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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時月

  只是……早已忘了這事的他!怎會又在昨兒個夜裡想起全部?

  除去柳沐蕎的心魂?讓她像行屍走肉?

  陸官雍只手擋住額頭,他自責地閉上眼睛,這絕非他期望。

  一陣腳步打擾他的清靜。

  「少爺,宋小姐來了。」管家領著柳沐蕎進到書房。

  「陸公子,請問有何吩咐?」柳沐蕎必恭必敬的態度,讓陸官雍感到此許的微怒。

  「今晚是你姐姐的婚禮,我暫時把你借給她,婚禮結束後你就到我房裡。」

  「你真的會放姐姐?」

  「我對事不對人。」陸官雍簡單地說。

  「那……為什麼你要救我呢?讓我死了賠罪不是更好?」從被救起的那天,這問題就一直困擾她。

  你真的想死嗎?陸官雍想回問,卻問不出口,「我不願讓小蟬為了你冠上殺人兇手的名號,那不值得!」

  「也對……我不值得的。」柳沐蕎落寞地說。

  陸官雍自送她出去,他忍住想抱住她的衝動,為何他偏偏就是忍不住用言語對付她呢?他是如此深愛她,只是——現實的不允許,是命運、亦是注定,也許他們永遠也無法相守一起,沐蕎這般可憐的命運是他們陸家一手造成的,明知如此,他仍舊無法放棄仇恨,因為那是他的弟弟啊!

  沐蕎啊!我這般對你,你還能接受我嗎?

  心中的問題愈來愈多,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杜府一片喜氣洋洋,正是為了杜廉回和宋齡元的婚禮。

  客人來來往往,爭相祝賀新郎官,柳沐蕎遠遠地看在心底,甜在心頭,高興終於宋齡元有了歸宿。

  「這樣你可以走得無牽無掛了。」

  柳沐蕎猛地回頭,是少松站在她身後,曉得少松在鏢局工作,卻一直沒機會見到他。

  「少松——」柳沐蕎顯得相當高興,不過她不明白少松的意思。

  「小李子跟我說了,你是夜火吧?」嚴肅的少松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味。

  柳沐蕎注視他的眼,然後像是要掩飾什麼地背對他,「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夜火已跌落崖底。」少松與她是好朋友,她瞭解他的個性,怕他為自己抱不平。

  「沐蕎,你還要騙我到幾時?我是你的朋友啊,卻不能為你分擔。」柳沐蕎小他幾個月,少松總是將她當妹妹般來疼愛一般。

  「少松,我沒事的。」柳沐蕎從容地轉身,露出微笑。

  「為何不走?你以為陸官雍會念在以前的感情放過你嗎?」

  「少松,我……」

  「沐蕎,」少松忽然握住柳沐蕎的雙肩,「我帶你逃吧,逃得愈遠愈好,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再待在這裡,陸官雍總有一天會傷害你的。」他激動地說。

  「少松……」柳沐蕎感動地紅了眼眶,她輕輕拿下少松的手,說:「謝謝你的心意,可是我不想離開,這裡很好,我非常……喜歡。」到了最後,她仍不想讓少松知道她就是夜火。

  「她說得不錯!」冷冷的聲音夾雜清新的空氣傳來。

  柳沐蕎不回頭也曉得是誰。

  「少松,她是我的問題,你可以省了替她操心。」陸官雍逸出口的是強壓下的憤怒,他們的一字一句全已落進他耳裡。

  少松不卑不亢地抬起下巴,「若真是這樣,你就該對沐蕎好些了。」

  「試問,我有哪裡對她不好?」

  「也許住這裡算是很好,可是你卻放任下人對她無禮,你可知道沐蕎幾天未進食了嗎?」這是他昨日不小心聽到婢女的對話而得知。

  陸官雍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視線,「你幾天未進食?」他問。

  柳沐蕎拉著少松的衣服,怯聲地說:「沒有,陸少爺別聽少松亂說,他又不住在這裡,怎會得知我未進食。」

  柳沐蕎不敢看著陸官雍的表情,她悄悄地拉住少松的衣服要他別說了,不願添麻煩。

  「這事我會處理,你可以離開了。」

  威嚴的氣勢立刻壓過想開口的少松,於是他握了握柳沐喬的手離開。

  少松一走,柳沐蕎頓時失去了一面讓她可以躲避的靠山,她勉強振作起來。沒錯,她是兩天沒吃任何東西了。

  她明白是何人所為,所以她無怨言;不想說是怕關心她的人擔心。

  「是陸蟬唆使的吧?」陸官雍耐著性子問。

  「不是,不是。」她趕忙說,站了太久,她有些昏沉。

  在那瞬間,他看穿她無心害人,也明白了她種種不反抗都是在等死的表現,她——真的是想死!

  「我不管你想做什麼,可是只要你死了,也別想宋齡元會好過,你活著,我才會放過她,你最好能記住這一點。」他不會讓她死,絕不!

  柳沐蕎定定地望著他認真的神態,輕聲道:「是。」

  「別再跟少松說話了,否則他會代你受罰,聽到了嗎?」

  忌妒,絕對是忌妒!看見少松與她的親密,所以他感到相當的忌妒,他不要他以外的任何男人接觸到她。

  「還記得你對我許下的承諾?」他忽然提起。

  「記得。」

  施懾魂術的念頭再度懸繞於他腦海,他脫口道:「那好——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告訴我你的生辰八字——」

  「我的生辰八字是……」

  懾人心魂啊!儘管非正道,他也要得到柳沐蕎的心魂!

  虛弱的柳沐蕎終因站立太久、體力不支而往前傾倒,陸官雍順勢接住她薄弱的身子。

  沐蕎除了他以外,誰也碰不得!

  ※※※

  三更天,清晨的空氣格外稀薄,陸官雍輕輕地關上窗子,回坐在椅子上,他的視線落在床上動也不動的柳沐蕎身上。

  他趁她昏迷之際要了她兩滴血,跟著他照著白衣男子的敘述完成一切。白瓶放在桌上,現在就等著試驗。但二更天過去,他依舊不動聲色,只是時而呆望著、時而摸摸她的臉蛋,因為他在猶豫。

  末了,他坐在床沿,撥弄她額前的劉海,輕輕呼喚柳沐蕎。

  幾次的聲音終於讓柳沐蕎有了些微的反應,她的眼皮動了動,然後露出困失去平日的神采而只有無情的一雙眼珠子,看著他,沒有表情。

  「沐蕎。」

  陸官雍的聲音令她的眼神動了動,毋需任何命令,他便曉得柳沐蕎已失其心魂,成了專屬他的木偶,只聽令於他、效命於他。

  對了,他要的便是如此的結果,她害死官浩,這就是他應得的索償。

  但!——為什麼他的心卻莫名地痛了起來,一種未曾有過的稚心刺骨,深深地卡在心頭。意料之外的結果讓他的身體恍若也掉進了深深的痛楚,並非實質地流血受傷,而是無形地尖銳刺痛,很深……很深……

  「沐蕎。」他又喚了聲。

  柳沐蕎的雙眼多了一絲的專注,但在轉瞬間又消失,照舊望著他,沒有任何其他動作。

  你要切記,一除了對方的魂,千萬別讓他離你太遠,否則會真的沒命,要記住這一點。

  陸官雍想起白衣男子的提醒,「坐起來。」下了第一道命令。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柳沐蕎慢慢地坐起身,接著又不動了。

  陸官雍別過頭,沒有命令就沒有動作的人偶,竟是他造出來的!他是怎麼了?怎狠心傷害沐蕎?

  又是白衣男子的話,他迷惑了。

  如果只能一次的話……

  除人心魂,那樣——,還是個人嗎?

  陸官雍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他衝了過去,拿起白瓶,在放手的前一秒時,他又回頭,柳沐蕎依舊坐在床上,沒有絲毫反應。他迷惑了。

  摔毀瓶子即可解咒,這樣的術法對一個人只能用上一次。

  陸官雍慢慢放下白瓶於桌案,對自己低喃地說:「沐蕎,你可會原諒我?原諒我的私心?沐蕎——」

  他不停地問,卻沒有等到答案,因為不是命令,所以柳沐蕎沒有反應。

  緊緊地抱住柳沐蕎的身子,明知她再也不可能離開他了,但又如何呢?她卻變成了沒了心魂的人偶!

  ※※※

  封勝鏢局.——是泉州遠近馳名的鏢局,強調安全第一、信用可靠,所以一直是泉州居民想護送重要物品的最佳保證。

  近來,城內首富白大爺有樣物品要送至杭州,封勝已接下,卻遲遲未動身,以至於白大爺今日上門催促。

  「都五、六天了,怎麼不見你們有動靜?」沒有責問,白大爺相當敬重陸官雍,以前對於他決定的日期並不干涉,只是他這次實在趕了點,所以親自前來。

  「抱歉,拖了你許多日,最近我會親自護送。」陸官雍簡短地說明。

  白大爺摸了摸鬍子,點頭道:「有你一句話,我就放心了,你說最近就最近,只希望平安就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麼說白大爺是不信封勝?」陸官雍淡淡一問。白大爺已是封勝的老主顧,上次到西寧就是護送他的物品,這麼遠的路都放心了,短短的杭州有怎會有問題?除非是托保之物非比尋常。

  「當然不,我今日前來是另有所托……小女也要一併跟去杭州,行嗎?」白大爺相當為難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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