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開心地再確定一次。
「真的。」
「太好了!」
她笑咧嘴,但不一會又愁鎖雙眉,好像遇上了什麼難解的問題。
「怎麼了?」娟娘關心問她。
「可是……我不想跟拓裡哥哥分開……」她天真地問:「娟姨,你們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好不好?那我就可以和拓裡哥哥永遠在一起了!」
娟娘笑瞇了眼,疼寵地揉揉她發頂。
「月笙,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們家拓裡嗎?」
「嗯。」她坦率地說:「除了我爹和我娘之外,我最喜歡的就是拓裡哥哥了,他打敗壞人救了我,回來的路上我走不動,他還背我,還邊走邊說故事給我聽,拓裡哥哥人好好,所以月笙最喜歡他了!」
純真的她說出了自己心裡最誠實的感覺,一點也沒留意到一旁的拓裡面紅耳赤,低著頭猛扒飯,羞赧得連頭都不敢抬了。
「月笙,那你要不要乾脆留下來做我們家拓裡的媳婦兒呢?」
「娘!」拓裡臉比炸蝦還紅。「我才十四歲,你談這個太早了吧?!」
「一點也不早。」青元搭話說:「我十六歲就跟你娘成親了。」
「爹!」
「我可是真的哦!」青元看著一張臉紅得像關公的兒子說:「兒子啊,其實我跟月笙她爹以前曾半開玩笑地說過,這輩子當不成親兄弟,當兒女親家也好,如果你喜歡月笙的話,我去跟她爹提一下,或許月笙就真能做你的媳婦兒嘍!要不要啊?」
拓裡臉紅心跳,不曉得爹是跟他說真的,還是戲弄他而已。
像月笙這般有著細瓷般白嫩肌膚、水汪汪大眼和紅菱小嘴的漂亮可愛小姑娘,真有可能在日後嫁他為妻嗎?
「拓裡哥哥,『媳婦兒』是什麼啊?」月笙暖軟的小手覆上他的手,天真地問:「如果做你的『媳婦兒』就能永遠跟你在一起,那我做你的『媳婦兒』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
拓裡說完碗筷一擱,羞得立刻衝出家門。
青元和娟娘頭一回看兒子害臊成那樣,全忍不住噗哧笑出。
月笙雖然不懂他們在笑什麼,也跟著開心微笑,快快吃完飯便出去院子裡纏著雙頰潮紅末褪的拓裡玩了。
* * *
翌日,由於月笙不願離開拓裡,便由童父自行下山告知符家月笙在他家一事。
提起親事,月笙的娘嫌童家不過是獵戶出身,配不上他們在京城開了間小客棧的「富貴」,馬上表明反對。
不過,當家作主的還是丈夫千壽,他一口答應,她也沒轍了。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月笙的態度。
一聽說當拓裡哥哥的媳婦兒,他就會一輩子疼她、愛她、寵她,而且永遠都不會離開她,她哪還能錯過這個「機會」,一見爹娘上山來接她,她就自己親口說了要當拓裡的媳婦兒。娘不許,她就抱著拓裡猛哭,哭到拓裡心疼也跟著懇求,讓千壽看了又好氣、又好笑,直歎女兒還沒養大就不中留,乾脆現在就留給童家養算了。
不過,說歸說,千壽夫妻倆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可捨不得了,只是挨不過女兒的請求,讓她在童家多玩一天、多住一晚,婚期可得再等上個六、七年再談嘍!
但是僅止如此,拓裡就已經恍似腳踩雲端上一般開心到不太敢相信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仗義相救竟然會為自己救回了個媳婦兒。
而他的小月笙就像是月中降下的仙子,出塵脫俗,一顰一笑都如此惹人愛憐,就算偶有的耍賴、任性,也讓人覺得好可愛。
今天一整天他們倆都在一起。別看月笙年紀雖小,廚藝卻好得令人咋舌,聽說全是她纏著客棧裡的大廚學的,他們家一家大小三人的胃一餐飯就全讓她給收服了,他娘更是直嚷著要把月笙藏起來,不放她回京了。
老實說,他又何嘗不想這麼做……
一想到回京後,他或許數年以後才能再見月笙,他就不禁滿心不捨。
真奇怪,才兩天的相處,他竟然會對月笙如此依戀不捨,連他也想不透個中道理,彷彿他與月笙是前世就相識一般;月笙對他乎尋常的好感又何嘗不是如此?
「呵……」
月笙銀鈴般的笑語傳進他耳中,淡淡月光下,她正在花間追逐流螢,夜風中衣袂飄飄的她被點點螢光籠罩,在拓裡眼中宛若仙子下凡塵,如夢似幻。
「月笙!」
「嗯?」
她回眸一笑,立刻飛奔到他身邊。
「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他解下頸上項鏈,有些靦腆地執起她的手,擱在她掌心中。
「這是牙齒嗎?」月笙看著鏈子上的森冷白牙問他,想著被這又尖又大的牙齒咬到一定很痛。
拓裡點點頭。「嗯,這是我十歲時第一次獵到的那匹大狼的尖牙,我爹叫我娘串成項鏈讓我戴著,就像平安符那樣,這四年來我一直不離身的,現在我把它送你,等你回京之後,就讓它代替我陪在你身邊,希望它能保你平安如意。」
月笙將狼牙項鏈戴上,抿抿唇,張開雙手抱住他。
「裡哥哥,你捨不得我離開,對不對?」她親呢喚他,幽幽問他。
「嗯。」
「我也捨不得你,乾脆我偷偷把你打包帶走好不好?」
一抹淺淺笑意取代了原本-直在拓裡臉上揮之不去的離愁。
「有那麼大的布巾可以將我打包嗎?」
她咬著指甲想了想,忽然靈光一閃。
「有了,我拿床被包不就夠大了?」
她的表情很認真。
她真的很認真地在想該如何才能將他帶回京,她真的不想離開他,以至於她雖然說了個不可能的大笑話,拓裡卻笑不出來。
「行不通的,而且我也不可能跟你走,我必須待在我爹娘身邊盡為人子的孝道,你也是。」他溫柔擁抱她。「不過,總有一天你就能永遠留在我身邊了,六年之後我一定上京迎娶你回童家--如果到時候你還願意嫁我,跟我一輩子的話。」
「我願意!」月笙偎在他懷中,小手不安地緊揪著他衣襟。「我一定一定要嫁給裡哥哥你,裡哥哥你也一定一定要娶月笙!只要月笙能當你的媳婦兒,你絕對絕對不能不要月笙,不然月笙會天天哭、天天哭……」
「怎麼說著說著真哭了?」他在她耳畔立誓:「放心吧,我怎麼捨得不要你?只要你心意不變,我童拓裡這輩子一定非你不娶,我一定會等你長大,娶你做我童家媳。」
她抬頭盯著他說:「反悔的是小狗喔!」
「嗯,反悔的是小狗。」
他的承諾終於讓月笙破涕為笑,陰霾盡掃。
拓裡笑捏了一下她微紅的鼻尖。「瞧你真是愛哭,又哭又笑,黃狗撒尿!」
她淘氣地扮個鬼臉。「就算我是狗狗也要嫁你!汪汪!」
月笙學著狗叫直往他身上蹭,拓裡則反過來呵她癢,兩小無猜笑笑鬧鬧,渾然不知一場即將改變兩人命運的風暴已悄降臨……
* * *
雲彩被夕陽烘成桃紅色的織錦一般,輕輕柔柔地懸在天空間飄。
「月笙,我該帶你下山了。」
「不要。」
她坐在大石上看著湧泉形成的小瀑布,一點也沒有起來的意思。
瞧她噘著小嘴的固執模樣,拓裡也只能陪坐在一旁苦笑。
「我知道你捨不得下山,因為明天一早你就得跟你爹娘他們回京,我們倆就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你捨不得我,對不對?」
她沒搭話,卻孩子氣地用雙手緊摟住他左臂,明示了她的依戀和不捨。
「但這晚麼了你還不回去,萬一惹得你爹娘不高興,不願意把你嫁給我了,那我們可不只是一段時間無法見面,而是永遠都見不著面了,你想這樣嗎?」
「不想!」她立刻搖頭。
他淡淡一笑,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月笙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牽住他的手,乖乖跟著他走。
「裡哥哥,你一定不會忘記我吧?」她總覺得有些擔心。
他肯定回答:「當然不會。」
她安心了一半,卻不忘提醒他:「月笙回去之後會多多吃飯,快點長大,裡哥哥你可以早一點來娶我,不可以讓我等太久哦!」
他哂然一笑。「好,在你滿十六歲那年,我一定會用大紅花轎把你娶進門。」
月笙屈指數來,不由得愁上眉梢。
「那還要好多好多年不是嗎?我覺得我十歲就很大了,明年不行嗎?人家好想早點跟裡哥哥在一起嘛……」
月笙的癡語聽來分外暖人心窩,更惹人愛憐,拓裡正想要設法她開心,卻聽見樹林裡傳來不尋常的低吼聲。
憑著他長於獵戶,與生俱來的直覺,他知道自己與月笙已成了猛獸盯上的獵物,他不加思索地抽箭搭弓,才拉滿弓,一頭老虎便從樹林中朝他倆飛撲而來--
「吼--」
「月笙快跑?」
放箭的同時,拓裡也大叫著要月笙先逃命,但她已被老虎的狂吼聲嚇軟了腿,渾身不住地發抖,一步也無法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