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要如何?
看來目前只能以靜制動、坐以待變,等待祁暐投出的球。
她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個軟弱的人,尤其這四年的社會經驗印證了一句話,逃避只會延長傷口化膿的痛苦,唯有堅強面對,才有痊癒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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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葉詩詩熟練的把大桶的檸檬水分裝在較小的玻璃容器內,再把備用的餐具分門別類一一歸位。
阿娟拿著抹布有一搭沒一搭的抹著桌面,一邊偷偷的觀察葉詩詩。
雖然詩詩姊請假後的隔天,便一如往常的上班工作,但是──
她敏感的發覺到詩詩姊比昔日多了份心不在焉,臉上的線條也比以往嚴肅,笑容也較少,她到底是怎麼了?
「詩詩姊,妳有心事?」阿娟忍不住湊近葉詩詩。
「沒有!」她一臉認真的模樣,讓葉詩詩垂低眼睫否認。
「我知道了!」阿娟靈機一動,有了答案。
葉詩詩秀眉微攏,背脊微僵的瞪著她。
「詩詩姊,妳是不是大姨媽來了?」阿娟看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盛哥,附在葉詩詩的耳邊輕聲道。
儘管如此防患未然,還是被耳尖的盛哥給竊聽個正著,只見他不慌不忙的閒扯淡,「不是吧?大姨媽沒來才需要煩惱!」
聞言,兩個小女人聯手賞賜那個大男人四顆白眼。
盛哥撇撇嘴,本來就是嘛!社會風氣開放,性知識普及,他盛老大手下的員工竟如此矜持閉塞,看他活像是看怪物一般。
尤其他說得又沒錯,阿娟的男友常接送她上下班;詩詩雖然都獨來獨往,但也對外宣稱已有男友,打退不少對她有興趣的追求者!
是故,依他盛老大所言,每月必來的卻不再造訪,遠比準時到更可怖,不是嗎?
「妳們……」他意猶未盡,尚待對兩個涉世不深的小妹妹曉以大義。
「老闆,這是我們『女人』的私事!你怎麼可以偷聽?還有你鍋裡的水滾了,請自便!」阿娟瞇著眼,不客氣的指揮僱主。
「妳……」盛哥瞪大眼欲抗議。
阿娟的牛眼瞪得比他更圓、更大。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盛哥回頭把怨氣出在「收拾」那鍋沸騰的水。
阿娟這才滿意地轉回注意力。「詩詩姊,妳到底在煩什麼?」阿娟跟上葉詩詩往外走的腳步。
她還真不死心啊!葉詩詩無奈的一笑。
「詩詩姊,告訴我好不好?」
「……」
「詩詩姊……」使出渾身解數的ㄋㄞ功。
「妳!」葉詩詩定定的看著她。
「詩詩姊?」微揚的語調充滿了疑惑。
葉詩詩拋下她走人。
「詩詩姊!」恍然大悟後,河東獅吼原音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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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詩詩在意且煩躁多日的禍源,終於再度現身了。
一星期前,她被他眼裡的冷峻和威脅的語氣給嚇得逃走了,她猜測以他勢在必得的氣勢,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為此,每次店門開啟,她都會驚慌的以為是他的到來而神經緊繃,結果他反而未再出現。
她私下嗤笑自己終究不夠瞭解他,無法預期他的行徑,所以把自己弄得精神緊繃、神經衰弱,整日筋疲力竭、緊張兮兮。
直到今日,她發現她又錯了。
他在晚餐時間到來,很巧的又坐在上回的桌位。
葉詩詩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她只能說服自己不在意,把心思更專注在她手上的杯盤間,神色自若的在每張桌子間穿梭。
慶幸的是,這回他沒要求她的服務,也沒刻意找她的碴。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因為週末的關係,讓她忙得幾乎沒有時間喘口氣,所以她也無暇分心去注意其他,直到近九點,用餐人潮漸歇,她才發現不知何時,窗邊的座位上已無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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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暐並沒有走遠,用完餐後他是到對街的咖啡屋去等待她下班,打算和她長談一番。
結果看到她一出店門口,就飛快地攔住一輛計程車,急馳而去。他毫不考慮的尾隨其後,才發現她的匆忙竟是直奔燈紅酒綠的夜店。
祁暐說不出腦中有何想法,只覺得心裡的某個角落被撞擊一下。
原來她是這樣的人,看似尋常不過的女子,卻在深夜不歸,流連夜店酒吧,其意圖相當明顯,不是獨自偷歡尋樂就是習慣縱慾度日……他胸中隱隱燒出一簇火苗。
他感覺有一股氣在胸口滾動,慢慢的在爆發邊緣,他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隱沒在黑暗中的俊臉上看不出翻騰的思緒,只有十隻泛白的指節才說明出他心中有多在意。
「吼」地一聲,進口高級房車像風馳電掣地急速往前衝,瞬間消失在閃爍七彩霓虹的招牌下。
半分鐘後,車子驀地停在一公里外的街道旁,尖銳的煞車聲驚醒了好夢酣眠的野貓,牠嚇得飛跳起來;還來不及回魂,那輛擾人清夢的車子又急速倒轉,呼囂離去,高分貝的輪胎擦地聲再度嚇飛寒毛倒豎的小貓咪。
然後,祁暐一身冷傲地走進這家剛好是他朋友亞倫開的Pub。
他在店內快速地巡視一遍,並未發現他鎖定中的人。
劍眉微攏,他再一次凝視……很快地,他便發現到她的蹤影,她從他一進門就忽視的員工休息室走出來。
她輕輕的以纖指梳過長髮,動作隨意卻不失優雅,直接走到吧檯前停住,和酒保講話。
然後,她笑了,對著長滿鬍子滿臉酷樣的酒保,笑得一臉燦爛;再然後,從來不笑的酒保也笑了,至少祁暐來過幾回,從沒見那大鬍子的嘴有咧開過;他這才明白大鬍子為什麼從沒說過話,還每每裝作酷勁十足、不愛理人的跩樣,原來他不是裝模作樣想吊女人胃口、方便把馬子,也不是為了拒絕對他趨之若鶩的狂蜂浪蝶,而是他露出牙齒的模樣不僅稚氣還滑稽得很!
若不是時間場合不對,而且另有要分心的事,祁暐不會放棄上前去調侃他的機會。
她竟然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祁暐看到葉詩詩從酒保的手中接過一、二……四杯酒,置於托盤中,輕快地向靠內側一張四人座的桌位走去,再一一詢問,把酒送到每位客人的面前,閒聊兩句又快速走回吧檯,再端起另一組人的調酒,向下一桌的客人走去。
這回她在有限的走道中,被正好起身的客人小撞一下,她的手輕輕晃動,連帶著托盤上的酒也搖晃不定,不過她很快穩住,杯裡的酒液靜止,看起來和原來的量差不多;客人急忙道歉,她立即回以不在意的笑,頷首示意後又繼續往前走……
其應對和熟練度,彷彿她已經做了很久,很習慣這個工作。
她是這裡的服務人員,不是來此尋歡作樂,買醉找刺激的客人!這個體認並沒有教祁暐比較好過,他甚至覺得剛才心被撞擊處,正開始隱隱作痛。
到底是怎麼回事,造成今日的她?
難道還有比眼前更不堪的隱情在醞釀?他前幾次來,為什麼都錯過她?是他來的時間不對、沒注意?還是她剛好都請假?
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他一向是個實事求是,從不肯半途而廢的人。他想找出答案,所以他坐到離她最遠的角落,靜靜的觀察她,就像是殺戮場上,專注伺機而動的老虎,親自在盯視牠掌控中的獵物一般。
祁暐環視Pub內三十來張大大小小的桌位,幾乎客滿。男性客人約比女性多一些,尤其是葉詩詩服務的責任區,清一色都是男性。
此刻的她身穿與之前在餐廳工作迥然不同的服裝,她的上身是件青春粉紅的襯衫,衣襬在腰間打了個俐落的結,下搭一條黑色緊身牛仔褲,只要她的上臂稍微抬舉,就不可避免的裸露出一截嫩白的肚腹,也會把臀部俏挺的完美曲線更為強調出來。
雖然她的衣著樸素簡單,和店內其他的服務人員並無不同,而且在滿場女客中,不是穿著小可愛、超短裙的性感辣妹,就是裝扮得爭奇鬥艷的前衛美女的環伺下,應該很容易被淹沒,可她不但毫不遜色,還硬是比其他人還耀眼。
她對每位客人頷首打招呼,臉上釋放的雖不是開懷大笑,卻是友善客氣的盈盈笑靨。
遇上熟客,她還會駐足聊上幾句,許多客人也不吝回饋她超大弧度的朗笑,和更實質的點用更多的調酒,增加她的業績;更有為數不少的男客毫不掩飾仰慕的眼神,熱切的追逐她的一顰一笑。
祁暐相信有人是為店內的氣氛、調酒,甚至是為包廂的豪華座椅前來光顧;但他更相信不少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專程慕名而來。
「她是個好服務員!」冷不防地,祁暐的身邊揚起一道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