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像孩子般的撲進他懷裡盡情的大哭,而他抱緊她在心裡深深喟然。
希望有一天,他能用愛抹平他對她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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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筱妗在朱譽己懷裡盡情發洩後,哭累了也癱在他懷裡睡著了,原本他不想吵醒她,準備就這樣抱著她直到她醒來,但電鈴聲突然響起,讓他不得不小心的將她放入被窩中。
他略帶憤怒的走到門口,發現站在外頭的是頌師僑。
他訝異的打開門,而頌師僑也以同樣訝異的眼神看著他。
「筱妗已經睡了。」朱譽己以男主人的姿態開口。
「沒差,我是來拿她的畫作。」頌師僑反倒以無所謂的態度,面對他的過度緊張。
朱譽己無言的讓路,跟在他後頭走進凌亂的工作室。
「你知道你是唯一能影響筱妗工作情緒的人嗎?」頌師僑背對他突然問。
「此話怎講?」
「筱妗每年的七月八日那一天,會帶著元元消失一個禮拜,然後才漸漸恢復正常。」他意有所指的說。
七月八日……朱譽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在元元兩歲時,筱妗才吐露真正的原因。」頌師僑用憤慨的眼神瞪他。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握緊雙拳,朱譽己隱藏自己的情緒波折。
「到樓下去,我告訴你其他事情,我不想讓筱妗知道我大嘴巴。」深深望了他一眼,頌師僑知道在左筱妗心中,永遠都無法取代朱譽己的位子,所以他決定從朱譽己身上下手。
朱譽己點點頭,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走下樓。
頌師僑遞煙給他,被拒絕後,逕自笑笑的點煙,吐了口氣後開口。
「筱妗她有氣喘病你知道吧?」看到朱譽己訝異的眼神,他歎氣的一笑。「看來你還真的不瞭解她的身體狀況,如此的你怎能說自己愛她呢?」
「她從來沒說過。」被情敵用諷刺的口吻指責,朱譽己狼狽的為自己辯解。
「所以你根本不夠關心她。」頌師僑得意的說,「我認識她第二天,看到她用支氣管擴張器時,就知道她有氣喘的毛病。」
「就算我不夠關心她,不表示我不愛她。」他憤怒的眼神直射。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但當她在生產台上難產,必須要有人簽下同意書時,試問你人在哪裡?」再一次的當頭棒喝重重打擊朱譽己。
「我找不到她。」他再次狼狽的為自己辯解。
「真的找不到還是無心?」頌師僑從公事包中抽出一張邀請函遞給他。
朱譽己狐疑的打開,居然是左筱妗畫展的邀請函。
「從你們離婚到下禮拜的個展。」捻熄手上的煙,他冷笑的說:「五次了吧!不同的是,筱妗成名了,所以這次是個展,前些次的聯展,她從未用過別名,甚至電視新聞還報導過。」
這次朱譽己再也無法反駁頌師僑的話,或許他可以用事業忙碌,所以從未留心過藝文新聞當借口,但手上的邀請函卻提醒他,他曾做過的錯事。
「曾經做過的錯事,不代表以後還會繼續錯下去。」他靜默了一會兒後,握緊雙拳對頌師僑說。
「那你加油吧。」擺擺手,頌師僑笑著對他說:「我這人明人不做暗事,我等筱妗許多年,並不會因為你重新出現而退卻。」
「彼此、彼此。」朱譽己向他伸出友善的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面對他的和善,頌師僑突然輕鬆的笑了出來。
「我想你會是個可敬的對手。」他歎了口氣,回握他的手。
「爸爸。」元元開心的呼喊聲傳來,不一會兒小小身子投入朱譽己懷裡。「我以為你回家了,可媽咪在陽台看到你在這裡。」
「爸爸沒跟你說,怎可能先離開呢。」抱起兒子,突然間他發現自己有如得到全世界的勝利般喜悅。
「來拿畫作?」緩緩走來的左筱妗抬頭問頌師僑。
她被元元喚醒後,發現朱譽己不知去向,走到陽台想呼吸些新鮮空氣,才發現他們兩個男人似乎在討論什麼,便帶著元元下樓。
「你還欠我一幅壓軸喔。」為了替自己爭點氣勢,頌師僑的手再次親密的搭上她的肩膀。
瞬間元元與朱譽己同時瞇起眼,雙雙瞪往欲吃左筱妗豆腐的賊手。
「媽咪,我要你抱抱。」元元從父親身上掙扎下來,忘了自己曾說過要體貼母親,不要她抱的話。
左筱妗怎會知道兒子天真燦爛的笑容裡,藏著和前夫一樣憤恨的念頭,她很自然的伸出手抱起他。
「最後一幅我這幾天會趕出來交給你。」
「我先把其他的帶回去。」頌師僑當然也不知道元元人小鬼大的念頭,一勁的想擠進左筱妗和朱譽己中間,不讓他們倆做直接的接觸。「最後那幅等你完成後我再來拿。」
「媽咪,我肚子餓了。」趴在母親身上的元元瞇起眼,不開心的嘟嘴道。
「爸爸不是有弄晚餐給你吃嗎?」她明明記得他喊她起床時,說他吃飽飽,怎麼又肚子餓了。
「我肚子就是餓餓啊,而且。我不想喝牛奶。」在寵愛他的母親面前,他盡情的勒索。
「不准吃麥當勞。」她板起臉警告。
「吃牛排。」突然,他眼睛亮了起來大喊,「爸爸吃牛排。」
「我想晚點我們填飽肚子後,我再幫你把畫送到頌先生那裡。」朱譽己捨不得兒子喊餓,於是開口提議。
「唔……」左筱妗左右為難的看著等她答案的三個人。
「既然朱先生願意效力,就這樣決定吧,反正也不急於現在。」頌師僑落落大方的攤手暫時退讓。
他們是一家人,那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明白的告訴他,所以他暫時做個大方的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他明白得很。
「這樣……那就拜託你多等一會了。」她露出鬆了口氣的微笑。
聞言,頌師僑瀟灑的擺手道別後,轉身離開。
第六章
左筱妗埋首在工作室努力完成最重要的畫作,此時的她是容不得任何人吵,以前她多半都是利用元元上學或睡覺時才工作,但現在因為時間上緊迫,所以朱譽己自告奮勇的要替她照顧小孩。
「爸爸,買這個。」原本被牽著的元元,突然掙開父親的手朝前頭跑去。
他站在百貨公司的專櫃玻璃櫃前,渴望的聲音讓朱譽己趨身向前。
本以為他發現了什麼新玩具想買,誰知道卻是一顆顆閃亮的鑽石。
「小子,你想買這玩意還太早吧?」搓揉元元的小腦袋,他一時間還沒會意兒子在想什麼。
「爸爸不買鑽石戒指給媽咪嗎?」元元失望的扁扁嘴。「結婚不是都要買戒指的嗎?」
他的話讓朱譽己微愣,隨即展開笑容。
「謝謝你提醒爸爸。」他把兒子抱起來,讓他替他挑戒指。
「幫爸爸挑一個送給媽咪?」
「媽咪手指現在醜醜,我們買那顆。」本以為元元老氣橫秋的說法是要替他省錢,沒想到順著他小手一看,竟是那顆看起來最閃亮的鑽戒。
「小弟弟眼光真好,」專櫃小姐眉開眼笑,「這顆可是我們店的招牌。」
「你就不怕爸爸沒錢嗎?」捏捏寶貝兒子的鼻頭,朱譽己搖頭歎氣。
「那我們還是不要買好了,媽咪說不定不喜歡戴戒指。」他立刻想出辦法安慰父親。
「元元,如果你覺得那個戒指媽咪會喜歡,那我們就把它買下來送給媽咪。」他愛元元,當然更愛筱妗,所以他是不會在乎花多少錢,贏得這兩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開心。
「譽己?」沈寶貴的聲音突然在他們後頭響起,元元立刻縮進朱譽己懷裡。
「好可怕的歐巴桑。」元元害怕得小小聲說。
「元元?」朱譽己皺眉,不知要如何訓斥兒子。
「上次她罵媽媽讓媽媽哭,還害我跌倒。」元元委屈的訴苦。
這些他都明白,所以他發現自己左右為難的狀況又出現。
「譽己,我叫你怎麼都不回話?」沈寶貴不悅的拍打他的肩膀念他。
「哇……」元元突然害怕的哭出聲,當場嚇壞許多人。
「元元,乖別哭,她不是壞人。」朱譽己連忙哄著變成八爪章魚趴在他身上的元元,顯然他是真的被母親嚇壞了。
「我是你奶奶。」雖知道他是自己的孫子,她依舊不改愛罵人的個性。「有什麼好哭的?」
「媽,你這樣沒嚇到他才有鬼。」朱譽己不悅的低斥,隨即又低頭安撫寶貝兒子。「乖,不哭,爸爸帶你回家。」
「把他帶回我們家。」沈寶貴開口命令,甚至凶巴巴的伸手想抓走元元。
「哇哇……我要媽咪。」可憐的小手臂被尖尖的指甲狠狠刮傷。「爸爸,我要媽咪。」
「媽,你何必嚇壞小孩,況且元元現在還不算我們家的孩子。」他生氣之餘,不顧顏面的吼出。
「他是你和左筱妗那女人生的,什麼叫不算我們家的孩子?」沈寶貴不顧貴婦人的形象,大聲說話。