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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寄秋

  隱狼沒好氣地側過頭,斜看站在廚房門口一臉不甘的女人。「發什麼神經。」

  「你會做飯。」石孟舲指控的眼神直視著他,裡面包含著怨懟。

  「有什麼稀奇,你沒看過男人下廚嗎?」古里古怪,一大早……一下午就鬼吼鬼叫。

  當然看過,但不包括他。「你騙我說不會煮菜。」賊、小偷、大混蛋。

  他明明炒得一手好菜,卻三天兩頭的逼她下廚,說什麼吃不慣外面餐廳的「雜食」,堅持菜要有家的味道。

  害她上了一晚的班,回家還要伺候他這個諸事不動手的大老爺。

  「女人,你去掛號。記住,精神科。」可憐,年紀輕輕就得了妄想症。

  「我看你才需要去復健科掛號,病名是老年癡呆症。」她的精神沒問題,他的毛病才要掛急診。

  「噢!這件事五十年後再說。」他手一翻,牛排發出滋滋的聲音。

  好香,肚子有些餓了。「為什麼你會做飯?」牛排煎得真漂亮。

  「因為我需要吃飯。」燒個飯有何難,除了出任務時可以享受藍蛇的各國佳餚手藝外,大部分時間他都得自己動手。

  如果有人願意「自動」下廚,原則上他不拒絕。「小人,你沒說你會作菜。」卑鄙,壓搾不支薪的奴工。「你欺騙我。」

  用小指挑挑耳朵,隱狼終於瞭解她那句「大騙子」的意思。「我有告訴你,我不會炒個小菜嗎?」

  「呃……」她很用心的思索半晌,結果沮喪的垂下肩。「沒有。」

  悶聲的說著,石孟舲懊惱自作聰明,結結實實被擺了一道,當了一次大傻瓜,只因他向來只動口不動手。

  早上淋了那場冷水浴,她換上衣服吹乾濕頭髮,為了理不清的莫名情緒,整個人恍恍惚惚地坐在床頭發呆。

  不過,她大概是全台灣第一個發呆發到睡著的怪人。

  若不是一陣爆蔥的香味使嗅覺神經甦醒,她大概要像往常一樣,睡到傍晚六、七點起床。

  隱狼繼續手邊動作,「好啦!別一副受虐兒的姿態,把桌上那碗攪拌均勻的太白粉拿過來?」呆呆女人。

  石孟舲很不情願地走向小桌子端起一般用的小碗交給他。「喏!拿去。」

  「女人,表情快樂點,你們中國人不是有一句話說,吃飯皇帝大。」活像怨婦。

  扯開兩邊嘴皮,她笑得很虛偽,完全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做作型。

  「你笑比不笑難看。嗟!盤子。」不是他愛挑剔,實在是她的假笑會影響食慾。

  銀色撒旦的金牌調酒師,竟淪為端盤遞菜的小廝,委實教她氣餒。

  通常小小的廚房擠不下太多的人,但他那高大的身軀及熟練的技巧,倒是和廚房融為一體,彷彿他天生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男主人?!

  啐!沒睡飽,大白天就作些亂七八糟的夢,她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去招惹惡神。

  他脾氣古怪、言詞刻薄,動不動就要代價,看上他的女人八成病入膏肓。

  惟一的優點是身手不錯。

  正當石孟舲在「審思」他,她頭上被猛敲了一記。

  「原來發呆是發育的第一要件,以後就靠發呆過日子不用吃飯。」太不給他面子。

  他沒有伊恩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俊臉,也少了火鷹平野正次溫和的笑臉令人信服,好歹他長得五官不缺,算是有個人魅力的酷哥,她居然視而不見的發呆。

  若不是他有討厭女人的毛病,自動送上門的各國佳麗,足以讓他榮登國際花花公子的榜首,哪有殘羹剩菜留給烏鴉享用。

  不識貨的女人。

  「我當然要吃飯……咦!不對,你哪來的食物?」她記得冰箱裡冷藏的食物都完蛋了。

  隱狼取笑地彈彈手指。「聽過電話這項電器用品吧!有錢好辦事。」

  台灣人還真奇怪,他打電話訂購生鮮食品,送貨員一看到千瘡百孔的室內情景,立劾搖頭兼歎氣的拍拍他的肩膀。

  原本以為送貨的中年男人是同情屋內遭小偷,所以才一直搖頭抱怨台灣的治安太壞。

  誰知算賬付錢時,送貨先生大方的打八折並「非常」扼腕的說了句,床頭打床尾和,夫妻是一輩子的緣分。

  媽的,有夫妻吵架吵到拆房子嗎?儘管他一再解釋是歹徒闖空門,可這位送貨員仍堅持己見,直到他無奈地點頭才得到「瞭解」的一句,家醜不可外場。

  家醜?!

  有錢!石孟舲馬上收起垂涎的目光。「菜色看起來很完美,你碓定沒下毒?」

  「想吃就動手,不要等人餵食。」下毒?他有必要使用卑劣手段嗎?笨女人。

  「多少?」她得先弄清楚價碼,以免傾家蕩產。

  多少?她又在打啞謎了。「什麼多少?」

  「這餐飯呀!以你一貫斂財方式,我想不破產都難。」還瞪她,她又沒說錯。

  不可愛,大大的不可愛。經過今早的肌膚相親,雖然沒有突破最後一道防線,但兩人的關係已不同以往,她居然當他是小裡小器的男人。

  女人全是矛盾的復合體,不可愛到極點,教他愛不下去。

  愛?!他一驚---有這麼嚴重嗎?嗯!要再想想。

  「吃。少廢話,你哪只耳朵聽到我開價。」

  「可是……」真的可以動手嗎?石孟舲還是心存懷疑。

  「不吃餓死算了,我可不會求你吃。」不知感恩的笨女人。

  他本以為她變聰明,結果證明她還是笨蛋一個。

  「你幹麼凶我?」他還吼那麼大聲。

  凶?!隱狼腳一勾一走,將半倒缺腳的椅子挑起坐下,眼露凶光的瞪視她。

  這種無言的控訴令石孟舲心虛的避開不敢直視他。

  「吃--」

  冷冷的一個字讓她腳底直發毛像被催了眠,手不由自主地端起白飯夾菜,一口一口往嘴裡塞,眼中有著幾許懼意。

  惡人怕人凶嘛!

  嗯!口感不錯,沒想到這個「外國人」會煮中國菜。

  石孟舲口中嚼著食物,仍細心地發現一件教她感動不已的事,原來他是為她才做了幾道中式菜餚,而自己吃的是七分熟的牛排。

  感動歸感動,絕不能心動,否則她的心會萬劫不復。

  「看什麼看,你吃你的飯,休想分享我的牛排。」隱狼一雙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感動破碎。「誰稀罕吃半生不熟的牛排,說不定裡面有大腸桿菌和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細菌。」

  他立即回道:「嘴巴最毒,你不是「吃」得很愉快。」他語帶挑逗的盯著她的紅唇。

  「你……」一陣紅飛上了她的臉。「紳士不會一直提醒他人一時的錯誤。」

  「甜美的錯誤。」叉入一口牛肉,他接著語帶雙關地說:「我喜歡這個錯誤,而且本人是野獸不是紳士。」

  從來沒有在口舌上敗過的石孟舲,確定她遇見此生最難纏的剋星。

  「我……我不喜歡。」她有些難為情的說出違心之論。

  「不喜歡?」隱狼邪笑地眼角一挑。「原來你的不喜歡是一再弓起身子要求我愛你,現在我瞭解了!」

  討厭女人是一回事,但身體的反應是騙不了人,尤其是她高潮時的泣喊聲,是他聽過最美妙的天籟之音,連帶著他也陷入情慾中。

  這是好現象。

  「我才沒有……要你愛……愛我。」這句話她說得羞赧又苦澀,他不是她所能夠擁有的男人。

  隱狼的身份特殊,只適合在遼闊的草原奔跑。

  愛,聽起來很悅耳。「對。你只是不斷說:我要、我要……。」聽得他麻酥酥的失了常性。

  「住口,慾望是人之劣根性,你不用拿它來嘲笑我。」她覺得心受傷了。

  她在哭嗎?可是眼中無淚,莫非耳中傳來是她的心?隱狼胸口一陣不解的刺痛感湧起。

  「我不善於解釋,對於今早之事,它對我而言不是一夜露水之情,我不是個濫情濫性的男人。你為一切突發的情緒感到彷徨害怕,相對地,我也無法理解自己莫名的舉動,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坦白,你是我第一個不想關燈做愛的女人。」

  第一個?!石孟舲腑內五味雜陳,分不清是酸是甜還是苦,「我……我不懂。」

  十六歲以前,她是天真無憂的小女孩。十六歲以後,小女孩不見了,變成處處戒慎的大男孩,從無機會去選修「愛情」這門科系。

  所以她真的不懂。

  「無所謂,我也不懂。」

  他跟她一樣,也是愛情白癡。

  第五章

  反常,真的很反常。

  一向以賺錢為目的的木氏兄弟居然在店門口,高高地掛上四個大字--本日公休。

  公休?!騙鬼不喝水。

  從兩年多前掛起「銀色撒旦」四個招牌字開始,從沒見過准八點不開張的大日子,全年無休的賣命工作,比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商家更會賺錢。

  中秋?年節?國慶?還是有人死掉?呸呸呸!最後一句省掉,不吉利。

  「木易楊,你家有人過世嗎?幹麼不做生意?」白妮小心翼翼地問道。

  瞧他們兄弟一臉凝重的表情,害她不敢大聲說話,生怕踩到地雷區炸個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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