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一旁的宥苓端一杯咖啡給她。
「照沈閎毅的秘方調的,你喝喝看,不錯喔!我現在也把這一樣加到MENIJH上,就叫『情人三段式』。」
艾筠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眼睛卻專心瞄著牆壁上的咕咕鐘,連聲咕噥道:「這個自大狂妄的臭傢伙,竟然還要我去做頭髮,我才想把他剁成三段呢!」
罵歸罵,她又喝了兩口咖啡,心中不得不承認,這種喝法的咖啡,果然是又香又醇……
陽明山沈家華宅
坐在賓士車後座的閎毅,仍專心一意地在手提電腦上查看業務狀況,司機小於已將車滑入有六個車位的巨大車庫裡。
「總經理,到家了。」
「喔,好……」
又看了幾分鐘電腦檔案,閎毅這才關了機,小於則早已慇勤守候在車外替他開門,並且準備接過公事包和手提電腦。
才一下車,閎毅大出意外地看見停在車庫外的一輛白色雪佛蘭,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噢,天哪!我還想多活幾年……」閎毅咕噥著。研究了半分鐘之後,他作下決定,「小於,把我的公事包拿進去,別說我回來過。」
他現在沒有心情應付宋紫庭,也就是那輛白色雪佛蘭的美艷女主人。
閡毅正想鑽入一旁的BMW,打算過幾個小時再回來,反正他現在多了曼都咖啡這個「美眼提神」的好去處,去跟祈艾筠聊到半夜都無妨。當然,如果她願意奉陪的話。
不過,他倒寧願自討沒趣地讓祈艾筠澆一盆冷水,也不願意聽到宋紫庭那足以讓他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恐怖嗲笑。
他正慶幸著詭計即將得逞,不料巨宅的門口方向傳來一聲呼喚——
「老哥!怎麼看見我回來,就好像在躲豬瘟一樣?」
「啊?閎邦?!」
竟是將近半年沒見面的弟弟!感情好得沒話說——噢,不,是無話不談的兩兄弟,這回聚頭,可是比「認到親人」還要高興。
和哥哥的長相頗有幾分神似,但是脾氣、個性卻同中有異的閎邦,他那一派氣靜神定、豪放不羈的神態,永遠透著一股抓都抓不住的青春活力。
沈閎邦小閎毅一歲,這些年來一直居住在歐洲小國摩納哥,坐鎮掌管朝熹企業在國外最大的產業——萬邦航運。
閎毅這下子也忘了本來是想躲宋紫庭的,他小跑步地登上巨宅前的石階,在門口很親熱地和閎邦勾肩搭背著,手足之情自然洋溢。
「你這北半球的最後一匹野馬,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下午才到,不過我明天就要回摩納哥了。」
「這麼匆忙幹嘛?我記得你在台北沒有遺留什麼年幼無知、好騙好拐的小女朋友嘛!你特地回來……」
閎邦神秘一笑,接腔道:「不是特地,是順便!喻紓妍到新加坡做官方訪問,她包了我們公司的一架專機,我懶得作陪那些官僚活動,就偷上空回來看看爸媽。」
提到來頭不小的喻紓妍,閎毅卻還得想一下才說:「就是摩納哥王國的那位蓓雅女伯爵?」
「別給人家亂用頭銜,她媽媽才是女伯爵,唉,真不知道天底下什麼樣的女人才會引起你的注意力,讓你提神醒腦一點。」閎邦更正道。
兄弟兩人往大廳內走去,閎毅關心地詢問:「反正是後室貴族,管她什麼爵不爵的,你到底追她到什麼程度了?」
閎邦無怨無悔地歎口氣自嘲道:「唉,還是在當哈巴狗、跟屁蟲的階段羅!倒是你這上不沾腥的素食和尚,喂,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這隻老狐狸剛才是不是想逃之夭夭,躲我們老媽最欣賞的電視明星宋大牌?」
經閎邦這一提醒,閎毅又把眉頭皺得沙皮狗一樣。
「我怎麼能跟你的世紀大追功比?老狐狸?呵,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隻友善的狗。我不追,躲總行吧?宋大小姐那套嗲功,我可無福消受。」
閎邦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還真還在『吃齋念佛』?宋紫庭現在在影視圈紅得淤血,你到底看不中她哪一點?」
閎毅開玩笑地糗弟弟:「我可不像以前的你,在碰到那位喻小姐之前,你真像是雜食性動物,我是寧缺勿濫。再說,我現在也鎖定一個連你都要嫉妒的對象,我後天和她一起飛英國。」
「真的假的?這麼快手快腳,還雙宿雙飛?你不是蓋我的吧?還是真的『甸甸呷三碗公』?」
不待回話,兩人已走進大廳內,沈太太和艷麗撩人的宋紫庭正坐在長沙發上討論連續劇情節。
「叫你們製片人別讓第二男主角發生車禍,那多悲慘哪!要不然我叫閡毅把八點檔的公司廣告全部撤走。」沈太太急急的嚷道。
一道媚光流轉,宋紫庭瞥見剛進門的閎毅,屁股下像長了彈簧般跳起來,喜出望外地招呼道:「閎毅,我跟沈媽媽正談到你呢!」
果然是演八點檔的女主角,還真會信口雌黃,臨時亂改劇本。
閎毅懶洋洋加軟腳地避出安全距離,故意站在閎邦身旁。
「談我幹嘛?你們不是在談那個要發生車禍的第二男主角?媽,你別閒著太無聊了,不但要管我買不買那家電視台的廣告,還要管人家連續劇要怎麼演。」一說完,閎毅立刻傾向弟弟,小聲叮嚀一句:「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件事,你千萬提都別提,晚上我再詳細說給你聽。」
這時沈太太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懶腰,「閎毅啊,你就跟你老爸一樣,一點都不會欣賞文藝愛情片的偉大。要不是紫庭這麼乖巧懂事,偶爾過來陪我聊些新鮮事,否則我每天聽你們父子三人講那些什麼鋼鐵啦、貨櫃船、噴射機啦,煩都煩死了!早知道我就生個像紫庭這麼漂亮的女兒……」
適巧從後花園走進來的沈朝熹,斷句取義地問道:「老婆,你要跟誰生女兒?我怎麼不知道?」
沈太太噗哧一笑,瞪著沈朝熹罵道:「你這個老不死,就會提倡這種什麼開放式家庭教育,父子三個全是一個鼻孔出氣,專門氣我這個少數民族。」
紫庭聞言,立即摟著沈太太撒嬌賣乖地說:「沈媽媽,別忘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閎毅皮笑肉不笑地搭腔道:「宋紫庭,你每天好像都閒著沒事幹是不是?」
紫庭臉上的粉妝也夠厚的,她聽得出閎毅的諷刺,但是仍故意裝傻扮嗔說:「哪裡閒?我每天要排戲錄影,還要出唱片、作秀,我是特地撥冗來看沈媽媽的。」
閎毅嘻皮笑臉地耍賴說:「哦!那麼,媽,你就坐在這裡讓紫庭看個夠吧!」
閎邦立在一旁暗自偷笑,沈朝熹則是一副「不關我的事」的看戲表情。
「閎毅,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呢?紫庭難得來家裡一趟,還陪我整整一下午,多虧她這麼體貼我。閎毅,我要你跟紫庭道歉。」沈太太數落道。
「老哥,你看,闖禍了吧?別說我沒教你『嘴上塗蜜』這一招,天底下的偉大女性們都是同一國的。」閎邦幸災樂禍的說。
閎毅可不想為了宋紫庭而惹出家庭風波,他照媽媽的話,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很沒誠意地說:「好吧!宋紫庭,對不起,算我嘴巴沒有我弟弟甜!咦,閎邦要待到明天才走,晚上你可以叫他陪你去打保齡球。」
閎邦聞言,伸手到哥哥屁股後面狠狠擰一把,臉上還處變不驚地笑說:「好啊!好啊!爸,你要不要也一起去運動?」
沈朝熹馬上露出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最老奸的他,最後講了一句最毒的話。他轉向兩個寶貝兒子,故意裝糊塗地說:「你們知道嗎?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清楚你們倆到底是哪一個在追紫庭。」
這句話只有紫庭聽不懂,而且她還心花怒放地感覺很快樂,像被千萬觀眾捧在雲端上膜拜的感覺。
正值父子之人互相拖下水、放暗箭之際,適巧女管家楊媽出來通報一聲:「老爺、太太,可以開飯了。」
沈太太親熱地拉著紫庭邊往飯廳走去,邊說:「別理他們三個豬哥公會的永久會員。來,我們先去吃飯,你再告訴我紅番區第二集,成龍要找你去軋一角,你到底要不要……」
沈朝熹已經被老婆的「迷星夢」訓練得很習慣了,他只當什麼也沒聽見地走進飯廳。
落後的兄弟兩人,閎邦望著媽媽和紫庭的背影,裝出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說:「瞧!好一幅溫馨感人、親情倫理的婆媳畫面。」
閎毅用強壯的臂彎勒住弟弟的脖子,低聲罵道:「你少在那邊假噁心了,小心換成是你被媽送人情,惡夢成真!嘿,我跟你說,我帶她去英國之後,就繞道摩納哥找你。」
「好呀,歡迎之至。也讓我見識一下,是哪個三頭六臂的蜘蛛女讓你破了戒,看她到底會讓我嫉妒到什麼程度。」
一陣打鬧說笑,兄弟兩人步入溢滿菜香的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