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季曉寒小姐在嗎?她的快遞。」快遞員有禮地問道。
見失魂落魄的季曉寒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林雪莉連忙回道:「在,這位就是。」
她邊說邊指指季曉寒。
「季小姐,麻煩你簽收。」快遞員將紙筆遞到季曉寒面前,但她卻一臉沮喪,視若無睹。
「她心情不太好,我來幫她簽好了。」林雪莉歉然一笑,接過紙筆快速地簽上名字,然後接過他手中的包裹。「謝謝啊。」
「曉寒姊,你的包裹。」
季曉寒抬眸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道:「放著吧,我沒心情。」
「哦。」林雪莉看看手中沒寫寄信人是誰的包裹,正想放下時,腦中突然靈光一現,興奮地說:「曉寒姊,你趕快打開來看,說不定這是阿哲寄的。」
季曉寒微微一震,在盯了那只包裹一秒鐘後,馬上搶了過來,三兩下就拆開來。
「咦,愛的哲學遊記?怎麼是一本書?」林雪莉在謎底揭曉時,不禁出言質疑。
季曉寒同樣覺得疑惑,但當她看清楚這本書的作者時,不禁驚叫了聲,「這是阿哲寫的書!」
林雪莉也注意到了。兩個女人驚愕地面面相覷後,季曉寒立刻翻開第一頁,上面寫了幾個字——
謹以本書獻給曉寒——我此生不渝的愛
「哇,好浪漫喔!」
聽著林雪莉慕羨的驚歎聲,季曉寒緊盯著那有著綿長情意的幾個字,不禁紅了眼眶。
「曉寒姊,包裹裡還有封信。」眼尖的林雪莉將信拿了起來。
季曉寒急切地打開來,細細地看著。
曉寒,這不是一本研究報告。
五年前,我無禮地看了你的日記,現在,為了公平起見,我寄給你這本形同日記的旅遊書,它實實在在地紀錄了我在歐洲旅途上的點點滴滴,也真真切切地寫滿了我對你的愛。
在此,我要懇切地求你,求你念在我是如此愛你的份上,千萬別將它丟棄,而且可能的話,請你細細品味,品味我那一千八百多個日子裡對你的思慕和愛戀。
那時,我再也別無所求,了無遺憾了。
阿哲
季曉寒的淚終於落下來,滴在那字字動人心弦的淡紫色信紙上。
她驀地站起來,「雪莉,麻煩你看一下店,我想靜靜地看完這本書。」說完,她三步並成兩步地衝上二樓。
看著她似乎活了過來的背影,林雪莉不禁嗔罵道:「好你個谷鈺哲,搞了半天你是在忙這個啊。」她冷哼兩聲,高!真是高啊!有哪個女人能抗拒男人用這麼高明的招式來示愛?這下子要曉寒姊不對他死心塌地都難……
說著、說著,她又不禁想——
什麼時候吳克強也能寫一本書送給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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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樣的境遇?
一個男人會不斷地在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夕陽,用著每次都截然不同的心情想著同樣的女人?
谷鈺哲坐在第一次遇見季曉寒前所待的咖啡屋裡,望著窗外,驚奇地想著。
他突然想起一首詞,忍不住輕輕念著:「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是啊,在一連串的奇跡後,他不用再躑躅街頭,也不用在茫茫人海裡尋找她的蹤影,因為他知道在萬家燈火下,那一盞是「她」的所在、「家」的所在。儘管他被視為不速之客,儘管他還不是男主人,但只要他能目標準確地朝著那盞有她所在的燈火而去,那就足夠了。
他拉回視線看著手上那本自己所寫的書,往事頓時排山倒海般地一幕幕湧上心頭。
記憶實在是個奇妙的東西!
想遺忘的,它偏偏不讓人遺忘;想記得的,它又呈現出一片空白。
如今,他想遺忘的,他想記得的,全都在這本書裡,這又是另一種奇妙的感覺。
只是,曉寒會看嗎?還是她會令他失望地將它丟在一旁,不屑一顧?
一股亟欲尋得答案的衝動下,他霍地起身付帳。一股多日不見,極度思念她的衝擊下,他離開咖啡屋,在洶湧的人潮中,朝著停車的方向奔去。
驀地,他的臂膀被人撞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望了撞到他的人一眼,卻冷不防地對上季曉寒同樣驚愕的眸子。
兩人震愕地立在原地,他們四日交投,喧囂的人潮一一地消失不見,連時間也停滯不動。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那個美麗的人兒又淚流滿面了,但谷鈺哲驚愕地發現,她的淚中帶著喜悅、帶著感謝、帶著……愛?!
「先生,對不起,雖然這句道歉足足慢了五年……」季曉寒眼中含著淚,臉上卻笑容可掬地說。
「曉寒……」
「不……」她伸手摀住他的嘴。「阿哲,什麼都不用再說……」揚起一朵動人的笑靨,她用著輕柔的嗓音低聲念道:「泉水總是向河水匯流,河水又匯入海中,天宇的輕風永遠融有一種甜蜜的感情;世上哪有什麼孤零零?萬物由於自然律都必融匯於一種精神。何以你我卻獨異?你看高山在吻著碧空,波浪也相互擁抱;誰曾見花兒彼此不容,姊妹把弟兄輕蔑?陽光緊緊地擁抱大地,月光在吻著海波,但這些接吻又有何益,要是你不肯吻我?」
谷鈺哲動容地低喊了聲,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忘情地廝磨著她的唇。
所有的誤解,所有的衝突,都在這深情的一吻中隨風而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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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曉寒姊,這麼多客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我快昏倒了!」林雪莉一見高朋滿座的客人,忍不住抱怨道。
自從谷鈺哲的書出版後,一些慕名的書迷便不斷蜂擁而來,幾乎將店裡給擠爆了,逼得季曉寒只能臨時多請一名廚子、一名服務生來幫忙。
季曉寒望著谷鈺哲替書迷簽名的背影一眼,無奈地說:「忍耐一點,我想下午就關門休息好了,因為我也快受不了了。」
雪莉又望了擁擠的室內一眼,歎著氣說:「曉寒姊,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她真苦命,好不容易盼到兩人重修舊好,她也終於可以投入情人的懷裡,哪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辭職,店裡的生意卻一天好過一天,讓她不忍在這麼忙的時候說要離開。
季曉寒也歎了口氣,「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趁下午關店休息,和阿哲商量一下如何解決。對不起,雪莉,阻礙了你想搬到台北的計劃。」
「阿哲都告訴你了?」林雪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點點頭,「你呀,虧我把你當成親妹妹看待,這件事你卻寧可告訴阿哲也不告訴我,真是的。」
「哎呀,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人家是不想讓你多操一份心嘛。」
季曉寒一笑,感激地說:「雪莉,謝謝你。」
「謝什麼?」林雪莉睨了她一眼,「你都把我當成親妹妹看待了,我當然不能見色忘友呀。」
兩人相視一笑,感到友誼的溫暖在心中不住的擴散。
「好吧,為了避免屆時你又怪我不先跟你說,我有個消息第一個告訴你。」林雪莉突然俏皮地道。
「什麼消息?」季曉寒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卻神秘一笑,拿起放著好幾杯飲料的托盤說:「先賣個關子,等我送完這些飲料再說。」
過了半晌,雪莉才慢慢地踱回來。
「雪莉,到底什麼消息,快說!」季曉寒心急地追問。
林雪莉靦腆地一笑後,低著頭小聲地說:「吳克強向我求婚了。」
「雪莉!」季曉寒驚喜地叫了聲。「恭喜你。」
「恭喜什麼?我還沒答應呢。」
「還沒答應不代表不願意呀。」
「曉寒姊,討厭啦!」林雪莉羞得嗔罵道。
「看你,以前老是一副大剌剌的模樣,結果一談起戀愛,不僅人變漂亮了,也不時出現些小女人的動作,唉,愛情啊……」季曉寒似讚歎又似揶揄地說。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還說我呢。」林雪莉輕哼一聲。突地,她表情一變,賊賊地斜睨季曉寒一眼,又說:「你呢?曉寒姊,什麼時候要請我喝喜酒呀?」
季曉寒臉一紅,垂著頭不自在地說:「我怎麼知道?人家又還沒跟我求婚。」
「什麼?阿哲還沒向你求婚?!」林雪莉吃了一驚,隨即她用著懷疑的眼光盯著季曉寒看,「曉寒姊,你不是誆我的吧?」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我誆你做什麼?」她沒好氣地說。
林雪莉蹙起眉頭,「不行,找個機會我要問問阿哲到底是什麼意思。」
「拜託你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季曉寒翻著白眼說。「你這麼去質問人家,好像是我想逼婚一樣。」
林雪莉想想也對。
「別擔心我。」季曉寒拍拍她的肩,「我們現在這樣很好,其他的就順其自然,我不強求。」
林雪莉很想說幾句鼓勵的話,但回頭一想也就作罷。她相信谷鈺哲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搞不好他又在背地裡裝神弄鬼了。她還是別庸人自擾,只要蹺著二郎腿等喝喜酒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