他的話。
他默不作聲的直視著她,而她亦回敬他,表情有些……茫然不解。
然後,葉詩詩突然意會。「我想,這也是我的分內工作!」她忙不迭地應聲。
祁暐斜瞟她一眼,伸手去取話筒,卻不敵偏和他作對……不,是十分盡忠職守,箭步奔上前搶奪的小女傭。
葉詩詩搶到無線話機,得意的旋過身,把他懾人的視線留在腦後。「喂──您好,這裡是祁公館。」她故意細著嗓音打招呼,那甜膩的程度比她剛才蓄意泡得甜咖啡還要多上幾分。
電話彼端可能未意識到接聽者會是個年輕女性的聲音,略微遲疑後,才僵著聲音道:「我找祁暐。」
「找祁先生?」葉詩詩一手摀住話筒,側身向後瞄了一眼。
祁暐不見任何反應。
「對不起,祁先生正在忙,此刻不方便接電話!」葉詩詩拿著電話踱到門邊,面不改色的公然說謊。
「他在忙什麼?這……我恐怕不方便說……不方便說就是我不能告訴您的事……請問您要留話嗎?」語焉不詳地呼攏完,她好心地又追問一句。
對方不知說了什麼,葉詩詩一手掩住耳朵,一面又不以為然地瞄一眼祁暐。「是,『方敏』小姐!有,我有把您的『芳名』告訴祁先生。很抱歉,他不許我打擾他……
「我是誰?我是專門幫忙接電話的接線生……對,以前沒有,可是凡事總有第一次,以後就會有……方小姐想知道我的年齡、身高、體重?您這是面談的儀式嗎?很抱歉,我今天第一天上工,還沒體會到新工作的優點,但也還未發現缺點,所以暫時不想換工作!
「您說我很會拒絕人,方小姐謬讚了,我要真懂得拒絕人,早就把您解……沒有、沒有,我怎敢逾越本分……」葉詩詩搖頭晃腦,忙得很。
「是……是,今天一定會幫您把話帶給祁先生……會,當然會,最遲今天午夜十二點前務必達成您的托付……妳是誰?小姐您是突然得了失憶症?還是老人癡呆症?不是,我不是在罵您,我是說我當然知道您叫方敏、方小姐,是和祁先生合作的『很大』『很大』的客戶……
「是,可以!您說,電話是……我記下了……什麼?要我背一遍給您聽?方小姐,您又不希望我打電話給您,幹嘛要我費事地去背您的電話……是,方小姐,我人也許不聰敏,可是我聽力很好,我建議您不必用高八度的嗓音同我說話……」
「嘟……」
「方小姐,您那邊好像有插撥聲,您要不要掛斷先接另一通……是,我一定會轉告祁先生的,歡迎您稍後再叩應進來,敝人很高興能為您服務……再見!」掛上電話,她暗吁口氣,轉過身駭然僵住。
因為不知何時,端坐在書桌後的人,無聲無息地把她困在門板上。
「妳玩得很起勁吧!」祁暐冷冷揶揄。
「老闆,偷聽別人講電話是很缺德的事!」她暗定心神,反唇相稽。
「需要我提醒妳,妳聊得十分入神的,可是找我的電話!」他的聲音一如他的人皆無表情。
「你不喜歡我接你的電話,大不了以後我就不接,直接讓它響到爆!」她聳聳肩,一臉的不在意。
他沒有回答,諱莫如深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然後緩緩抬起手撐在門上,直接強迫她貼靠在門板上。
她倏然一驚,「你要做什麼?」
話一出口,葉詩詩就發現自己說錯話,這豈不是明知故問?而且依某些準則來看,這話無疑就是在鼓勵對方犯罪。
果然,她在他愈來愈靠近的瞳眸裡,看到僵硬戒慎的自己……
「鈴……」
尖銳的電話聲突兀的響起,葉詩詩卻覺得十分美妙悅耳,雖然他沒回頭去接電話,但他的臉不再向她靠近,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鈴聲持續地響著,兩人在鈴聲中分享著彼此的鼻息與心跳聲。
葉詩詩眨了眨眼,出其不意推開他,向旁撤退兩步。「很抱歉!剛才我才被告知不能接聽老闆的電話,所以只能麻煩你了。」她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