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出來了。
「鬱金香,這名字滿不錯的。」易盼奴其實聽不懂什麼乾燥花、荷蘭花的,但是她
不忍心見巧蔾垂頭喪氣。
「嗯!盼奴姊,這是我最喜歡的花,人家都說它是花中皇后,你看像不像?」巧蔾
把花拿給易盼奴瞧。
「娘、巧蔾姊,我回來了!」花小綠背了個小小的包袱,快樂地踏進門。
「小綠!」易盼奴和花巧蔾都站起來圍在小綠身旁。「你不是說要待個把月嗎?」
「因為老夫人叫我回來幫她看看有沒有花匠,我們莊裡的福伯因為年紀大了,回鄉
安享晚年了。」
「唐代不是盛行蓄奴嗎?」花巧蔾很驚訝那僕人竟能告老還鄉。
「莊內確實有很多賣身崔家的長工,但是也有很多自由的僕人,像小綠、福伯就是,
他們沒有簽賣身契,所以想走的時候隨時可以走,我們這裡的人大部分有自己的田地,
不像扶風鎮的土地大多是崔家的。」易盼奴耐心地解釋道,這幾天和花巧蔾相處下來,
發現花巧蔾不似她們這等不識字,只知相夫教子的無知女子,她不會刺繡,卻會寫字吟
詩,像個熟讀詩書的千金小姐。
她對這個社會似乎很陌生,卻又知之甚詳。
她……難道她真的是個外族公主?
「那小綠為什麼去幫傭?是不是多了我的關係?」花巧蔾汗顏地垂下頭,她竟不如
小綠一個小女孩。
「不是啦!巧蔾姊,我是自願去山莊做事的,因為那山莊好大,而且有好多好多漂
亮的花草和衣裳,小綠好喜歡喔!」花小綠其實是貪玩。「而且家裡有爹和娘、小同就
夠了,巧蔾姊別想太多了。」
「是啊!這丫頭我是拉也拉不住,她就是喜歡往山莊跑。」易盼奴輕輕苛責著女兒。
「娘,我剛在外頭聽小同說,他和巧蔾姊去『無心崖』玩時,遇到崔少爺了是嗎?」
花小綠擔心地瞧著花巧蔾。「小同還說巧蔾姊為了玉珮不見了很傷心。」
易盼奴想阻止她時已經來不及了。
「小綠,你說你認識那個戴面具的人嗎?」花巧蔾激動地拉著她。
「大家都認識啊!那『無心崖』是崔家的地盤,而且那男子又戴著面具,所以一定
是崔少爺。」花小綠說得篤定。
「唉!我原本不想告訴你這件事,沒想到從小綠口中溜出來了。」易盼奴頻歎著氣。
「為什麼娘不讓巧蔾姊知道?」
「因為那崔少爺的脾氣不好眾所皆知,他雖然不風流,但是你巧蔾姊生得國色天香,
難保他不會想據為己有。」
花巧蔾下定決心要拿回玉珮。「縱使如此,我還是必須去要回我的玉珮。」
「巧蔾姊……」花小綠面露難色。
「小綠,你們山莊不是需要一個花匠嗎?你可不可以幫我引薦?」花巧蔾想去山莊
幫忙做事,一方面她可以接觸到很多人、事、物,另一方面則是不想讓自己成為易盼奴
的負擄。離然易盼奴對她很好,可是寄人籬下的日子實在難受。
當然,最重要的是要拿回玉珮了。
雖然那莊主很討厭!
「巧蔾姊,不行啦!」花小綠害怕地推辭著。
「巧蔾!你如果真的要拿回玉珮,可以請小綠幫忙,不必要去崔家做事啊!」易盼
奴誠摯地拉著她的手。
「盼奴姊,我已經決定了,就誠如你說的,這裡的奴僕相當自由,我又不打算做崔
家的長工,自然可以隨時回來。」花巧蔾很有自信地說道。「而且,我真的想看看東林
村以外的地方。」
「可是這花匠……」易盼奴實在為難。
「巧蔾姊,這次這個花匠要打理的是『冷園』,所以夫人才要求小綠幫她找人啊!」
花小綠不得不把事實給說明白,好打消她的念頭。
「這『冷園』有何可怕的嗎?一她好笑地看著不安心的小綠。
「那是崔冷少爺的地方啊!他的要求很嚴格,福伯就是受不了少爺的陰睛不定,才
會告老還鄉的,『冷園』裡的僕人們對少爺都怕得很。」
「你明白我不讓你去的原因了!」易盼奴極希望她能打消念頭。
花巧蔾綻出個笑容,堅定地摟著易盼奴說道:「盼奴姊,我知道在你心中,一直拿
我當妹妹看,也處處為我著想。但我畢竟不屬於這個年代,我也不像你們這麼柔弱。也
許這些日子我憂愁了些,但實際上我是很堅強、很冷靜的,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會好好
保護自己。而且我家是種花的,那位崔家大少難不倒我的。」
「巧蔾!」
「盼奴姊,無論如何我是非去不可了,請你諒解。」花巧蔾也不願意見她擔心,但
是自己又不能賴著不走,她必須自立更生。「我答應你,如果我受不了了,一定會回
來。」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無話可說了,但是要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易盼
奴不捨地摟著她。
「會的,我會的。」花巧蔾百感交集地回擁她,心裡實在害怕面對那不可知的未來。
★ ★ ★
「聽說福伯又給你的壞脾氣氣跑了!」一位身著長袍襦衫的俊秀書生,快活地踏進
書房裡,爽朗的聲音直逼向坐在書桌前查帳的崔冷。
滕沖之想到前院廳堂的騷動——聽那些家丁們的口氣,好像來了個美若天仙的大美
人,可惜他沒能看到。
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
「別胡說!」崔冷連頭也懶得抬。
「喂!兄弟,別來月半,你當真連一點寒暄之意也沒?」滕沖之大概是山莊裡唯一
敢和崔冷這麼說話的人了。
「廢話少說,這次戈壁之行如何?」崔冷放下了帳本,拉拉旁邊的繩子。不一會兒
一個僕人就出現在他們眼前。「拿壺酒來!」
滕沖之好笑地看那跑得像逃難似的僕人一眼,才轉過頭回答他的問題。「好極了!
有我這位外交家出馬,還有什麼談不成的生意嗎?從明年開始,你就要再增加好幾萬台
的織布機才能應付了。」
「辛苦了。」崔冷拿起僕人送來的酒替他倒了一杯。
「就這樣啊?你還真是簡單明瞭。」滕沖之打趣接過酒喝著。「兄弟,你知道你的
花匠已經找到了嗎?」
崔冷對這種事向來不關心,反正有人走就會有人進來,這莊內的僕人那麼多,他早
已見怪不怪。
滕沖之非要挑起他的興趣。「是個大美人耶!」
「女的?」崔冷總算對他的話起了反應,暗想他娘這次怎麼會用女花匠。「冷園」
一向是用男僕的,因為他不喜歡一見到他就會發抖,一聽他講話就會腿軟的奴婢,所以
「冷園」在他的要求下,一律用男僕啊!
「反正等會兒她就過來了,到時候可別忘了叫我,我最喜歡欣賞美人了。」滕沖之
幽默地拍著崔冷僵硬的肩膀。「喂,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不願讓人家看啊?」
「你喜歡,就叫娘把她給你就是了。」崔冷站起來走回座位,隨便娘怎麼安排了,
他想,反正她也待不了多久的。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你可別和我搶啊!」
「我沒興趣!」崔冷對這個話題的熱度消失,又認真地查他的帳了。
「唉!我都忘了你有位如花似玉的索鬧紅了,有她在,你當然誰都不愛了。」他酸
溜溜地想起那位名滿扶風的紅妓。
★ ★ ★
凌優君被眼前著白色裙的美貌女子驚呆了。
她像個大家閨秀啊!哪像花匠?
「你……說,你說她就是你找的花匠?」她不相信地問著花小綠。
「是的,夫人,巧蔾是小綠的表姊。」花小綠拉著花巧蔾,愉快地回話。
「可是她這等容貌能勝任得了嗎?」凌優君幾乎要為她不捨。
花巧蔾線條優美的嘴唇,淡淡地勾起笑容。「夫人,何不讓巧蔾試試看?」
這位老夫人相當可親,她沒有大富人家的派頭實屬難得。
「我聽小綠說巧蔾姑娘已十九歲,為何尚未婚配?」凌優君不相信以她的姿色會沒
人要,於是貿然問了句。
又是這個老問題!花巧蔾心裡暗暗叫苦。
「因為姊姊的未婚夫婿在前幾年病死了,所以姊姊才……」小綠拉拉巧蔾要她放心。
還好出門前娘交代她說這些話,不然巧蔾姊可不知要愣到何時了。
巧蔾感激地看著花小綠,凌優君則以為她正為往事在傷心,忙說:「對不起,巧蔾
姑娘,我不該勾起你的傷心往事。」
「不,請別這麼說。」花巧蔾實在吞不下這種謊言。
凌優君越看就越喜歡這位面容清秀的俏姑娘。「巧蔾姑娘喜歡這字畫嗎?」
因見巧蔾一直瞧著牆上的字晝,所以凌優君忍不住好奇地問,但這一問可真讓她訝
異了。
「我只是覺得這書法寫得很有神韻,也相當靈活,那些字好像會飛一樣,尤其是那
個『天』字。」花巧蔾老實地說出她的感受。
「你……識字?」凌優君的眼裡儘是欣賞。
「讀過幾年書。」她好像很驚訝,識字很奇怪嗎?在小綠崇拜的眼中,花巧蔾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